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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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同學這種生物!
    寢室眾哥們兒很久之後回過神,紛紛鼓勵犛狗,”這麽好的女孩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實際是因為膚色的原因找不到),居然被你小子搶到手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然犛牛就會趁虛而入,挖你牆腳。“犛狗一定,恨恨的盯了犛牛一眼,”他敢!老子跟他拚命。“
    正在舒服泡腳的犛牛一臉疑惑的看過來,大家趕緊鳥獸散了。
    洗漱完,關了燈,大家都回到自己床上。我拿出小靈通,按了那個號碼,又一個一個刪掉,反複幾次,終於還是沒有勇氣按下撥號鍵,調到短信界麵,想了半天,最後留在腦海裏的也隻有空洞的”晚安。“按了發送,覺得自己好是沒用,心灰意冷的把小靈通的塞到枕頭下。仰麵躺下來,盯著上空的黑暗發呆。
    偉哥講完笑話,大家聊聊軍事體育,漸漸的聲音就小了,間或若有若無的輕微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誒,犛狗,你曉得盧歡的外號不。上個學期我們寢室就給她取好了的。“
    ”啊,啥子?“沉浸在幸福中的犛狗似乎很興奮,一聽說跟盧歡有關,立馬就坐了起來。
    “額,鄭夕禾,你跟犛狗說。”大黑說
    我想了想,”她有兩個外號,一個聽說是她自己的親自取的,叫“黑珍珠。”還有一個是我們寢室取的。“
    ”叫啥子叫啥子,寢室取的這個。“
    ”額,沙漠中的黑玫瑰。“
    犛狗和玫瑰的相戀是我們班的第一對,這種超重量級的八卦新聞立馬在班上的沒個角落的傳開了。我的後桌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霸,一個女生,叫張嵐。我對她的印象就兩個字”刻苦。“她似乎除了上廁所、吃飯和睡覺,其他的時間都在學習。本來我以為這種學霸那都是心如之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沒想到有天下課,我正在跟洛丹妮激烈討論犛狗和黑玫瑰以後孩子的膚色問題,張嵐從我們桌子前走過,突然就停住了。看看我們,突然就笑出了聲,”我覺得好搞笑哦。“
    我跟洛丹妮,”啊?“
    “兩個那麽黑的人在一起,感覺,就是”黑吃黑“哦。”
    說完,又笑笑,淡定的走了。
    那以後,每天晚上睡覺前我們寢室的議程就多了一項,由犛狗匯報“黑吃黑”情侶組合的進展情況。
    他告訴我們他哪台晚上趁著月黑風高沒人看見偷偷牽了她的手,(我們告訴他,就算不是月黑風高也沒人看見。)
    他告訴我們他想星期六把她約出去,結果在樓下等了她半天,後來她出來了嬌羞的說在化妝。(我們告訴他我們聽了也很嬌羞。)
    他還說他要寫一本書來記錄他們這麽浪漫的愛情。(我們告訴他,作為好哥們,我們都幫他們編好了愛情之歌。)
    那歌曲這麽唱的玫瑰在飛,犛狗在追,犛牛在邊邊流著眼淚。(曲調見歌手謝東的《笑臉》第一句)
    日子慢慢就到了深秋,窗外的樹葉在一陣秋風之後就簌簌的往下落,飄飄灑灑的枯黃,帶著這個季節特有的濕氣和陰冷。
    我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思緒和目光,一節課40分鍾,我用10分鍾停課,剩下的時間,總是忍不住要偷偷看向她,想看看她在做什麽,聽課或是和同桌說說話,想著她說什麽,是不是有我的名字。偶爾她眼眸凝轉,我沒有勇氣和她對視,在視線接觸的刹那,膽小的溜走。
    洛丹妮早就通過察言觀色知道了我的秘密,她說她其實早就覺得我跟胡悅之間要麽以前有過什麽,要麽就是會有點什麽。
    我說你說這個沒什麽用,有什麽辦法,我現在這個狀況。
    她想了想,“她那個的男朋友我見過的。人家長得比你好看,人比你高,皮膚比你白,又比你壯。聽說在學校也混得可以,所以”
    我便隻剩下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我伸出手偷偷從洛丹妮的抽屜裏順出她的小鏡子,對著鏡子瞧了許久。
    ”你還是帥的。”我對自己小聲說
    這個冬天是如此的冷。
    成績一直下滑,胡悅似乎那麽遙不可及,洛丹妮又告訴我,“按照一個女生的正常審美,你真的長得很一般。”
    我的眼睛帶上了灰色,這個世界都是陰沉的一片,我的人生就像教室外的那棵樹,所有的綠都被寒風吹落,隻剩下光禿的樹幹。
    現在說出來很是矯情和懦弱,那個冬天的很多夜晚,我呆呆的看著寢室的黑暗,耳機裏放著各種傷感的歌,聽著聽著,眼角都會溢出眼淚。
    有一天,下雨的天氣。
    第四節課下,第五節課由於是可有可不有的生物課,洛丹妮就虛弱的挪到大黑那,“大黑大黑,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回寢室躺一下。”
    大黑沉吟一下,“去嘛,反正下節課是生物課,沒關係。”
    我趴在桌子上還在難受,昨晚鼓起勇氣給胡悅發短信,問她現在對我是什麽感覺。等到快3點等來了回信,三個字,“沒感覺。”然後我再沒能睡著。
    今天腦袋一直暈暈沉沉,反反複複都是刺耳的三個大字,“沒感覺”。像是一根尖銳的刺,刺破我最後的自尊和強撐的自以為是。
    早上我沒去吃飯,一下課就趴著,不想動,也沒有力氣動。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喜歡胡悅的自己。
    追不到喜歡女孩兒的難過,成績下滑的難過,自尊被傷的難過,所有的難過和挫敗洶湧襲來,我t真的就快要悲傷逆流成河了。
    然後
    我閉著眼,卻能感覺到旁邊光線的微微變化,有人坐下來,帶著淡淡的香氣。我沒有睜開眼,她的聲音溫和地傳進我的耳朵“你怎麽了,鄭夕禾。”
    我想,也許是真的用很多很多年的時間,久到他們都已經不在你的世界出現。那個時候,突然的一首歌讓你再次想起某個人,你才可以沒有喜歡,沒有討厭,平靜的去想起一個過去的人,一個在過去的某個日子裏,與你的故事遭遇的人。
    那是2005年的12月5日,星期五,有雨,叫做鄭夕禾的男孩的17歲生日。
    我趴在桌子上沉溺在悲傷和難過之中。葉佳玫坐下來,帶著和煦的微風,語氣輕柔,地問我“鄭夕禾,你怎麽了?”
    我稍稍抬頭,看她的側臉,有些微紅。她卻沒有看我,眼神朝前,眉宇間有些掩飾不住的緊張,長長的睫毛輕顫。
    “沒得事,肚子有點兒不舒服。”
    “哦”她淡淡的回應,卻站起身來往自己的位子走去。
    我有些莫名,不再多想,想趴回去那憂傷的狀態。
    剛閉眼,那股香氣又飄回來,她伸手,在我的桌上放下三個小麵包。“借,借給你吃的。”
    我本不想吃,卻看到她那有些局促的模樣,覺著有些好玩兒,便拿起一袋,“三輝法式軟麵包”。
    “恩,很好吃啊!”我畢竟是有些餓,胡亂就吃完三個,舔舔嘴,盯著她看。
    她不自在起來,微微低頭“朗夠了?看啥子嘛”
    “還有沒得嘛,這個小麵包。”
    她嘴角抿抿笑笑,“沒得啦,今天星期五,這都是最後三個啦。我國人都沒得啦。”
    我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有些失望,“哦哦。那好嘛,謝謝了哦。”
    “不用謝,反正是借你的,你以後要還哦。”她不在那麽緊張,笑的時候,有些燦爛。
    “啊!這個還要還啊?”
    她伸出三根手指,豎起來,“當然啦,以後要還我三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