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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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分三界:妖界,人界,人魚界。
妖擇森林大陸而居,人擇城而居,人魚擇海而居,無事,不得往來,否則必生禍事,殃及無辜。
五十年前,天下大亂。
起因是已嫁給妖王五百年,且育有一子的妖後,擅自逃離森林大陸,私會人族男子,被大戰歸來的妖王發現後,又不惜與整個妖界為敵,也要嫁人族男子。妖王因此蒙羞,急火攻心,身體大損。
事後,妖後在人界被親生兒子抓回妖界,妖王為給眾妖交代,穩定妖心,當著百妖的麵,親自將妖後斬殺,現場鬼哭狼嚎,魂飛魄散。
此後妖王一病不起,很快跟隨妖後而去。而這一天,距離上一代妖王去世,不過五百年光景。
……
五百年前,老妖王去世,老妖王長子下落不明,群妖無首,各路妖師虎視眈眈。
老妖王去世的那夜,人魚女王偷偷在妖界放出一則消息:
傳聞,天象異常,群妖無首之際,用黑布蒙眼,駕馬奔騰,沿著森林大陸邊界向西直走,若是有緣,便可走進一個迷霧叢生的黑森林。
黑森林常年暗無天日,裏麵樹木叢生,卻有枝無葉,寸草不生,蚊蟲不進,陰森可怖。
偏偏裏麵住著一對身材曼妙,傾國傾城的母女。特別是那女兒,豆蔻年華,膚若白雪,唇如櫻桃,一副弱不禁風的病嬌模樣,僅見一麵,便可讓男人甘願掏出心來。
那女妖雖生性膽小,性格柔弱,手無縛雞之力,但生來就會一種非凡妖術——操控天氣。
她若笑,黑森林上方的烏雲便從四麵八方舒卷而來,遊在她上空,與她同樂。
她若怕,黑森林上方的烏雲便迅速凝聚在一起,對著地麵,張牙舞爪。
她若生氣,黑雲滾滾,電閃雷鳴;她若傷心,大雨滂沱,山洪暴發。
且她的情緒越大,天上的雲便越黑,越厚,越是變幻莫測。小雨能變成大雨,大雨能變成冰錐,閃電亦能道道劈下來。
一人便可抵擋千軍萬馬,得之可得天下。
於是妖師們聞訊,成群結隊奔赴而來,想求娶妖女,皆無門。
妖王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生來無能,妖術不精,不學無術,又喜研俾闔之術,不被眾妖放在眼裏,連名字都不被人記住。
如若有妖肯喊他一句“二少爺”,必定是看在去世老妖王的三分薄麵上喊的。
大多數妖私下喚他濁物。
其實二少爺非但不蠢,還天資聰穎,隻是不懂得收斂。生在這妖界,不通妖術,喜玩心計,注定會被群妖看不起。
濁物一直覬覦妖王之位,奈何隻要哥哥在,他便沒有出頭的機會,如今濁物聽到傳聞,滿腔熱血,隻帶上貼身侍從,兩人兩馬,蒙上黑布,沿著森林大陸的邊界,直往西奔馳而去。
不知跑了幾天幾夜,忽覺空氣潮濕,氣溫驟變,忙摘開眼罩一瞧,果然走進了黑森林。
那濁物心中大樂,呼天喚地的大叫,侍衛隻是一言不發,警惕地看著四周。
忽然林中回蕩起婦人嬌滴滴的聲音:“妖師好大本領,你若真敢,就到森林深處來找我們母女吧。”
那濁物抬頭回答:“有何不敢。”
說罷繼續馳馬飛奔,往黑森林深處跑去。
黑森林中部荊棘叢生,濁物見前方已經無路可走,便讓侍從前去探路。
侍從點頭,從馬上飛到荊棘上方去看,那荊棘突然自行伸縮,從中間開出一條路,露出中間一個懸空而建的大房子來。
高高的樹幹上,一個紅衣婦人盤著厚厚的頭發,正坐在上頭笑意盈盈地打量他們。
那母妖長得極其美豔,風韻十足,衣著裸露,裙擺從空中垂到地麵上,足有幾米長。
濁物愣神的片刻,婦人已從樹上飛撲下來,立在他們跟前,一陣異香撲鼻而來,看的濁物燥熱難耐。
果真是濁物,婦女心想,隨後丹唇輕啟,打趣道,“你聽信前來求娶我的女兒,卻對我這個未來嶽母想入非非,該當何罪啊。”
濁物聽完麵紅耳赤,頭腦立刻清醒過來,忙問:
“眾妖野心勃勃,覬覦王位,皆想求娶夫人之女,無門可入,請問是夫人看中了我?才肯讓我進來的嗎?”
婦人隻掩嘴笑:“我可沒這能耐,黑森林開路,許是緣分,許是這枯木看上了妖師不凡之軀,又許是小女看上了妖師。您隨我而來吧,我帶您去見見我家小女。”
說完轉身飛回那屋子裏,濁物和侍從跟隨而去。
“笛兒速速出來,有貴客到訪。”
婦人剛招呼濁物與侍從坐下,一個墨發齊腰的白衣少女,從屋裏頭怯生生地走出來。
少女有一雙紫葡萄似的瞳仁,懵懂地看著兩個陌生男子。
濁物心想這妖女果然如傳聞中那般膚若白雪,唇如櫻桃,一副弱不禁風的病嬌模樣,僅見一麵,便可讓男人甘願掏出心來。
連心如磐石的侍從,也不由得挪移目光,不敢再看。
“果真美豔絕倫!”濁物膽大妄為,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白衣少女,直瞧的女子雙頰緋紅。
“謬讚謬讚,”少婦站起來,擋在濁物身前,有意提醒他別失了禮數,“兩位妖師日夜兼程而來,想必是累了,餓了,我已備好熱水衣物,等妖師沐浴完,再嚐嚐我家小女的手藝吧!”
沐浴的時候,濁物滿腦子都是白衣女子的紅唇,脖頸,烏發,隻胡亂洗了一番,換上主人準備的衣物,就出門去尋那女子。
此刻少女正在露天廚房裏做飯,炊煙嫋嫋,玉手芊芊,濁物主動問風笛道:“小姐可叫笛兒?”
風笛回頭,視線卻越過濁物,對他身後不苟言笑的侍從淺淺一笑,回答:“正是。”
便再不肯說話。
……
三日後,濁物坐在高高的樹幹上,饒有興趣地研究黑森林上方變幻莫測的黑雲。
侍從提醒:“二少爺,我們出來已有數日,外麵隨時可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我知道,”濁物轉身,對木頭一樣的侍從說,“你來這三日,就沒發現這黑森林上方的雲,很是好玩嗎?”
“未曾。”
“若想抱得美人歸,又不想費時間,你莫不是教我生米煮成熟飯?”
侍衛別過臉去:“屬下可不敢教少爺做事。”
“你怎麽知道,她不想呢?豆蔻年華,春心蕩漾,不經世事……”
濁物自顧自的說,往屋子的方向看去,見笛兒正跪坐在下方天台的毛毯上,露出一雙白皙緊致的長腿,一邊側頭編辮子,一邊抬眸瞧著他們笑。
濁物臉一沉,心一狠,趁母妖不在,像鬼魅一樣往風笛的身上撲了上去。
風笛被男子沉重的身體撲到在地,尖叫一聲,眼中全是恐懼,想掙紮逃開,卻被男子緊緊壓在身下,無法動彈。
黑森林上方頓時烏雲密布,騰雲滾滾,電閃雷鳴,天昏地暗。
可妖風越刮得凶猛,濁物便越是興奮,一番雲雨過後,女子衣衫不整,靜靜地躺在毯子上,望著天空放空。
“我會對你負責的,你們既然選中我進入森林,我們遲早得行這周公之禮,況且方才,你也是喜歡的。”
半晌,女子悠悠地開口,問他:“你怎知我歡喜?”
濁物指了指眼前的天空,笑道:“你若歡喜,雲也遊動。”
女子突然咯咯咯地笑了,笑聲清脆,起初很是好聽,可她笑著笑著莫名其妙變了調子,越笑越陰森詭異,聽了直讓人瘮得慌。
濁物十分不解地看向少女的側顏。
少女:“你可歡喜?”
男子:“自然歡喜。”
少女:“可心滿意足。”
男子:“自然心滿意足。”
濁物坐起來對少女指天發誓,保證道:“我會八抬大轎娶你進門,讓你成為百妖之後。”
她問他:“你為何想要娶我?”
濁物這次倒沒油嘴滑舌,神情異常認真地道:“因為傳聞說,得女妖,得天下。”
“哈哈哈哈,果然是被黑森林選中的妖。妖界都道森之府二少爺是濁物,我倒覺得,二少爺聰明絕頂,隻是生錯了地方,要是在人界,絕對是國師級別的貴人,甚至……帝王。少爺何不去人界呢?”
“妖可得天下,人隻可得人界。能做妖王,何樂而不為。”
等等,笛兒喊他什麽?森之府二少爺……
“你怎麽知道我是森之府二少爺?”濁物覺得不對勁,抓住女人的肩膀抱起她,詫異地問,“我從未自報家門,你從何得知我的身份?”
“我說了,因為你是黑森林……選中的妖……”白衣女子邪魅一笑,用力順勢將男子撲倒在地。
這下成了男子在下,女子在上,男子驚恐地望著女子,女子笑著俯看濁物。
漸漸的,濁物見女子的頭發和裙子越變越長,隨風飛起,跟個鬼魅一樣駭人又美豔。
最後白衣漸漸染成了紅衣。
“你到底是何妖怪?”
“你連我是什麽妖怪都不知道,就敢強要了我?真不愧是黑森林選中的妖。”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三遍了,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是被黑森林選中?”
濁物欲想翻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低頭去看,原來身體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枯枝纏滿,不一會,就將他的半個身體埋進土裏。
“啊刎,啊刎救我~”濁物驚恐萬分,大喊侍從的名字,可侍一直未現身,母妖卻聞聲而來。
見狀,母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對風笛道:“公主大業已成,奴婢在此恭喜公主。老奴使命完成,就此別過。”
“去吧~去吧~下輩子,別再跟著我這樣讓人受累的主子了。”
“公主說什麽胡話,若有來生,老奴願意繼續追隨公主。”一句話說完,少婦化成一攤血水,融入黑森林。
既像是永永遠遠消失在黑森林,又像是永永遠遠留在黑森林。
濁物越陷越深,艱難地開口問風笛:
“你……為什麽……要把我埋進土裏。”
“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為何……為何你要……害我……”
“你想得到我,無非是看中我的妖術,這下我和妖術都給你了,我滿足了你的願望,你也應該滿足我的願望。”
“你並未……滿足我的願望……我要的是天下……”
“放心,我會實現你的願望,隻不過你沒機會了,得讓別人幫你得天下。”
“救我……我錯了。”
“你沒錯。”
“求求你,救我……”
“別怕,你不會死的,你隻不過是代替我繼續守護這個黑森林,從此,我自由了。等你適應枯木,枯木會助你長出新的身體,不要害怕。”
故事的最後,風笛光著腳,邁著歡快的步伐,朝出口的方向跑去。沿途遇見兩匹黑色的駿馬,她跳上去,雙腿夾在馬上,格外慘白。
“哎~你還不出來嗎?你想陪在你的主人身邊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風笛在馬上朝森林大喊,一個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飛來,騎上另外一匹馬。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主人,為何跟著這濁物?”
“我奉妖王之命護他,不是因為喜歡,是因為使命。”
“可你終究救不了他。我知道你喜歡我,不如以後就保護我吧。”
男子目光閃躲,沒有拒絕。見少女仰頭望著高空,眼角濕潤,淒美如畫,不敢打擾,良久才問:“你在黑森林呆了多久了?”
“忘了,但是這不重要了。”
說罷揚長而去。
半年後,
風笛誕下一個男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