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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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樓客棧!
    我叫鍾憫,是王朝第一丞相的嫡女。
    高貴的身份與生俱來,大家都說我未來是一定要當皇後的,因為隻有母儀天下的那個位置,才配得上丞相嫡女的我。於是,我從小便由人訓練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學習各種技藝,為的就是讓我擁有皇後該有的氣度,為的就是不給鍾家丟了顏麵,失了分寸。
    我的日子一直平淡而無趣,平日裏不是學習詩書禮儀,就是參加各類增長世麵的宴請。
    但說來奇怪,我從小腦海裏便有一些零散而痛苦悲傷的記憶,也時常會做那樣的夢,一個恒長又宛如前世的夢境,起初隻是一些片段,後來是那樣的連貫,連貫到我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以我的視角看去,我似乎是隻狐狸,生來便擁有靈智,我是天地間的精怪,無父無母,自由自在,我徜徉在林間小道上,一不小心落入法師的陷阱,散盡了一身功力,連人形都維持不住才堪堪逃出生天。
    狐狸倒黴起來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我被林間的獵戶盯上了,大概是因為火紅的皮毛太過惹眼,獵戶對我緊追不放,不眠不休的追殺讓我累極了,在不知道哪一天的山間,我遇見了一個書生,他救了我一命,我也愛上了一個書生。
    他的模樣真好看呀,劍眉星目,卻是那樣溫潤如玉,我最喜歡依偎在他懷裏的感覺。
    他發現了我是妖怪的身份,落荒而逃,卻又折返。他說人妖殊途,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意對我好。
    我陪著他到了繁華的京城,卻橫生變故,為保護書生而死。
    每一次,我夢見的畫麵都是不一樣的溫馨場景。
    但每每夢境將近結束,總是會出現我為保護書生而死的畫麵。
    我每一次醒來一摸眼角,竟全是淚水,心情也十分難過。
    我認為,我這世來,一定是再來尋那書生的。
    可我的命運就是做皇後,又如何尋的到他呢?
    我不明白,也無法忘懷。
    終於到了出嫁那天。我從未見過那麽大的場麵,十裏紅妝,鮮花滿天,全國的老百姓都在祝福我,我打扮地十分精致美麗,頭戴鳳冠,身披喜服,登上了喜轎。隨行的仆役占據了整個行街,老百姓們也都一起出來湊熱鬧。我既興奮又羞澀,我要做皇後了,我要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行過一堆繁瑣的禮節,我入了陪伴我下半生的宮殿——鳳鸞宮。
    一隻手掀開了我的喜帕,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麵孔——是夢境裏的書生!
    我真的又遇見他了。
    他曾說人妖殊途,而這世,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容顏,我都配得上他。
    最讓我開心的是,我們是夫妻!
    我怔怔地望著他,眉眼深處是自己看不見的情意,是前一世的情,也是這一生的意。
    他還是那麽俊秀,隻是麵上多了幾分君王生來的冷傲。
    前世今生,他還是他,我突然覺得鼻子一酸,一把拉住他的手,說“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他冷俊的麵容漸漸舒展開一抹笑意,開口,是我魂牽夢縈的聲音“我們以前見過嗎?”
    他將我的鳳冠霞帔褪去,在我的耳邊低聲呢喃,珠翠環繞,鳳鸞宮裏影影綽綽。就是那美好的一瞬,我記了一輩子,直至今日,我仍能感受到當時緊張而紊亂的心跳。
    入宮後,我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無人敢對我不敬。他起初並沒有納妃,於是,我成了當今皇帝的專寵,就算在郊外你隨便拉一個人,問皇帝最愛的人是誰,他一定會回答“當然是皇後鍾氏!”
    我那時真幸福啊,我真的認為,我們這世終於圓滿了。直到那一次,父親被人抓住把柄遭到彈劾,他雖然不置可否,卻也同曆代的皇帝一樣,開始納妃。我看著一個個如花般的容顏在不停地取悅他,我第一次明白了嫉妒的滋味。我也開始爭寵,我學會了陷害,學會了虛偽,學會了謊言。但有一點,隻要嬪妃懷孕,我一定不會去加害她,因為他的孩子,我就算死也不會去傷害。
    隨著父親權利的下降,他對我愈發冷淡。我獨守空門,仍惦念著曾經的山盟海誓,曾經的專房之寵。直到有一天,父親遭到群臣彈劾,竟說父親謀逆欲反。正好一個人衝進朝堂舉劍一邊說自己是奉丞相之命刺殺皇帝,一邊揮劍直刺皇上。禦林軍及時護下皇上,那人卻瘋了般到處殺伐,最終被殺。這下真是坐實了父親的罪名,可明眼人都看得到,這人分明是別的大臣安排來陷害父親的,精明如他,怎會看不出來?但他卻變了一個人一般,不由青紅皂白處死了父親,且下令——誅其九族!
    我沒想過溫情似水的他如今竟如此絕情。
    帝王情意,薄情寡幸。
    我曾以為,他是不同的,他是愛我的,可我沒有想到,從此以後,他再未召見我,甚至廢了我的後位,斬殺了我宮裏所有的婢子,因為一見到他們,他就會想起我,想起那個一心一意為他好,隻為他好的皇後鍾憫。
    我在冷宮整日以淚洗麵,不食不語。
    空蕩蕩的宮殿裏,隻有我一個人,我懷揣著兩世的記憶,在原地守望。
    我不相信他會一麵也不見我,他不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
    終於有一天,往日的心腹告訴我,皇上已經連續七日召姝妃侍寢。
    聽聞這樣的專寵,我再也坐不住,我要去找他!
    於是我穿戴整齊,一複皇後該有的端莊模樣,徒步走向金鑾殿,端端正正地跪下去“妾叩請皇上尊麵!”
    禦前公公嚇了一跳,忙走來拉我,低聲道“娘娘,姝妃娘娘在裏麵呢,您別惹皇上不痛快,快請回吧。”
    我的柳眉一挑,不同於曾經的溫婉,是從未有過的傲氣“本宮怕她一個小小姝妃?”
    我不顧公公的勸告,繼續重重磕下頭去。
    “妾叩請皇上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