五十九節 上穀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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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戈逐馬!
馮山虢絲毫也想不出納蘭部為什麽會出兵上穀。
其實納蘭部、克羅子部接近漁陽,看到東夏國守衛森嚴,收整大半戰俘,已失時機,城池經過修整,牢不可拔,是要耀武揚威一番,要挾一、二好處,威脅著讓狄阿鳥放歸不該屬於他的百姓,而後再引兵撤退的,於是很快派出使者。
狄阿鳥卻不肯兵臨城下時白給,派人告訴說“我二部別有淵源,本親愛如一家,納蘭山雄大族長前來是不應該空手而歸的,可小子不曾聽說哪有賓客來往,執兵入門,所以這禮品還是下一次再交送吧。”
此次出兵是納蘭山雄的幼弟納蘭明秀。
他知道納蘭錚氏之女是夏侯武律的王妃,一開始夏侯家族在草原上的草場,都是受納蘭家族的保護,而後來,要不是夏侯家族以摧朽拉枯之勢倒塌,不可扶持,他們還想扶持一個夏侯部小首領呢,倒也承認淵源一說,眼看著進兵無利,退兵會被巴伊烏孫以及其餘各部恥笑,也就略為盤桓了一下,僅此一下,巴伊烏孫帶了個人去見他。
來人說“東夏王缺糧食,怕諸位首領趁機打他,一心求糧,拿不投降他的戰俘給中原人換糧食,隻怕撒力罕首領他們已經被趕到上穀去了。走之前,撒力罕首領讓人掩護我們逃走,為此死了好些人,怕各位首領不但解救不了我們的人,反而撞到東夏王的刀口上,讓我說給各位首領知道。”
納蘭明秀的帳篷一片叫罵“這個畜牲,拿咱們草原人換糧食,讓他們去中原為牛為仆。”納蘭明秀說“既然是這樣,那他就是引誘我們來打他,我們納蘭部曾經對他們有恩,想必他是想讓我們先向他動刀,這樣的傻事兒,我們不幹,既然我們的人都被押解去上穀,我們就去打上穀。”
巴伊烏孫說“我也是這麽想的,上穀隻當我們在這兒與夏侯部作戰,定然毫無提防,我們卻偏不在這兒與夏侯氏耗費功夫,打上穀。中原人比夏侯氏那小子好打多了,搶回我們的人一定是輕而易舉的。”
納蘭部支會克羅子部的盟友,立刻傾倒食物,繞過漁陽,進兵上穀。
為了增進奇襲的效果,一路將士叼著刀,戰馬喘著氣兒,就在漁陽這邊的驚愕中,走了個不見。
狄阿鳥還帶著幾十個人出門送了送,遙望著問人“這兵?!怎麽就走了。”
他提出這麽一個問題,大家還都不了解,但是大家一想,就想明白了。
大夥是震天地去笑,個個都說“追那些黑心的中原人去了。一定是追那些黑心的中原人了。他們太黑心,又膽小,納蘭部一定是看到了他們連忙把糧食塞給咱們,自己逃跑,欺軟怕硬去了。”
狄阿鳥恍然醒悟,可惜說“那可是朝廷的人呀,按說?!咱不該不管吧?!不過我給他們的俘虜少,多是皮貨,走得也快。”
押運使這一走,是提前納蘭部一天,可是他們帶著奴隸,帶著牛羊,帶著馬匹,車上載著狄阿鳥異常大度的皮貨,比起納蘭部要慢,慢得多,像是一支蝸牛,第二天,眼看走了一大半的路,就要快到上穀外的幾個堡壘了,忽然,後麵起了一道煙,遮天蔽日。大夥怎麽說,也都是軍人,紛紛驚呼“東夏人追我們來了。”
倒是三百俘虜之中有人歡呼“是納蘭大首領,納蘭部的納蘭大首領領兵來解救我們的。”
幾千中原人都嚇壞了。
押運使也不再咒罵東夏王,馬也吝嗇,奴隸也吝嗇,給了好些車的臭皮革,慌忙滾下馬,帶著人往北走兩步,給看看,回頭就拔出了鞭子,大聲說“都走快些,走快些,趕上奴隸,趕上馬,前麵就是我們的城池了,放心吧,這些草原人肯定是在那兒打仗,我們不用怕,走快點就行了。”
眾人晃晃走幾裏,回頭就看到了人家的先鋒騎兵,給官員說“就是追我們的,大人你們快看呀。”
押運使立刻說“不要疑神疑鬼的,這是他們的遊騎兵,每次打仗都要多放幾十裏,你們放心,他們人少,不敢來襲擊,我們走快點兒,再過幾裏就到了。”像證實他的話一樣,那些少數的先鋒遊騎果然沒有上來,大家雖然害怕,卻是相信了,隻想著走快點兒,於是各趕牛羊,各趕奴隸,一口氣又跑了十來裏,自己的城牆都望見了,當時大大鬆了一口氣,可是再一回頭,騎兵又上來了,這次顯然多了許多,眾人驚駭,又喊“大人,大人,真是追我們的,騎兵又上來啦。”
幾個官員走在一塊兒,皺眼望望,倒不知道自己這邊有什麽可追的,抬頭看看,前方起了狼煙,更覺得小題大做,還是喊“不是,他們肯定是打東夏王打出了火,害怕我們的人去救援,斷絕援兵。”
他們總結說“這個該死的東夏王,讓人把他消滅好了。”
這麽說著,他們也怕,再瘋狂地趕人,本想著打打走得慢的俘虜,不行的話把他們丟了,哪知那些戰俘體力好得很,人也聽話,你一揚鞭子,他就跑得飛快。
就這樣,一行人跑到自己的小城牆邊兒,一邊叫喊,一邊亮出信物。
上頭的兵雖然害怕著遊牧人,還是連忙把他們接進去。
人馬也是長龍,花費了好多功夫,人才進去,不過進去之後,大家就安心多了,一邊回頭一邊說“這下終於擺脫了這幫兔崽子。”他們也覺得押運使說的沒錯,這些人不是來追自己的,就是來斷絕援兵,好好打東夏王的,個個都說“東夏王也是我們的人呀,還是皇帝的女婿。”
他們一有人談論,押運使就舉鞭子,教訓他們好好做人,不要亂嚼舌頭,亂講話,以表示自己與東夏王勢不兩立。
大夥一路又走,忽然有人回了頭,驚呼“剛剛咱經過的關口,上頭冒煙了,不會是……”
押運使和幾名官員都要揍這個木實的士兵,他們抬頭望望,說“怎麽可能,他們草原人兵少,還能一邊打我們,一邊打東夏王?!非是城樓自己弄出了點火不可。”說完,大家又走,很快到了一個城鎮,有人又喊了“大人,大人,騎兵。”
眾人頓時多了大難臨頭的感覺。
押運使周圍的官員還是說“騎什麽兵?!趕緊走,天黑前咱得趕到上穀城。”
後麵的人把自己眼睛看到的告訴前頭的,前頭的人們紛紛說“不是呀,大人,真的騎兵,後麵的弟兄們都看到了。”
押運使說“壞了,這肯定是小股敵兵沒糧食,給打進來了,想搶掠呢。我們走,再走快點兒,過了這小鎮,就是上穀城了,到了上穀城,城池兼顧,你們就不像驚弓鳥一般了。”
大家想想也是,拚命地往前跑呀,再跑幾裏,一回頭,小鎮就冒煙了。人人都知道,這遊牧人真攆著自己這些人跑,可誰都覺得再給上頭說也沒用,也就什麽也不說,往腳上加勁兒。
繼續往前跑,上穀方麵派人接應了,出來的都是兵馬,一邊接應人,一邊問幾個官員“遊牧人又進犯了?!”
幾個官員知道他們不是特意接大夥,而是衝狼煙觀察敵情的,連忙說“沒事兒,沒事兒,小股騎兵搶糧食。”
出來好幾百人呢,都是關防野戰勁旅,大家一聽,頭上都冒熱血,再看看押運隊,裏頭也有好多官兵,都是登州來的,光看有不少馬,就覺得也是精銳,罵道“你們這群兔崽子,敢情不是在你們登州,見了遊牧人就知道跑。”
軍官們一碰頭,登州那邊的一個提醒說“這不是什麽小股騎兵來搶吃的,攻勢銳利,我們走到哪,他們能打到哪,不能輕敵呀,還是回去,守好城池。”
江北自古多慷慨悲壯之士,但還有一種說法,就是遲鈍,懣憨。
他們隻是覺得這些登州人油,個個說“你們這些當兵的少來,他們可以走,你們誰都不能走,誰走我們殺誰,打,打。”
登州來的有不少是新兵,賭咒、發誓,盡被人譏笑,校尉也火了。
燕趙一體,其實都是一類人。
他們就咆哮說“少當你們備州人有種,我們登州兵馬天下聞名,既然你們這麽說了,那咱沒二話,咱就看哪一個先頂不住,先往上穀城跑。”
備州上的軍官說“我們的人,隻會戰死,不會回頭,要是有一個回頭的,日後我們備州人見了你們登州人,就跪下叫爺爺。”
登州兵也同樣發了這樣的誓言。
誓言都發了,大家自然要踐誓,二話不說,迎著煙塵所起之處就奔前頭。軍官們舉著寶劍,激勵說“大家都看著呢,今天就是看你們給家鄉人爭臉還是丟臉呢,就是看你們是當爺爺還是當孫子呢。戰死就戰死,不過利刃過喉,要是有一個往回跑的,就他娘的給人割去卵子得了。”
他們的勁兒給鼓上了,果然沒一人肯回頭,到被騎兵包圍更是奮勇殺敵,一直到上穀被攻破,東夏王派來援兵,他們還有人在呢。
不過納蘭部也是不想快速聚殲他們,而是要攻占上穀。
上穀方麵雖做了準備,還不至於全城動員,剛那麽一鬆懈,已經有了許多攻城經驗的巴伊烏孫就到了城門底下,讓人射住上麵,率領五十名勇士甩出飛鉤,飛索,一拉拉結實,飛揚走壁一樣蹬著城牆就給上了去。
他們大多是上幾戰的殘餘,帶著被東夏王毀滅的巨大悲憤,怒火發泄得淋漓盡致,無論上穀趕迎上來的軍民多麽英勇,都是嫻熟地一推刀,利索地就讓腳下就多出一條人命。巴伊烏孫更是披頭散發,光著膀子,啊哈狂叫,砍了人,任人的血往刺青上撒,片刻功夫,就砍斷了吊橋,扳動了城門輪樞。
城門洞開,騎兵似箭,揚著輕重兵器,頃刻之間,上穀城上空就是一片青煙火海。最後副將戰死,守將因為傷了腿,戰不能戰,守不能守,拔劍自刎,軍民爭相逃難,上穀城就給淪陷了。
在淪陷的上穀城中,不少遊牧人拚命掄錘,毀壞著城牆,方便他們以後從此出入,另外不少遊牧人四處奔馳,擄來了人,抓起人脖子就咆哮著問“我們的人在哪?!我們的兩萬人在哪?!”
他們終於得到了一個可靠的消息,成功地解救了俘虜,不過不是二萬人,而是三百人,個個都不知道同伴去哪兒了,個個都說“可能早送過來,到口裏了。”
遊牧人都被刺激了,更加瘋狂地在城市毀壞著,盡情地搶掠。現在是春季,沒有足夠的糧食,納蘭部不需要太多的奴隸,婦女或可愛的孩子可以留,其餘男人、老朽一律不要,因為中原皇帝曾經放過草原人回家,所以不要的,除了看不順眼的,其餘的一開始一律往南攆,看他們賽跑,當然,大夥還會縱兵追追,比賽一樣射殺一二。
後來,巴伊烏孫要。他挑著要,不要不行,不要自己沒部眾。
戰士們從每一條指頭縫裏牛羊,馬匹,皮貨,糧食,金銀。
那支東夏回來的運輸隊沒跑掉,人卻不見了,東夏王支付的大筆貨物還在,其中很多都還原封不動,自然也被各位草原好漢笑納,使得納蘭部覺得自己賺得太厲害,後頭還有朝廷的府庫,一被撬開,金銀、絹帛一裝車,金燦燦的讓人想哭想笑,再占領城市後方的軍庫,裏頭滿庫的新軍械,裏頭可是十八般兵器,甲杖,弓弩,盾牌,更是讓人相信自己有了這些,回去就能在草原上爭霸。
這些自然都是納蘭部的。
納蘭部獲利太大,眼看找不到那兩萬人的巴伊烏孫失落異常,隻挑了一百多個青壯奴隸,納蘭明秀幹脆在三百被解救的俘虜中挑選一百五十個,賞賜給攻城中立下大功的巴伊烏孫,自己留下一半。
這不是因為他吝嗇,得了這麽多還要這三百被解救的俘虜,關鍵是這些俘虜應該都是殺過夏侯氏的精兵,被夏侯氏特意挑選出來送中原變賣的好漢,個個彪實實的,肌肉發達,渾身瘡疤老痕。
一回頭。納蘭明秀還將軍庫中得來的軍械,城中得到的戰馬分給他們,把他們武裝起來,等著在以後的戰爭中索要他們的感激。
攻破上穀之後,他們在這裏整日劫掠,把登、備二州都震驚了。
備州兵日夜兼程,數百裏馳援,白登山張懷玉也連忙點五千精兵,但兩下都知道,自己到跟前能見到這些遊牧人就不錯了。
他們搶完,還不就走了。
上穀城可是軍事重鎮,這下肯定被搶個幹淨,城牆被毀,大火升空。
他們隻想到了之後能看到完整的城牆,也覺得隻要看到完整的房屋就不錯了,不至於成為廢墟,官兵再也不能去駐防。
實際上,納蘭部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他們一是想知道俘虜被運哪兒了,二是想進攻北平原,讓東夏王還敢給臉不要臉,東西都不給一分,三是上穀的東西太多,他們還沒搶夠,尤其是克羅子部。
領兵的也果還很年輕。
他們部族幾輩子都沒有再南下中原,這回來看著這些東西,一天到晚都想捧在手裏大笑。
所以,兩邊來到,他們還沒跑,還到處勾引跑進備州的小族小部,回草原招人,大有不把你們周邊的城鎮搶光,我們就不走了的姿態。
備州領兵殺過來,納蘭部迎戰,張懷玉領兵上來,克羅部應戰,備州軍相對張懷玉軍戰鬥力較弱,根本打不過納蘭部,被殺得大敗,而張懷玉所麵對的猛人戰鬥力又高過納蘭部不少,不但善於原野,還善於山戰,勢頭也是不可捋逆,何況這一次,克羅子部又得到了大量的金屬兵器。
張懷玉後頭有援兵,才堪堪抵住。
幾方打得天昏地暗,一直打到秦綱的龍案上。秦綱看完戰報,龍顏大怒,猛一掌擊下去,大吼“這個朱天水,該死,給朕撤了,讓楊雪笙兼任。”
朱天水倒台了。
楊雪笙兼任,陶坎也熬出了頭。
楊雪笙準備從各城調集大軍,立刻讓陶坎率領前往上穀救應,去之前,特意先去征詢陶坎的意思。
陶坎卻說“應該不用了,恐怕我們還沒有到,東夏王就奪回了上穀,送還了朝廷。”
楊雪笙還真不看好。
他和狄阿鳥有層關係不假,但覺得這東夏王這兒還不好說,按說這股遊牧人打不到上穀去的,既然他們硬是給打到了,誰知道東夏王是不是與他們勾結呢?!他帶著疑問審視半晌,說“我們打勝了,東夏王一定會放這些人走,不會劫他們的退路,因為他也不免有養寇自重之念。可我們若是打敗了,或者不再一味增兵,他就會把這支遊牧人當成還朝廷的人情,同時也有心剽掠這支遊牧人,因為上穀屯兵由來已久,收刮出來東西對他很有吸引力。”
楊雪笙覺得合理,說“咱們不急於出兵,張懷玉隻怕也得退兵。當真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你有把握?!”
陶坎點了點頭,說“有。”
他解釋說“東夏王出兵之後,我們再出兵,那麽東夏王所劫的乃是這些人的退路,這些遊牧人要回家就要與東夏王死戰,我們到時再出兵,不但沒有損失,還能拿回遊牧人帶不走的財物。”
楊雪笙準備拭目以待。成敗亦無所謂,一個上穀,不關國運。他已經決定此一戰僅僅借戰觀人,如果不出陶坎預料,那麽陶坎就是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這種結果張懷玉也沒有看到,陶坎之才也就在張懷玉之上,那自己就可以立刻上書,讓皇帝破格提拔,讓他連升數級,暫代鎮節也理所當然。
這備州也是兵家重地,東夏王更是雄才大略,半年時間,就已經從兩手空空變成戶眾數萬,必須得有人能夠號準他的脈,就像今天一樣,預料他對朝廷的反應,為什麽出兵,為什麽不出兵。
於是,楊雪笙再次問“如果東夏王不出兵呢?!”
陶坎說“不可能。這支遊牧人本意應該是解漁陽之圍的,東夏王在那裏困兵數萬,而忽然打上穀,一定是有了變故。總督知道,上穀如果不存,朝廷則無法重拾漁陽,他就能白據漁陽,與北平原相通相連,作為自己的根本。以下官看,他們一定是被東夏王借用了,因為打上穀,我們與這支遊牧人相拚,得利的是東夏。不過,東夏王還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他不會背上陽奉陰違這樣的罵名,不會與朝廷決裂,所以到這時也就覺得適可而止了。再說,遊牧人已經望見了北平原,如果抄去那兒,他現在的立足之地就蕩然無存,他願意嗎!所以,我敢肯定,東夏王一定會出兵,很可能還會兩麵出兵。”
正說著,有官兵飛馬來報“東夏王收複上穀,準備交還朝廷。”
楊雪笙轉喜說“陶將軍料事如神。”
陶坎卻臉色變了,說“總督大人謬讚了。東夏王此一戰太快了,我看似料準了,其實不然,謬以千裏,東夏這時迅速占據上穀,根本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東夏如果這麽快占據上穀,那他們不但能得到了別人掠奪出來的財物,還能徹底摧毀上穀,與其說是交還,那他一定會盡力摧毀,他的戰略目的實現了,而且還還了朝廷一個人情,相比起來,我們真的是慢得太多。”
楊雪笙點了點頭,說“你說的對,可是你還是想到了許多人前頭,據我判斷,他可能不會毀壞上穀,他可能想以收回上穀為理由,要求在上穀互市,這樣一來,他立足漁陽,北平原,外控東夏,就不是隻跟備州來往,就能與兩州交換,按照貨物進出京城而言,兩者差別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