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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魚的臉漲得通紅，紅得像是喝醉了一樣。
    人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被端這麽一攪和，自己的“無心之舉”倒成了“惡作劇”，這下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好。
    她怎麽感覺一場惡戰是避免不了，難道第一次出門就要惹來群架?
    要是惹事，少爺下次肯定不會帶她出來玩了，好想打死端這個瘋子啊。
    正當沉魚思考該不該逃跑的時候，忽見那為首的大橘，用力往上一躍，全身皮毛由下到上，很有規律地抖動幾下。
    結果是用力太猛，大橘身上的黑色鬥篷被甩了出去，鬥篷比大橘先飛向高空。
    沉魚震驚!萬萬沒想到，還是隻功夫大橘!
    眼看大橘的胖臉在自己跟前無限放大，越湊越近，它似是想直接從酒樓的護欄上跳進來。
    但以大橘龐大的身軀，多半是會卡在樓裏的，如果酒樓被大橘撞出個大口子來，那樓會不會塌了啊?
    想到這，沉魚下意識去伸手抱頭護臉，不敢再看。
    千鈞一發之際，她感到自己的腰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摟住，然後身體被人騰空擁抱起來。
    是森之洛。他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沉魚聞到會莫名其妙的迷戀，就像貓聞到薄荷會特別沉迷一樣。
    知道是少爺護住了自己，沉魚重拾安全感，再次睜開眼去看，見得森之洛伸出右手，朝護欄的方向攤開巴掌。
    有無數銀色的光從男人的掌心散發出來，最後形成一道銀色的盾牌，出現在他們麵前。
    而大橘，則被他死死擋在空中，無法動彈。
    “洛少爺……你……幹……嘛……呢……”大橘的臉被盾牌壓的變形，艱難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來，聲音是好聽的正太的聲音。
    森之洛沒有理會，五隻修長的手指順時針一轉，那可怕的大橘也在空中順時針一轉。
    然後越變越小，越變越小，末了變成一隻可愛小橘，被森之洛掌心的力量吸進來，捏在手裏。
    不過男人似乎很嫌棄這隻可愛的橘貓，因為沉魚見他屏住呼吸，微蹙雙眉，隨後伸手用力一甩。
    “啪”的一聲脆響，可憐的小橘就這樣直直的摔在大紅柱子上。
    像極了被針戳破的癟的氣球，最後順著大紅柱子，緩慢滑下來，趴在地上。
    “森之洛，你這隻臭狗，幹嘛呢？”
    過了好一會，方才圍觀的群眾皆已散去，那大橘才重新有了力氣，氣急敗壞地喊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大橘表示自己真的很冤枉，他想撲的人自始至終都是端，就如大橘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和端千萬年前可是一家人。”
    有端在眼前，他壓根就沒看到沉魚。
    “你說什麽？”綠姬鳳眼一眯，站起來欲要掏出腰間的扇子。
    “沒……沒什麽……”
    橘貓認慫，兀自在地上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很快恢複原樣，變回剛剛那隻雙腳站立的維尼熊版大橘。
    “我有分寸的，我本來自己會變小進來的。他……害我在客人麵前出醜。”大橘凶神惡煞，好不可愛。
    “我怎麽知道。”森之洛很客氣的小聲回複他一句話，將沉魚緩緩放回到地麵上，不再搭理。
    “這是?”大橘注意到沉魚，好奇的大臉湊過去端詳女人的臉。
    沉魚本就心虛，忙躲到森之洛的身後，尷尬地笑笑，訕訕道:“抱歉哈，剛剛是我不小心把果子扔到了你身上……”
    “有這種事嗎？”大橘伸出爪子撓頭回憶。
    “完了，這貨腦子可能摔傻了，鬼市要換接班人咯。”端翹起二郎腿，不痛不癢道。
    約莫過了三十秒。
    大橘用力拍一下自己的腦袋瓜，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帥氣的笑容，對沉魚客氣道:
    “我想起來了!你莫不就是那鏡莊姑娘?果然如傳聞那般好看，久仰久仰。”
    ……
    沉魚繼續訕訕地笑:“嗬嗬，您說是就是吧，大人是?”
    大橘笑嘻嘻道:“斂，斂財的斂。”
    沉魚點點頭:“斂大人，久仰久仰。”
    綠姬白眼一翻:“沒救了……”
    “什麽沒救了?方才端大人說什麽……”大橘低頭撫摸胡須，似在盤算什麽，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表情瞬間變得陰森而狡詐，“對了，端大人，您欠我們酒樓的三十萬兩酒錢，該清一清了吧?”
    綠姬聽到三十萬兩，跳起來質問端:“什麽？三十萬兩?這才幾天，你都點了什麽?”
    端心虛，兩顆眼珠子無處安放:“也沒什麽，我不過是把它埋在桃花樹下的一壇桃花釀開了。”
    綠姬:“你……你回去自己跟鏡莊解釋。”
    說罷，轉身氣洶洶地掀開簾子往樓下走去，應該是去結賬。
    端不理會，對大橘道:“你今天如此笨拙，到底分了幾個分身?”
    大橘瞬間變回憨憨的笑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不多不多，九個，哈哈。”
    沉魚疑惑:“九個?分身?”
    大橘:“今日太忙了，我這人向來不相信旁人的算賬能力，隻好自己親自上陣。”
    沉魚追問:“你能分身?”
    大橘:“小人不才，這分身和算賬的能力天下一絕，聽聞鏡莊姑娘常年在府中管家，有空常來酒樓，我們可以切磋切磋管家之道。”
    沉魚尷尬地笑。
    森之洛親自給大橘倒了杯熱茶，輕放在桌上，問:“你變出九個分身，確定把賬目算清楚了嗎？”
    大橘:“那是必然的，斂雖不如少爺妖術不凡，但經營和算賬的本事，可是天下一絕的。”
    沉魚心想這大貓多半喜歡記仇，因為它對森之洛說話時，口氣陰陽怪氣的。
    不過森之洛沒在意，隻道:“那便最好。”
    交談間，沉魚才知道原來這大橘是這陰陽長街的三大當家之一。
    據說它天生聰明絕頂，善於經商，乃上古神獸，亦陰陽長街酒樓和鬼市的直接管理者。
    大橘分身術極厲害，分身時，它的腦力值，武力值，靈敏度乃至聲音，都會平均分到各個分身裏，因此才會有今天這般卡頓的滑稽模樣。
    而陰陽長街的其他兩個幕後管理者，據說一個是世代妖王，另一個是人間國師，且雙方從不露麵，也從不插手長街生意，隻管投資，收益。
    沉魚蒙圈地問眾人:“《人妖錄》裏不是說，人與妖不得來往嗎？還說人天生陰險，善於心計，入森林者殺無赦嗎？”
    虧沉魚信以為真，終究是太年輕。
    不料大橘聽完瞳孔驟縮，臉一沉，瞬間換回那張陰森狡詐的臉道:“原來你不是鏡莊姑娘，姑娘是?”
    沉魚心驚膽戰，既然大橘不認得自己，她女子家家也不方便自告身份，索性不說話，看向少爺。
    森之洛不為所動，慢吞吞喝完一杯喝茶，提醒大橘:“斂大人難道沒注意到，這姑娘身披鬥篷？”
    大橘尷尬，憨憨地笑:“嗬嗬，身體分了九個，這腦子也分了九個，抱歉抱歉哈。長街不問身披鬥篷客人的身份，忘了忘了。嗬嗬。”
    沉魚暗自呼出一口大氣。
    心道這大橘簡直比森之洛還陰晴不定。
    森之洛:“這世上有需求，便有供給，陰陽長街的鬼市俗稱黑市，人妖皆可前來買賣。”
    沉魚:“那不會出問題嗎？我是說人妖勢不兩立，不會打架嗎？”
    大橘驕傲道:“長街規矩森嚴，在我的地盤，鬧事者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就是一個知法犯法的經營者……沉魚暗自鄙視。
    又問:“這世間人，妖，皆可入陰陽長街嗎？”
    大橘:“那可不能，來我長街者，首先必須會講人話。其次若為妖，必定是妖中血統高貴者，亦或是妖力超凡者及其親信；若為人，必是人族皇親貴族，亦或是達官貴人及其親信。”
    說到底，還不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唄。
    允許人妖兩族上層人員私下來往，互相交易。
    卻撰寫書籍，明文規定，欺騙下層子民，人間險惡，妖間險惡，不可來往，違者定誅。
    不過王朝世世代代向來如此，利益為大，她這個現代人還是可以理解的。
    大橘喝了兩盞茶，見時候不早，起身告辭:“洛少爺，端大人，綠姬大人，在下還有要事處理，先行告辭。”
    說罷縱身往外一跳，消失在黑色的屋簷上。
    綠姬提議:“少爺，我們也去逛逛吧，逛幾圈就回去，省的鏡莊在家惦記。”
    森之洛點點頭，沉魚興奮，端無感，四人起身，穿過樓道，往長街走去。
    沉魚剛走出酒樓大門，就開開心心地拉起森之洛的手袖，越過人群，走到方才樓上瞧見的賣簪子的攤位前，指著簪子道:“你可以給我買這個嗎？”
    森之洛淺淺一笑，滿眼寵溺，溫柔道:“你若喜歡，我買便是。”
    於是老板招呼沉魚挑選簪子，挑來挑去，沉魚仍覺得那烏木素簪子最是獨特，就問老板:“這木簪子您有幾隻?”
    做老板喜出望外，心想大客戶來了，連連道:“小姐真是好眼光，我這烏木簪子可是上古神木所製，一共就五隻。”
    “五隻，那要多少錢？”
    “不貴不貴，一隻一千兩白銀，五隻五千兩白銀。”
    “五千兩白銀?”沉魚掃一眼這破舊的攤子，這一隻簪子要收一千兩白銀?老板莫不是看他們有錢，想當街宰客，也不懂這邊物價怎麽樣。
    她正想開口與老板理論，卻被森之洛搶先一步，道:“包起來吧。綠姬，付錢。”
    “諾。”
    沉魚還沒反應過來，綠姬就把錢付了，簪子到手，她卻不怎麽開心，挽著森之洛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走出好遠，沉魚才敢小聲地問少爺道:“這簪子那麽貴，不該買的，那老板是奸……”
    奸商兩字還沒說出口，森之洛就笑了，他明白沉魚的意思，解釋道:
    “進鬼市的東西，都有它的意義和價值，那老板敢說是上古神木所製，那便是上古神木所製，他不敢說謊。”
    就算如此，沉魚還是覺得心痛不已。
    心裏盤算著回家要給綠姬兩隻，再給鏡莊兩隻，她們頭發多，自己留一隻就夠了。
    四人慢悠悠走在擁擠的街道上，一路上有不少行人看見綠姬和端，都俯身恭恭敬敬道一聲“大人好。”
    然後視線停在自己的身上，打量她看，不太自在。
    可能自己頭一次來鬼市，那些人覺得她麵生，心生好奇。
    沉魚抬頭偷看森之洛，見他隻裝作看不見似的，氣定神閑，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便沒再多問。
    拐了一道彎，四人散步來到另一條街道。
    這條街比方才那條街的燈光要暗上許多，攤販雖很多，但沉魚隻一眼，就掃到了藏在街角暗處，一個賣貝殼的攤子。
    “貝殼，”沉魚驚喜萬分，獨自一人跑過去看，“真的是貝殼，這裏居然有賣貝殼。”
    森之洛三步並作兩步大步跟上沉魚，見她盯著形狀各異的貝殼入了迷，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少爺，這裏居然有貝殼。”
    “小姐若喜歡，可隨意挑選。”小販攤主穿一身黑色鬥篷，半隻臉藏在帽子裏，隻露出一張嘴來。
    “喜歡是喜歡，不過多少錢？太貴我可不要。”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沉魚可不敢亂買東西。
    “不貴，”攤主輕笑一聲，“我本打算收攤，要不就便宜賣給你吧，一個一兩白銀。”
    “一兩白銀，”一兩白銀應該不算貴吧？畢竟這裏分分鍾都是上千上萬起步的花錢，“成交，你給我個布袋子，我要挑上二十個!”
    “得嘞。”
    沉魚挑的眼花繚亂，作為一個海邊長大的女孩，天知道她看見這些貝殼時內心有多歡喜，多激動。
    渾然不知這眼前賣貝殼的攤販，和身後的三個大男妖，正在互相打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