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卡爾帶上有著堅硬卷邊和羅緞帶的洪堡帽，整了整身上衣衫。
    不同於早晨的正裝，此時他的裝扮顯的較為休閑。
    “先生。”
    車夫幫忙抬下黑布包裹的座鍾：
    “您的東西。”
    “謝謝。”
    卡爾客客氣氣道謝，手臂探出提起座鍾，踏步朝著熱鬧的集市行去。
    ‘好大的力氣！’
    目視卡爾離去的背影，車夫麵露驚訝。
    剛才把東西抬下車，可是費了他不小的力氣，估摸著重量應該有小幾十斤。
    這麽重，對方卻能表現的如此輕鬆，難不成對方是一位騎士侍從？
    或者……
    是一位尊貴的騎士？
    可是這樣的人應該有自己的馬車才對。
    …………
    巴迪貨行。
    卡爾早就聽說過這裏，今天卻是第一次過來，倒是他的父親是這裏的常客。
    城中許多體麵人家日子過的緊張的時候，往往會把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東西拿過來換成克朗或者金鎊，等到手頭寬裕時再買回去，臨時救救急。
    類似‘當鋪’。
    不過絕大部分是不贖回的死當，所以這裏有很多二手物品。
    貨行售賣的各種二手戒指、項鏈、手表等首飾，占了全部貨品的75％左右。
    另有一些藝術品、奢侈品。
    所以不少人把這裏稱呼為‘中產的百寶倉庫’，有了餘錢就會來淘些東西。
    “人們都叫我老尼克，在巴迪貨行幹了三十多年，從沒看走過眼。”
    麵前的尼克白須、禿頂，兩眼渾濁、滿臉褶皺，看上去其貌不揚，也難怪會讓人質疑他的水平。
    抬頭看向卡爾，尼克咧嘴笑了笑：
    “第一次來？”
    如果不是第一次來，沒道理不認識自己。
    “嗯。”
    卡爾點頭，把座鍾放在桌子上，去掉上麵的黑布，伸手示意對方品鑒：
    “您看能出多少錢？”
    “哦！”看到座鍾，老尼克下意識坐直身體，表情也變的嚴肅起來：
    “好東西。”
    “這外麵一層，竟然全都是黃金！”
    麵前的座鍾有近半米高，形似尖塔，造型精美，由金、木、瓷混合而成。
    金、木也就罷了，瓷器本就罕見，用在座鍾上的更少，而且搭配的渾然天成，算是極為難得的藝術品。
    老尼克取出一個放大鏡，對著座鍾裏裏外外仔細觀看良久，才抬頭看向卡爾：
    “你打算賣多少？”
    “問我？”卡爾端坐對麵，表情淡然，用來掩飾心中的緊張，反問道：
    “不是應該由你們說出多少嗎？”
    “是。”
    老尼克點頭：
    “按照習慣是這樣，不過我怕自己說出來的價格會讓你感到失望。”
    卡爾皺眉：“說來聽聽。”
    他不信能有多便宜。
    老尼克伸出一根手指，慢聲開口：
    “十枚金幣！”
    “價值一百鎊的藝術品並不多見，這件座鍾工藝精良，而且還是大件，十分難得，但裏麵有些零件壞了，所以我隻能出到這個價格。”
    “嗬……”卡爾無語：
    “老尼克，你在開玩笑吧，十枚金幣怕是還不夠買這座鍾上麵用的黃金。”
    座鍾不止表層塗了一層金漆這麽簡單，裏麵有些零部件全由黃金鑄就。
    十枚金幣？
    天大的玩笑！
    “是。”
    老尼克對此並不否認，隻是把座鍾轉過來，放下隱藏的背板，指著上麵的繪刻道：
    “你看這是什麽？”
    “這……”卡爾隻是簡單的看了看座鍾，對裏麵的繪刻並不了解，甚至沒有發現這個背板。
    此時定睛看去，眉頭下意識皺起：
    “祭神？”
    “沒錯。”
    老尼克咧嘴笑道：
    “這上麵繪刻的是凡人祭祀神祇的場景或者是儀式，說明這件物品是件聖器。”
    “關鍵是……”
    “祭祀的是邪神！”
    “月亮女神、月之女神，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聽說過這個神祇。”
    這個世界有神祇擁有月亮的權柄，但並沒有哪個神祇被單獨稱呼為月亮女神。
    而祭祀邪神是大罪，一旦被教會發現的話，就算隻是沾點邊，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兩說。
    莫說祭祀邪神，就算是正神，隻要不是晨曦之主在這個國家都有許多的麻煩。
    更何況，把祭祀神靈的繪刻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若說沒有貓膩也不正常。
    目視麵色越來越陰沉的卡爾，老尼克笑著開口：
    “上報教會，或者是十枚金幣把這件東西賣給我，你可以自己選。”
    卡爾雙眼收縮。
    難怪！
    難怪對方會出價十枚金幣，這是在要挾自己！
    “老尼克。”
    抿了抿嘴，卡爾慢聲道：
    “忘了介紹，我是一位貴族，這件東西是我祖父從戰場得來的戰利品，不知道它的背景很正常。”
    “貴族？”
    老尼克一愣，他還真沒想到。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間，卡爾突然伸手，五指握拳朝著座鍾背板砸去。
    “彭！”
    金屬背板被生生砸的扭曲變形，雖然沒有破碎，上麵的繪刻卻也變的模糊不清，分不出是不是祭神儀式。
    “我知道巴迪貨行不怕貴族的身份，但要是想欺負我，也沒那麽容易。”
    “現在！”
    卡爾身體前傾，直視對方：
    “多少錢？”
    “……”目視卡爾，老尼克渾濁的雙眼閃了閃，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別生氣，咱們好好談。”
    好好談的結果是五十枚金幣。
    等到卡爾走出巴迪貨行，才發現自己後背不知何時生出一層冷汗。
    這時候被風一吹，不由緊了緊衣衫。
    ‘想不到，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東西出售，竟然還會有這種麻煩？’
    摸了摸口袋裏剩下的幾樣小東西，卡爾輕輕搖頭，暫時放棄出售的打算。
    回去仔細檢查一遍再說，反正錢也夠了。
    就在他叫住馬車打算離開集市的時候，一陣喧嘩吵鬧聲從後方傳來。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岡比西斯大公在征討科堡途中不幸病逝，征討大軍疑似由薩克森大公接替……”
    “重大消息……”
    岡比西斯大公死了？
    卡爾心中一驚。
    這位大公才五十多歲，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傳奇騎士，體質健壯如虎，刀劍都未必能夠砍傷，怎麽會突然病逝？
    關鍵是，接替岡比西斯的薩克森大公曾經擔任過西格諾城的城主，若是真的，他會不會征召城中百姓？貴族？
    ‘罷了，現在想再多也無用。’
    ‘養好精神先拿下男爵爵位，按照科隆說的，馬上就要到灼月之日，黑城也會迎來一月一次的安全期，到時候還要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