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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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ter56「今天是愉快的一天」
    夜色愈加濃烈,路易斯坐在監控器前,並未沉入困倦的睡意,依舊默默地注視著屏幕上的畫麵。
    從酒吧回來之後,蘭尼的睡眠便極深,但他的呼吸卻很淺,隻看到他的被窩隨著平穩的呼吸節奏輕輕起伏。
    路易斯的目光望了一眼床被後,又跟著挪到蘭尼的臉上。
    進入夢境中的蘭尼眉眼要比平常狀態顯得更柔和,可能是因為舒服,也可能是不設防。
    上次蘭尼在莫裏亞蒂家生病的時候,路易斯也可以碰見他睡著的模樣。可是,每次都是在打開門後的下一秒,蘭尼就會跟著睜開眼。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隻要屋子裏麵出現一點聲響,又或者房間裏麵光亮發生變化,他就會跟著醒來,強撐著精神和屋子裏麵的人對話,直到對方離開為止。
    於是,那天蘭尼說要回公寓養病休息的時候,有很大程度也是因為威廉發現蘭尼在他家裏麵也睡不踏實,睡不安穩,所以才不強留他在家裏麵直到痊愈。蘭尼回到公寓之後就一直在睡,第一天的時候,威廉就收到他痊愈的短信。
    現在這一刻,路易斯響起來,這才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著蘭尼。雖然他是用攝像頭進行觀察的,既感覺不到他房間裏麵的聲響,也感覺不到屋子裏麵的溫度,但是這個距離比自己想象中的近。
    蘭尼的眼睫毛不像是小說相貌極好的人物那麽翹著。他的眼睫很直,像是一把小小的毛刷,會在他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他此刻帶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霧燈穿越山川河流清秀自然的風景中又有深遠故事般的平淡寧靜。
    在路易斯認識他那麽久的時間裏,蘭尼從來不愛說漂亮話,平時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人很難以靠近。
    然而,在睡覺的時候,路易斯才發現他的唇線是自然往上的。
    這換做其他長相漂亮的人,都可以想象他就算不笑,天然的唇線也能讓人感覺他自帶盈盈的笑意,讓人心生親近欽慕。可蘭尼似乎很少笑,就算有時候也會發呆,更多的時候也看起來像是在表現自己態度中的認真、執著與堅持。
    不過,也許正是這樣,這也不會讓人覺得蘭尼是個會敷衍,怠惰,虛浮,不靠譜的人。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就能感覺到隻要是他想要做到的,就一定會做到。
    就在路易斯靜默注視的瞬間,他注意到蘭尼的唇角微微翹起,似乎是在夢中經曆著一場幸福的故事。這微妙的變化給整個監控室注入了一份神秘的張力。此刻,路易斯並不是隻是在守著別人在睡覺,而是在這暗夜裏,獨自安靜地窺探名為「蘭尼秘密」的一角。
    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路易斯突然才恍悟過來,自己盯著不算特別熟悉的同性望了那麽久,有種心裏說不清楚的古怪。
    按照平時,他若是在路邊盯著某個人出神,卻也什麽都沒有多想,別說對方覺得自己是不是很奇怪,自己本人也會覺得這
    種做法太過失禮。
    路易斯下意識地移開視線,細想一下,便打算讓自己先休息一下,順便思考之後要怎麽安排監控的任務。
    畢竟,蘭尼現在也喝醉了,也沒有監視的必要。
    事實上,蘭尼在莫裏亞蒂家透露了他來波士頓的目的時,威廉得知了相關信息。
    蘭尼預計在陪同大學同學盧西安完成數學積分比賽後,會和公寓的室友們順勢前往洛杉磯度假。他簡略地向威廉介紹了計劃,包括會住在盧西安阿特伍德距離市中心十公裏的市郊區,以及預訂了六張好萊塢霍爾萊克努斯音樂廳最新演奏會的音樂電子票。
    為了提前規劃監控路線,路易斯進行了對他們居住屋子所在地的調查。調查證實,阿特伍德家的別墅位於好萊塢比弗利山莊內,這一地區富豪眾多,安保設施堪稱洛杉磯之最。要想找到正好監控到他們屋子一舉一動的鄰家比在酒店裏麵要複雜得多。
    當然,這也並非是一件難事。
    麵對國家力量和i6的支持,以及相對自由的資金運用,莫裏亞蒂家僅憑蘭尼在網絡上購買的電子票信息,就能掌握他們在美國逗留的時間和旅行計劃的活動細節。
    如果想高效監控蘭尼,莫裏亞蒂家可以采取的直接而簡單粗暴的策略,包括且不限於在該區域中購買了價位適中、約450萬美金的屋子。雖然距離阿特伍德家兩千萬美金起步的屋子有一定距離,但在屋頂閣樓處放置望遠鏡,可以清晰地觀察蘭尼他們在屋子裏麵的一舉一動。這一計劃最大程度上確保了行動的隱秘性。
    不過,阿爾伯特並不希望把錢放在這些沒有意義的房子上。他們莫裏亞蒂在洛杉磯也有住所,隻是想不到有什麽比較合適的方法介紹他們為什麽也剛好也在洛杉磯。
    威廉說,要是能得到邀約的話,可能會做得更簡單自然一點。
    可蘭尼似乎並不喜歡威廉出現在那個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所在的場合裏麵。路易斯也察覺到,每當那位偵探出現,平日可靠穩重的威廉兄長似乎也會變得與平時不太相同。很少見到威廉會主動陷入那種從未有過的細枝末節的較勁,好像那個偵探夏的存在本身就會給整個氛圍帶來了一股難以描述的緊張感。
    “”
    在思索的過程中,路易斯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投向蘭尼。
    蘭尼的睡態在監控屏幕上漸次展現,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黑夜中細微的風動。在這靜寂的控製室裏,蘭尼每一個微小的動作也構成一幕幕獨特的畫麵,莫名勾勒出一種理智與感性相博弈下無法言喻的緊張感。
    路易斯光是看著,都會覺得自己莫名有一種匪夷所思的荒誕感。
    他到底在做什麽啊
    有誰會像自己一樣大半夜地監視一個曾經自己忌憚、討厭,又差點和自己共度生死,救自己一命的人又有誰會在工作的時候,思考工作對象的性質和過去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瘋了,那就是他瘋了。
    他忍不住會這麽想著。
    現實和反現實,超現實就這樣在反複地搭軌又脫軌。可他又沒有辦法移開目光。
    或許因為這是畫麵中唯一擁有動態的場景,隻有這樣凝視著,他才能夠擺脫漫長的時間帶來的瑣碎感。路易斯發覺,每一次注視都似乎拉近了他自己對蘭尼之間的距離,而蘭尼的睡夢則就像是拂曉前的黑夜,讓他深陷在無窮盡的想象空間之中。
    原以為晚上就這樣不能睡了,慢慢地看到最後,然而就在這時,蘭尼突然醒了。被子被掀開之後,他摸著牆壁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他的門倒騰兩下也沒有關緊,蘭尼也沒有發現。門剛貼上門框,就被鎖舌頂開,跟著慣性慢慢地重新往內送,縫隙間正好看到蘭尼站在門另一側。
    “”
    現在關監控有點遲了,路易斯手忙腳亂地摘下耳麥,把耳麥攥在手上,背過身,麵對窗戶的位置,等待一切結束。
    他接的到底是什麽苦活
    積分比賽並不是一天內完成的。
    半決賽是非公開的性質。決賽當天會有小部分的新聞媒體記者做一下采訪,但也不允許場外無關人士觀摩。
    不過在比賽前一天,路易斯和蘭尼打了一個照麵。這是路易斯沒有想到的。
    從截獲的信息可以知道,蘭尼會在比賽前一天見一名心理學教授桑恩。這位教授是在蘭尼第一學期開學初就認識了。蘭尼一開始對他還挺感興趣的,從聊天的方式來看,蘭尼對他的說法都有回應,甚至為了能和他搭上話題,檢索了最近十年的心理學方麵的期刊。
    然而,最近他感覺到自己像是被盯上了之後,談話內容開始變得拘束起來,也有很多回避的話題。按照蘭尼拒絕人的方式,他如果真的不願意和桑恩教授聊的話,會自動切斷聯係,讓對方知難而退。
    威廉說,要麽是蘭尼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需要自己推自己一把,才明知道被桑恩教授察覺到問題,也假裝不知道一樣地反複地若即若離地接觸著。再不然便是,蘭尼對這人有所求,即使被盯上了,也沒辦法。
    後者的話,威廉想到的是,目前還有在定期接受戰後tsd診療的約翰華生。不過,就威廉所知,桑恩教授遠在美國,像這類心理谘詢最好還是能麵對麵地進行交流溝通。蘭尼如果是為了華生,多是有些舍近求遠了。
    如果是前者的話,威廉也確實意識到蘭尼有些情況。可是否到達病態,威廉不敢斷言,隻能說他蘭尼確實內心有個不能解開的心結。蘭尼的性格也是喜歡獨立解決問題,不想要依賴別人。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路易斯站在街口的位置,眼光緊盯著交叉路口處的拐彎區的圓形安全鏡,試圖從中窺探咖啡館裏的一舉一動。他心中卻有一抹緊張,生怕自己隨時會麵對無法預料的狀況。
    麵對不習慣的事情,確實總會有這樣的心態。隨著時間流逝,路易斯也開始放鬆了心態。
    這次在咖啡館內的見麵是,蘭尼委婉地拒絕多次,才答應下來
    的。
    在路易斯想法中,蘭尼應該不會在咖啡館裏麵停太久。然而時間過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也沒有停。中途,路易斯也注意到蘭尼想要離開的動靜,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又專心聊天。
    他一直杵在原地觀察,反而會讓人產生疑惑。
    於是,路易斯想著再轉換位置觀察。沒想到的是,他走出一個路口,便和蘭尼對上了視線。這個對上並不像是路上兩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對視一般,接觸之間都沒有實質上的心靈碰撞。路易斯一和蘭尼目光對上,心弦下意識地繃緊。
    他的喬裝打扮自然完全不像是倫敦的打扮。在倫敦的時候,他總是穿著的西服。而在美國波士頓,他穿戴都是休閑的學生裝,他原本年齡也不大,經常被當作是學生,偽裝時戴的口罩也剛好成為掩飾自己臉上傷疤的借口。
    可現在,蘭尼眼神清明,一看就是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路易斯頭腦一陣風暴。
    在行動之前,各種情況都準備好了應對措施,他完全沒有必要慌張。路易斯的心理建設剛完成,蘭尼便招呼他過去。路易斯滿腦子疑惑,為什麽他要叫自己過去。就算是要揭穿自己的身份,也不用在一個和剛見麵的教授聊
    難道是蘭尼忘記帶足夠的錢,剛好遇到自己走過,順便讓自己付錢嗎
    路易斯緊鎖著眉頭,覺得這並不是不可能,腳步也跟著邁了過去,直到他聽蘭尼說是朋友來接他走,路易斯才知道蘭尼早就想要脫身,正拿著他當借口。
    也正因為如此,他不像是平時的時候喊自己路易斯先生,而是喊路易斯。蘭尼的聲音仿佛融入了一份親近,讓路易斯在被喊名字的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感覺。發聲的聲腔位置似乎也有些許變化,路易斯不禁在心頭思考,這是蘭尼對他的親近還是一種巧妙的偽裝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路易斯感覺還挺驚訝的。
    原來那麽一板一眼的蘭尼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如果他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的話,聲音是否也會變化
    路易斯下意識地來回模擬蘭尼叫自己的方式。
    可能是因為他是華夏南方的人,無意識說話的時候,聲音裏麵會不自覺地帶點獨特的口音。這裏麵裝有說不出的輕軟悠長。這倒不是他刻意的。蘭尼有時候放鬆說話的時候,會有點黏糊,像是之前查希臘議員案,蘭尼把dner說成了dna,應該是er的發音變輕後又和「啊」連在一起。
    蘭尼喊過路易斯名字後,仿佛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弦。
    在那一刻,路易斯感到自己的名字不再隻是一個簡單的標識,它帶著一層特殊的涵義,一份與蘭尼之間獨特聯係的潤澤。那個名字,平日裏如此熟悉的,此刻卻仿佛帶著新奇而親切的感覺,讓路易斯的心情波瀾起伏。
    然而,他也深刻地明白,這隻能是一瞬的事情。
    雖然他並不想要承認,但他確實也知道,蘭尼對他會保持距離。這裏麵的原因自然是,一開始
    他對蘭尼本人的出現有著層層壁壘。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掩藏偽裝。現在他對蘭尼心態發生轉變,人際關係的裂痕也不會因為他心態的轉變而填補。
    路易斯也沒有想過要自動去修複或者維係。
    因為蘭尼和自己是不一樣的人。
    也因為蘭尼是威廉兄長比較親近的學生。
    他不能碰。
    他本來就不能碰。
    蘭尼總是用路易斯欠他的口吻,讓路易斯做一點無關緊要的事情。事實上,如果路易斯幫他一些事情的話,他也會回饋。像是剛才他幫了一個小忙,蘭尼就請了自己吃飯。
    路易斯覺得自己沒有下次機會了,也剛好“解釋”一下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測試一下蘭尼是否相信自己的話,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午餐便是簡單的一碗越南米粉。
    不過,路易斯倒是沒吃過這類東西。隻是他下意識地覺得蘭尼會比較喜歡吃東亞國家的菜,口味也很清淡,來莫裏亞蒂家的時候,路易斯就見他對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都沒有碰。赫德森太太又說了一堆蘭尼平常吃的東西,也多是米、麵、粉之類的食物。
    蘭尼在點餐的時候,還再次確認路易斯是否真的沒問題。
    路易斯怕蘭尼覺得自己是在遷就,便說道“我挺喜歡東亞的口味。”
    這話一落,蘭尼便望進了路易斯的眼睛裏麵。
    “怎麽了嗎”路易斯感到了一絲擔心被識破謊言的緊張。
    “有時候,我感覺你挺特別的。”蘭尼頓了頓,跟著解釋了一下,“我說的是褒義。”
    路易斯下意識地怔了怔。
    蘭尼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得更好一樣。於是,他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吧。”
    說話間,蘭尼轉過頭,目光透過窗戶,似乎在目送著外麵的世界。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被薄薄的窗簾過濾,灑在桌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路易斯能感受到,窗外街頭熙攘的氣息,人們匆匆而過,車輛行駛的聲音平緩而有規律。
    而在這間小巧幹淨的越南餐館裏,空氣彌漫著淡淡的香料香氣。餐館內燈光也跟著投射出柔和的光暈,將桌上的瓷碟和筷子映得略帶溫暖的光芒。木製的桌椅散發著原木的自然氣息,仿佛隨時能夠聞到木材的清香
    隔壁桌傳來輕柔的談笑聲。
    周圍的一切不再是隔著一層屏幕,這都是實實在在的觸手可及。就連落在蘭尼臉頰上的光斑,也會順著樹影隨風搖晃,在他臉上自上而下地流淌,讓人覺得,似乎隻要伸手就可以盛滿手心。
    路易斯也跟著無意識地抬起了手指。
    他感覺自己仿佛觸摸到了生活的細微之處,如同窗外的光影斑駁,仿佛一切都變得更加真實。
    下意識地,路易斯忍不住低頭掩飾笑意。
    內心湧動的愉悅在這些小細節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