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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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金同樣害怕。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哪怕是麵對瘋修士的時候,她都未曾如此恐懼。她恨不得來個大預言術,看看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如果隻有她自己,她非得逃避幾天。但是親人還在身邊,她又不敢真的拖延。最糟又能怎樣她苦兮兮地想,三大公會拋棄她,說不定諾爾許閱能給他們一點兒後盾。
    但要是反過來,萬一她的出賣激怒這位同胞,搞不好會導致樂土與玩家們決裂。
    這段時間的接觸,安娜金實在無法判斷此人的精神狀況。
    再溫柔的人,搭上一個瘋修士都會顯得居心叵測。而且許閱開著迷失塔四處碾壓的景象,實在讓她印象深刻,魔王眷族骨肉碎裂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回蕩。
    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瘋子,安娜金努力說服自己。
    會議結束後,安娜金關掉係統界麵,全身濕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她思考許久,換了身正式的戰鬥裝備,打扮得比麵試還認真。
    索羅沒再說什麽,他在快樂練級的時候還算鬧騰,真遇見大事則噤若寒蟬。他學著安娜金打扮齊整,拉開客房的門。
    離開夢境邊緣後,塔頂的天空徹底與外界一致了,仿佛沒有塔頂。熹微晨光灑上地磚,柔和的光輝教人心曠神怡。
    魅魔們在二層搭了臨時巢穴,此刻一層空無一人,隻有美麗的王座在陽光下閃耀。安娜金吸了口清新空氣,使勁拍拍麵頰,力求露出最友善的笑容。
    這笑容維持了不到零點一秒,就在忒斯特麵前灰飛煙滅。
    俊美的瘋修士還穿著魅魔套裝,套裝上多了點點血漬。他手腕上和魅魔的契約咒紋還沒去掉,兩片暗紅交相呼應,如同時髦的個性首飾。
    他不怎麽好奇地看了眼安娜金,眼神和看一截子樹樁並無區別。安娜金注意到,他懷裏正抱著一個碩大的花束潔白的布料包裹著黑與青的花朵,其中還點綴著白色的小花與鮮嫩草葉。
    大早上送花給許閱嗎
    安娜金還沒來得及揣摩其中深意,索羅發出一聲強壓下的呻吟。
    安娜金再去細看,那哪裏是什麽花朵,分明是一隻隻僵硬的人手黑色的那些來自於夢魘怪物,青白細瘦的那些她不願細想。
    “兩位有事嗎”忒斯特彬彬有禮地問。
    “我們,嗯,想找許諾爾談談。”安娜金還盯著那束“花”,她從未如此強烈地質疑過自己的決定。
    “噢,他還在睡。”忒斯特說,“你們先回去吧,早飯後再說。”
    “好的。”安娜金努力微笑,她腳有點軟,隻得停在原地。
    “難道你想要一支花”忒斯特看她不動彈,又笑起來,聲音柔得像街邊賣花的漂亮小販。
    安娜金和索羅拔腿就撤。
    忒斯特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回到了諾爾所在的客房。
    看得出諾爾如釋重負,他睡得格外香甜,沉到忒斯
    特懷疑他又死了一次。忒斯特一如既往早早醒來,這人仍然睡個不停。
    到了現在,諾爾居然還保留著他離開時的姿勢,整個埋在被子裏。
    忒斯特把花束插在桌上的空花瓶裏,坐上床邊,忍不住歎了口氣。
    昨晚在諾爾睡著後,忒斯特迫不及待地朝諾爾來了個死靈支配純屬好奇,他想知道巫妖先生會有什麽反應。談到技能效果的時候,這家夥提都沒提自己這檔子事,也太過信任他了。
    如果能成的話,要操縱諾爾做什麽好呢
    忒斯特思來想去一大圈,發現這事兒索然無味。他用金線擺弄過不少人,如今換成魔法,差別好像也沒那麽大。也許他需要更精細、更特殊的操控點子
    嗯,控製著諾爾摸他的頭發,效果應該不錯。
    他就這麽琢磨了大半個小時,魔法興致勃勃地丟出去,連個水花都沒有。忒斯特怔了幾秒,才想起“精神魔法免疫”這回事。
    瘋修士先生不開心地入睡,不開心地醒來,不開心地外出散了個步,決定給部分人找點麻煩。於是他特地繞到魅魔族群的地牢附近,收獲了一批新鮮的永恒教徒手。
    處理完摘掉手剩下的部分,他又去戰場上撿了點怪物手掌。一束束“花朵”搭配完成,他將它們悄悄送給昨天每一個大喊大叫的年輕魅魔。
    一個充實的清晨。
    做完這一切,太陽即將升起,忒斯特的心情終於舒暢起來。
    最後最新鮮的一束,忒斯特留在了床頭。然後他坐在床邊,耐心等諾爾起床。
    兩位玩家再次來到房間時,諾爾正滿屋子狂追忒斯特的尾巴。房間內早沒了可怕花束,隻有花瓶邊的可疑灰燼。
    忒斯特見好就收。見玩家到來,他尾巴一藏把門一開,優雅地坐在床邊。
    “早安,馬大爺沒跟你們一起”諾爾隻得住了手,他幹咳一聲,端正地坐在凳子上。
    他問得很直接。
    也許是錯覺,安娜金覺得此人的氣質有些不一樣了。之前的諾爾更像是偏執的學術型殺人狂,現在的他成功轉型溫柔鄰居款連環殺手,沒了那種緊繃繃的感覺。
    “我們有些事想和您單獨談,許閱先生。”安娜金說。索羅剛想找個地方坐下,被她無情地提溜住。
    “關於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你們可以找馬大爺求證。我和他說過大概。”
    諾爾決定把“樂土”中說明情況的任務交給馬大爺一來老爺子脾氣壓得住,二來,他總覺得該給馬大爺一個念想。
    聽到“真實性”這三個字,兩位玩家齊齊沉默。
    諾爾起了身,給局促的兩人各倒了一杯水。這裏的水是他用魔法變出來的,裏麵還有冰塊和切片的黑森林野果。
    “你們特地來找我,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吧”他的語氣前所未有地輕鬆。
    安娜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她發現這杯水來得恰到好處,可她不敢喝,隻是象征性地用
    嘴唇沾了沾。
    “關於樂土的事,您希望我們怎麽做”
    她謹慎地問,手指在魔杖上鬆了又緊,“玩家們十分關注樂土,要求相關任務全公開,違背規定的懲罰特別嚴格如果您不介意,我們必須去交代一些事情。”
    “我不希望玩家絕大部分玩家知道我的情況。”諾爾直截了當地說,“理由和你們沒有第一時間上報馬大爺一樣,我無意引發更多混亂。”
    忒斯特輕笑一聲,諾爾清楚,這家夥肯定明白自己沒說出口的話。
    隻有成為“主線nc”,他才能更好地引導局麵。但他要是變成和其他玩家一個層級的“穿越者”,到時候就不怪別人各有想法了。
    “可是我們沒辦法說謊。”索羅急忙開口,“這麽重要的事,上頭肯定會撥出能測謊的道具和人一旦被發現,我倆會被流放的”
    安娜金點點頭。
    “公開你們之前的任務不就好了就說你們因為任務和樂土搭上了關係。”
    忒斯特冷不丁插嘴,他笑得意味深長,“兩位當初不是因為好心才協助我們吧,我猜有個協助類型的任務。”
    姐弟倆迅速對視一眼。
    他們確實可以公開之前的任務,無論是神殿那邊還是魅魔相關,都能解釋得通。問題隻有一個
    安娜金毫不猶豫地召喚係統彈窗,將任務一個問題展示給對麵兩人。
    “我們還沒能完成它。”安娜金小心翼翼地說,“要說搭上關係,完美完成會更好一點”
    忒斯特的視線在報酬欄“某位存在的友善”上停了半秒,才移向任務要求。閱讀完畢,他笑了兩聲,隨手指指門外。
    “我悄悄給二層送了些花。待會兒那邊可能會有些驚喜的尖叫,說不定還會有人喜極而泣呢。”
    “兩位可以幫忙安撫魅魔們的情緒,那些收到花的朋友都挺年輕,讓他們務必不要想太多這是我身為王儲,代表女王贈下的。她現在需要靜養,不便親自來。”
    忒斯特說。他順手敲了敲床頭的影子,一個碩大的鼻頭從黑影裏戳出,簌簌嗅個不停,像在找尋食物。
    “順便帶這家夥在二層跑兩圈,”忒斯特無所謂地繼續,“本恩太胖了,需要運動運動。”
    諾爾險些給冰水嗆到。這位假魅魔王儲,在崗的最後一刻還要為族群發光發熱忒斯特這波恐嚇就差用劍貼臉威脅他們“閉嘴,老實點”了。
    安娜金驚恐地瞧著那個黑黝黝的狼鼻頭。聽說要“跑兩圈”,那鼻頭朝她探過來,嗅聞地分外快樂。
    “好的。”她虛弱地笑道。對麵可是瘋修士,她想不出合適的拒絕話術。
    “不要害怕。”
    諾爾趕忙安撫同胞,“等完成任務,兩位盡管匯報任務內容。我由衷希望兩位成為樂土與玩家間的橋梁。”
    有些事情,隻有真正的玩家才方便做。這兩個玩家有些青澀,但本質不壞
    、也有插手大局的勇氣,也許他們真有機會成為朋友。
    安娜金正準備回答,任務完成的提示突然閃爍而出。
    您已完成隱藏任務一個問題
    您已滿足任務“一個問題”完美達成條件離開夢境邊緣,期間無死亡;協助拯救即將滅亡的魅魔族群
    任務報酬大量經驗值普通;幸運屬性永久上升20完美;某位存在的友善完美
    來了無論現況多麽複雜緊張,任務完成的瞬間總是滿足的。兩位玩家臉上頃刻間多了喜色,安娜金狠狠吐出了口濁氣,目送提示彈窗消失。
    “我很”
    又一個提示彈窗在此時跳了出來。
    被命運選中的幸運兒,恭喜您做出正確的抉擇。
    她的話又一次卡在口中。
    幾步之外,忒斯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的表情,若有所思。
    克裏姆森踏入永恒教會的教堂。
    一天前,他啟用了寶貴的傳送道具。固定傳送點正是在葡萄領,他不久前租好的安全屋內。
    他們這類人總需要安全屋,不會有人蠢到把坐標定在永恒教會據點重刑犯之間可沒有什麽“愛與信任”可言,大家巴不得你崩潰爆裝備。
    證據之一,永恒教會的玩家們連個公會都沒有,大家各玩各的,玩得不亦樂乎。
    但所有人都需要情報。
    克裏姆森擁有某種近乎野獸的直覺。這直覺幫他躲過幾次警察追蹤與便衣調查。不久前直覺告訴他,如果他不舍得用那個有價無市的傳送道具,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好看。
    感謝神的指引,現在正是收獲的時刻。
    “我有樂土的情報出售。”
    他率先聯係了永恒教會的祭司,“與樂土勾搭上的玩家特征,那座黑塔的大致情況,樂土出現的戰鬥人員。我隻接受稀有道具或者武器作為報酬。”
    傻子才告訴其他“惡魔”呢,玩家區區幾個月積攢的東西,怎麽能跟幾千年底蘊的宗教比他非得先從永恒教會那裏榨出些油水。
    可惜,當時距離太遠,他沒能聽清上麵幾人的交談。要是知道更多,他說不定能拿到永恒教會的魔盾。
    祭司級別的人不會再用通訊水晶。黑光閃爍,一張長滿瘊子的老臉出現在半空。
    感謝神,普通祭司就是普通祭司。麵前的黑魔法效果一般,幫他省略了許多倒人胃口的皮膚細節。
    “惟願萬物永恒。”老祭司說道,“您是說那個聯係所有玩家的樂土一天內剿滅六萬汙染夢魘與千位教徒的樂土”
    果然,已經有人把全服公告的情報賣給了永恒教會,克裏姆森毫不意外。
    “是的,就是他們。蒙神保佑,我近距離觀看了現場。”
    看到了你們的軍隊是怎麽被碾成肉醬、勒成肉塊的。克裏姆森懶得做出沉痛口吻,反正對方也不在乎。
    “那個尤金也在,你我都知道神殿的德性。如今他們的高層保準知曉了一切。”他火上澆油地補充。
    透過水麵倒影般的朦朧畫麵,老祭司盯著克裏姆森。老人安靜的時候比平時更像怪物,醜得讓人煩躁。
    這是在琢磨價碼呢。永恒教會瘋歸瘋,人不傻。
    就算他們給玩家頭上堆了一大堆“永恒之子”相關的名號,這種時候總會親兄弟明算賬。
    “這是了不起的榮耀,惡魔大人。”大概過了一萬年,老祭司再次開口,“神準許你看到一切,神將責任托付於你。多麽美妙的命運。”
    克裏姆森的麵色陰沉下來,“責任”絕對是他最討厭的詞匯前三名。
    “我隻接受稀有道具或者武器作為報酬。”他重複了一遍。
    “當然,當然。”老祭司笑起來活像一隻烏鴉,“我們很樂意買下相關玩家的情報至於那座塔,請容我們先行調查。如果結果不盡人意,我們會給出讓您滿意的價格。”
    “好吧,很公平。”克裏姆森說。
    最重要的戰鬥人員沒提,這事兒肯定沒完。
    “至於第三點既然您了解樂土的力量,剛好適合一項工作。”老人咳嗽兩聲。
    “請您帶回神諭示下的神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