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封禪三月亂象顯,奸佞當道賊勢起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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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怎會是暴君!
大業二年冬末,確切來說是大業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寅時,楊治迎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朝議,而自此次朝議等一係列事情過後,楊治的人生出現第二次大的轉折。後來,楊治的堅定擁護者稱這次大朝議是一次亮劍,是的,楊治在這次朝議上亮出了劍,卻差點割下了自己的頭顱。
安德爾姆
大業二年冬末,呼嘯的冬風能夠吹斷行人的骨頭,吹走了街頭的乞丐的最後希望。寅時還沒到,大興殿外便站滿了等待早朝的官員,而這個時候長安城的百姓還在溫暖的被窩裏,連最愛起早的公雞也在偷懶,百官們便已經在殿外等候了,他們或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心的議論著,或者一個人閉目沉思腦補著什麽,他們或興奮、或愁眉不展、或昏昏欲睡不一而足。
這種情況並不多見,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兵部尚書、柱國公、唐國公及一幹文武共計九十八位朝臣同參宇文化及之事。這件事本身雖然夠驚奇,但是大家都做了一輩子的官,什麽風浪沒遇到過,聯名請奏除去某人已經是見了多了。但被告者往往都會是當朝一等一的大權臣,隻手遮天的人物。這宇文化及雖然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卻隻是個不輕又不重的,不輕是因為他是楊廣的心腹,不重是因為他權柄過小,而偏偏是這種不輕不重的人物卻為何能享受如此殊榮?
但偏偏當今皇上要力保宇文化及,即使和群臣翻臉也要保他,要知道皇上從去年十月登基到現在也才堪堪半年啊,正是仰仗群臣,穩定政權的時候,皇上卻在宇文化及這件事上毫不讓步,難免讓許多人有些不明。
群臣也有看看風向的意思,隻有把好了皇帝的脈,以後才能好混些不是。一些權臣,也想借機,試試皇帝的底線,看看這位高坐在龍椅上的,到底有多強勢,帝強,則權臣必弱,帝弱,則權臣,就可以強勢一些,以謀取更多的利益。
這兩個炸彈在長安城引爆,其轟動效果可想而知,所以大家今天都來的特別早。
寅時剛到,大興殿殿門便在李安尖利的叫喊中轟然開啟,李安那獨特嗓音在深深宮闈中回蕩“寅時已到,百官覲見!”
百官們依著品級、勳位魚貫而入,進殿之後便齊齊跪倒,山呼萬歲。楊治斜倚在龍椅上不住的打著哈欠,一雙眼睛時而閉合時而睜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李安見群臣都跪拜完畢了,楊治還迷迷糊糊,便小心附在楊治耳邊道“皇上,皇上,皇上……”楊治這才睜開,羞澀地笑了笑,道“眾愛卿平身!”
群君山呼萬歲謝恩,李安待百官起來了,又道“朝議開始!”而後躬身退到到楊治側身後。
兵部尚書盧厚文上前一步,先對楊治拱手施禮,再對群臣講道“宇文化及大街上公然調戲唐國公五千金,事情敗露又毆打老夫孫兒,氣焰十分囂張,且我這裏還有他恃寵弄權,敗壞朝政等罪狀共一百零八條,老夫認為此子必然留不得!”
盧厚文的話剛剛講完,他身後便有一人出班附議,不一會兒便有了五十六人。
上柱國賀若弼出班道“宇文化及職位低微怎會勞動諸位大駕,依我看來此中必有隱情!”
柱國公秦懷禮出班道“賀老此言差矣!正所謂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他無甚權勢行事就肆無忌憚,等掌了權柄那可了得?他現在的危害還僅僅局限在長安,等他爬上高位時,危害的便是整個國家!”
禦史中丞宋梁出班道“柱國公此言不妥,官員人品的好壞,以及官員做了好事還是壞事,這些都是我禦史道的事,柱國公還是不要逾規的好。且關於宇文化及之事,老夫已經向皇上稟報過了。”
秦懷禮麵皮一紫,心中甚是惱怒,卻發作不得,不說這禦史中丞他惹不惹得起,這宋梁背後的可是宋家,宋家在大隋的影響力,是誰也不敢忽視的。
盧厚文、秦懷禮等一陣無奈,他們太心急了,所以朝議一開始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他們現在卻被噎住了,卡殼了,比他們職位低的就更不敢上前說話了。他們便四處尋找他們的“領袖”李淵,熟料整個大殿都看了個遍,都沒有看到李淵的影子。
見此,盧厚文心中微惱,怒聲道“唐國公呢?”
李安便笑道“唐國公今日身體不適,不能來參加朝議,但李二公子代表唐國公前來”說著就對楊治道“陛下,是否特允他參加朝議?”
楊治眯眯眼道“準!”
李安便尖聲唱道“宣李世民進殿!”
李安聲落,便有一個英姿颯爽的年青人大步進得殿來,進來後便行跪禮道“臣唐國公李淵世子李世民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治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李世民來,這李世民一副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年將二十,有濟世安民之態。楊治心中一跳,問道“你能代表你父親麽?”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陛下,臣是替家父來看看能不能為五妹討得一個公道的,並無代父之意。”
心中暗道了一句,這小子果然不簡單,便又處於半夢半醒間了。
楊治的問題便是一個陷阱了,李世民是李淵次子,但並不得李淵喜歡,不然李淵自己都不想來趟這趟渾水,為何偏偏派他李世民過來,而不是長子李建成呢?如果李世民回答能,那李淵會怎麽想,李建成又會怎麽想?若果他回答不能,那更好,你就愛幹啥幹啥去。
此話,卻是說得極妙,首先,他是替李淵來的,但卻無代父之意,他來的目的是什麽,就看你這位皇帝陛下怎麽想了。其次,作為哥哥來關心下妹妹事件的處理過程,這,也在人之倫理常情之中,本就無可厚非。
李世民小心的避過了楊治的刁難,又把自己放在了道義的高度,對於辭令的把握,這李世民可謂是已經達到爐火純青了,至少,楊治不覺得自己能比這李世民更強到哪裏。
盧厚文待李世民話落,連忙問道“唐國公怎麽說?”
李世民微笑拱手道“家父比較關心的是能不能為五妹討得一個說法。”
盧厚文又是一窒,這他娘的,帶頭大哥居然這麽說,看來今日想把宇文化及塑造成一個人神共憤的大惡人,再把禍水引向楊廣的想法破滅了。他們幾人迅速交換一下眼神,那就隻好退而求其次,把寫在奏本上,有一定說服力的證據又講了出來。
也確實為難了他們,他們的策略是把宇文化及拿下,使楊廣的威信蕩然無存,再用宇文化及逼楊廣就範,最終實現通過楊廣控製朝局,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宇文化及一直跟在楊廣身邊辦事,事事都是楊廣護著,很難查出什麽,而那件大逆不道的事(弑兄弑父)雖是大殺器,但卻又是一把雙刃劍,沒有萬分把握誰也不敢輕用,輸了就會輸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宇文述剛想說話,李世民便笑眯眯的看著他,宇文述心中一驚,想了想便又閉上了嘴。
這下便沒有人再反對了,因為這些都是實打實的事情,什麽偷看老奶奶洗澡啊,什麽偷偷勾搭小寡婦啊,什麽買東西不給錢啊等等小事說了一大堆,最終的結論是宇文化及從頭到腳,從皮到肉,從內到外沒有一塊是好貨,這樣的人還是早點除掉為妙。
眼見無人反對,秦懷禮便上前奏道“陛下,臣等一致認為宇文化及道德低下,惡跡斑斑,終有一天會會便成另一個曹操,故吾等決議將之腰斬於東市,請陛下下旨。”
一般在朝議上,群臣所做的決定皇帝是不好反駁的,連秦始皇那麽專權的人,也沒有廢棄朝議製度,可想而知朝議的影響力有多大,朝議之事,都會被記入史冊的。所以沒有大臣再反對時(中國自古便有種說法,如果一個人道德敗壞,那他絕對不可以做官,做官了也定是奸臣。所以群臣最終沒有反對,即使這個處罰對於宇文化及表麵上的罪狀來說有些過了,但大家都默認了),他們便覺得贏了,雖然過程有點不順,但結局都是一樣。
楊治這時候才收起那懶散的姿態,沉聲道“其實宇文化及不過是嬌生慣養,疏於管教罷了,他最多算是個紈絝,又怎麽會是大奸臣?我看不如把他外放到雲南等苦寒之地磨練幾年,他定然能脫去那層頑劣之氣,成為可造之才的,宇文家的人,怎麽會有孬種?”
宇文家作為隋朝的四大世家之一,擁護者必然不在少數,雖然由於不可告人的原因宇文述這次裝起了孫子,而且宇文家的支持者也都集體噤聲。但聽到楊治這樣說,他們就要出聲符合楊治,斥責秦懷禮了。
盧厚文是個粗人,他看殿內氣氛不對,害怕到手的果子飛了,便急急忙忙道“陛下此言差矣,宇文化及現在道德敗壞,再失去束縛,以後更怕變本加厲,乃至顛覆朝綱,也非不可能之事啊!”
這話,卻是說得極重,這罪名一旦定死,宇文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翻了“顛覆朝綱”的案子。
楊治聽到這裏,心裏一聲冷笑,等你好久了,口中卻是幽幽道“朕貴為天子,代天治理萬民,你說我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在質疑我,還是在質疑上天引導人向善的本願呢?”
盧厚文渾身汗如雨下,忙跪地叩首道“陛下,臣,臣,臣……”他心急如焚,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卻說不出一句話,拿眼睛瞟秦懷禮,秦懷禮已經神遊太虛了,向自己的追隨者看去,他們一個個看到自己的眼神如避蛇蠍。
盧厚文看著楊治,眼神突然爆發出莫名神采,他連忙爬到楊治腳下磕頭不止,一個勁的喊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再也沒有一絲剛剛的意氣風發,其狀可憐之極。
眾人也都心生不忍,一句話就成了這樣,好可憐,很多人都起了憐憫之心。正在這時,外麵禁衛跑了過來,跪在殿下“報!河南道八百裏加急奏折!”
楊治便道“呈上來!”看完後遞給李安道“念!”
便聽李安念道“臣河南監察使李守敬言河南大災,雪積三尺之厚,房屋、田地毀壞無數……”
群臣一片嘩然,雪災,人們還沒有怎麽遭受過這種天災,但聽到李守敬的奏章,都愕然不語。
正在這時,太史監(後世欽天監)出班奏道“臣太史監劉鈺德有事稟報!”
楊治道“講!”
劉鈺德便道“臣今日夜官星象,發現帝星閃爍不定,臣惶恐不安,遂在帝星左上方發現了一顆黑煞星。臣開壇祭天,得出朝中有奸佞,欲圖逆天之事。臣為報君恩,冒死以奏!”
群臣相顧愕然,然後集體噤聲,他們知道,盧家算是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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