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 玩具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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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都是普通人類。
球狀的諾爾努力瞪大眼睛,分辨艾芙拉阿爾瓦的情況。這個化身的攻擊力約等於無,光是施展創造者就要耗盡心力。
事實證明,艾芙拉阿爾瓦是個真真正正的普通人類。她身上沒有特殊魔法的波動,自身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魔法才能,就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行人。
她的軀體也沒有問題。白毛球擠了擠諾爾,看肌肉和動作細節,她肯定沒有經受過特殊訓練。
諾爾抖抖身體,陷入思索。
盜星索掌控阿爾瓦老公爵,是為了間接控製阿爾瓦商團。老公爵自身變成白魔鬼追補妖,必要的時候,盜星索還能用老公爵的肉身作戰。
艾芙拉夫人則完全不同,她毫無破綻,正常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總不會真的是“真愛童話”吧
我去樓上看看。諾爾輕輕扯了扯白毛球。
我也一起,反正佩因特會幫我們記著情報。忒斯特戳戳黑毛球,您想確定他們孩子的狀況嘶,千萬別是真的“愛情結晶”,我都要同情那個女人了。
不能排除她知道真相的可能性,沒準她真的喜歡盜星索。諾爾沉吟道,就像你,你也知道我是怪物。
那可不一樣,我本來就精神不正常。忒斯特答得理直氣壯,半秒後,他突然陷入沉默,動作也僵硬了幾分。
忒斯特估計才意識到這個類比的微妙之處,諾爾憋住笑意。
趁著恩彼利克不注意,兩隻毛球跳出口袋,飛快融入陰影。諾爾在鋪滿地毯的台階上彈跳,和忒斯特一起衝入二樓。
柯蕾阿爾瓦和莫爾阿爾瓦各自擁有一個房間,房門上裝飾著孩子氣的玩具和名牌。
除了黏在周遭的幹花和標本,柯蕾的門牌上掛了酒瓶軟木塞、彩色玻璃和貝殼做成的劣質吊飾。莫爾的門牌上則多是怪模怪樣的石頭,它們組成一個個拙劣的畫框,框住筆觸幼稚的畫作。
畫的內容大同小異紅色的太陽,綠色的草地,兩層小屋,以及笑著手拉手的四個小人。
爸爸、媽媽、妹妹和我。
所有人都很快樂。
畫上的字跡和畫作一樣稚嫩粗糙。
黑色的毛球靜靜停在陰影裏。在這個視角看來,兩扇孩子的房門恍若大教堂的正門。看著兩扇關閉的門,他內心突然升起一陣酸意。
忒斯特完全沒有被這些溫暖的小裝飾絆住,白毛球在走廊裏嗖嗖彈跳了幾個來回,輕輕落回諾爾麵前。
門都沒鎖,我們進去吧。
他們先選擇了莫爾阿爾瓦的房間。
房間不大,裝飾同樣平凡。看得出房內的玩具、書本都價值不菲,但都是實用的類型。黃金劍一家顯然不打算為了炫耀,給孩子準備毫無意義的奢侈品。
諾爾輕輕彈上書桌,桌麵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畫筆。畫筆壓著一張沒有畫完
的畫,畫上的小人手執長劍,麵對著一團黑乎乎的怪物。
畫的最下方簡單地寫著“爸爸”這個詞。
畫筆旁邊有著放著加了蜂蜜的新鮮檸檬水,椅子上準備了牢固柔軟的墊子。所有細節都很用心,就像這個家庭注定有美好的未來。
諾爾轉過身去,看向書桌邊的床鋪。
莫爾阿爾瓦有著酷似恩彼利克的淡金色頭發。他沉沉睡著,麵色紅潤,鼻梁上散落著零星雀斑,指尖還留著畫筆的顏色。
黑毛球飄到他的手邊,輕輕倚上。
怎麽樣忒斯特好奇地晃來晃去。
這一次,諾爾沉默了很久很久。
不是人類他從來都不是人類。最後,他有些艱難地下了結論。
這樣的近距離探查,他絕不會看錯。
莫爾阿爾瓦是魔法精心偽裝過的混合物。連追補妖都算不上,追補妖好歹擁有身為人類的過往。
莫爾阿爾瓦是以艾芙拉阿爾瓦的血肉為基底,混上黏土與魔法材料,人工誕生的混合物。盜星索沒有創造權能,考慮到這孩子的年紀,他極有可能借由係統力量誕生
係統是創世神的權柄,自然能夠生成“特殊生命”。
屬性非常一般,壽命和人類差不多,沒有特殊能力。
諾爾心情複雜地繼續道,事實上,他的身體狀況比正常孩子差勁盜星索做不到完全控製係統,那家夥隻做出了半成品。如果沒有定期修補,這個孩子的身體會崩潰。
黑毛球輕輕蹭了蹭孩子的手。
這不是用於戰鬥的武器。
看來也不是所謂的“愛情結晶”。
忒斯特內心嘖嘖有聲,要是祂真的想和那個女人擁有後代,總得加上自己的血肉吧結果祂隻用了人類血肉和黏土。
就像過家家用的泥偶。
不,準確地說,是專門給艾芙拉阿爾瓦準備的泥偶。
陽光灑進溫馨的房間。童話書與動物玩具躺在絨毯之上,餅幹罐反射著溫馨的光,隱隱散發出巧克力曲奇的香氣。
衣食無憂的童年,開明幸福的家庭。這也許是一個孩子能得到的完美世界。
“走吧,看下另一個。”諾爾隻覺得麵前的一切讓他難以忍受。
柯蕾艾芙拉的情況與她的哥哥大同小異,又一個血肉與黏土結合而成的脆弱人形怪。
她對這樣的現實一無所知,還在書櫃下方藏了綁著絲帶的日記本。鐵皮餅幹盒裏放著她精心折疊的星星,以及精心積攢的金輪和銀鉤。它們在午後的陽光下刺眼無比,不知道她在盒子裏藏了什麽樣的願望。
如果他們沒有調查兩個孩子,直接擊敗盜星索,孩子們很快就會衰竭而死。
看到第二個房間,連忒斯特都不怎麽輕鬆了。他沒有滿屋子蹦躂,而是老老實實靠在諾爾身邊。
這算什麽,家人遊戲他的思維尖刻起來,還是
說,那家夥是怕關在籠子裏的動物抑鬱,才特地加兩個玩具
諾爾無法否定。
考慮到“黃金劍”不常在家,這兩個孩子無疑是給艾芙拉阿爾瓦準備的。比起對待愛人的態度,盜星索的行為更像是精心飼養一隻寵物。
諾爾剛打算開口,突然背後一寒。他還沒反應過來,白毛球一口咬住他的毛,把他拽到了兩米外
他們原本所在的位置,多了隻好奇的白色幼貓。那隻貓有著金色的瞳孔和雪白的長毛,看起來有點像動物化的忒斯特。
“喵嗚。”它不太熟練地伸出爪子,好奇地撲向兩個毛團。
熟睡的女孩身邊,另一個黑色的球狀物展開了。青眼小黑貓伸了個懶腰,眼睛跟著兩個毛團轉來轉去。眼下,兩個毛球正發揮神的力量,牢牢黏在天花板角落。
諾爾“”
這兩隻貓的配色太過微妙,他實在做不到不多想。
兩隻小貓在床上撲騰來撲騰去,柯蕾阿爾瓦卻始終沉睡著,眼皮都不動一下。有那麽一秒,諾爾突然有種身處玩具屋之中反胃感。
這裏簡直像縮小版的塔赫。被主宰,被玩弄,完美與虛假混合得恰到好處。
突然,門前傳來腳步聲。
諾爾立即彈向黑貓,藏在小貓毛皮鬆軟的腹部。忒斯特則藏在白貓胸口的長毛下,兩位完美融入貓咪的毛皮,一起盯著門扉。
門打開了,艾芙拉走進房間。她在床前俯下身,滿懷愛意地撫摸著小女兒的頭發。
“起床了,小寶貝。”她輕聲說道,聲音裏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媽媽。”柯蕾睜開眼,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果醬餡餅好啦”
“還有點燙。”艾芙拉坐在床邊,“今晚有個叔叔要在這裏吃飯,你們想不想一起”
“不要,聽爸爸聊生意好無聊,而且餐後才能吃甜點。”小女孩鼓起腮幫,“我要和莫爾一起吃果醬餡餅”
“好,再加一瓶果汁。”艾芙拉吻了吻孩子的額頭。
“媽媽最好了”
一朝回到佩因特的口袋,諾爾和忒斯特你一言我一語,迅速說明當前狀況。佩因特的腦子被心靈感應的聲音塞滿,提前感受了一把地星的雙聲道。
好的,我知道了,孩子們是假的,但他們對狀況不知情。艾芙拉阿爾瓦是這個家的核心,目前看來是普通人類。
佩因特頂著腦內嗡嗡的聲音,麵上的微笑無可挑剔。
他的對麵,恩彼利克和艾芙拉正親親熱熱地準備晚餐。佩因特忍不住眯起眼,他之前的微妙感突然有了解釋麵前的情景比起丈夫與妻子親近,更像是人類逗弄寵物。
作為享盡敬愛、見慣人生百態的教皇,佩因特還能察覺那點細微的區別。可對於出身奴隸的艾芙拉來說,怕是根本無從分辨。
兩位有什麽想法
佩因特盯著麵前一道又一道熱騰騰的菜肴
,個人認為,那家夥確實不會愛上人類,但也不會惡趣味到飼養人類解壓。
如果說這是一場觀察試驗,隻觀察這麽一個人,效率實在太低了。
是這樣。黑毛團融化似的癟了下去。
不是武器,不是愛人。他們的一切推測都走進了死胡同。他們想要確認艾芙拉是否知情,又不想當著恩彼利克的麵打草驚蛇。
我倒是有個主意。
忒斯特看著麵前閃亮的銀質刀叉,語氣多了瘋修士特有的不懷好意。
親愛的,我想你肯定會反對,但請務必聽我把話說完。
白毛團叼起融化在口袋裏的黑毛團,力圖使他恢複原樣。
要完成這個計劃,我需要你們兩個的幫助。
不到半小時,阿爾瓦家的餐桌上出現了豐盛的晚餐。艾芙拉避開豐盛的肉食,特地挑了好消化的燉蛋、小肉丸和果醬餡餅,專門端給了樓上的孩子。
“孩子們不願意聽大人說話。”她回到座位,非常坦誠地表示,“而且他們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說個不停,我想您應該更喜歡安靜的環境。”
為了表達敬意,她特地把每個詞都說得慢而準確。
“您太客氣了,其實我小時候也不喜歡這種場合。”佩因特微笑著說道。
“真是奢侈的煩惱。”恩彼利克半開玩笑地說,“我小的時候滿街跑,別說和大人們一個桌子吃飯,就算從桌子上弄點東西吃,都要被踹上幾腳。”
說著,他撕開一塊洋蔥麵包,大大咧咧地咀嚼。
麵對這位曾經信仰的神,佩因特突然覺得口中有點沒滋味。
白毛團在他的口袋裏滾動著,那是曾經的瘋修士,現在的本土神明。但佩因特所銘記的,永遠是弗拉瑪家那個失去姓名的小兒子。
他記得弗拉瑪家院落裏燒焦的五顆頭顱。傳聞中恩愛開明的弗拉瑪夫婦,漸漸與麵前這對虛假夫妻重合。
生命神殿的民間信徒們隨意燒死“異教徒”,永恒教會的地牢裏鎖著一個個變成怪物的年輕生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親吻著人類妻子的額頭,笑眯眯地說自己沒有信仰。
多麽讓人沒胃口。
佩因特的叉子插入柔嫩的肉,淡紅色肉汁染上潔白的盤子,像極了血水。
“不知道神殿這次會查多久,最近到處都亂糟糟的。”恩彼利克假模假樣地繼續,“如果您需要,可以在這裏多住一陣抱歉,這事牽扯到了魔王,阿爾瓦商團也沒法擺平。”
“不必,我已經給您添了挺大的麻煩。一晚就夠了。”佩因特慢吞吞地切著肉排,銀餐刀順滑地斬斷纖維。
“彼利,您有沒有考慮過隱退”
恩彼利克眨眨眼“隱退”
佩因特“亂世要來了,這次的魔王不太好對付。漂流傭兵團在觀望情況,我沒法舍下他們。”
“但你不一樣。阿爾瓦老公爵生前看重你,他的繼承者會加倍防備你。你有幸福的家庭,不如找個安穩地方躲避就你現在積累的財富,足夠你後半生無憂無慮。”
“收手吧,這是個好機會。”說到這裏,佩因特的聲音更醇和了些,如同一個布道者。
艾芙拉被佩因特說動了,她看向丈夫,雙眼多了名為希望的光。
“聽起來很誘人。”
恩彼利克豪爽地笑起來,“可惜我受不了有人敵視我,我卻拿對方沒辦法這種事。生意場上沒有和諧相處的說法,兄弟。”
艾芙拉動動嘴唇,表情黯淡了幾分。
“也對。”
佩因特隨意地舉起餐刀,“的確是生意人的答案。”
銀光一閃,鮮血飛濺,噴出的血液灑了艾芙拉半張臉。
戈弗雷佩因特帶著溫柔的笑容,劃開了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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