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緋紅之月依舊懸掛在高高天際，不管黑夜、白日，未曾有過變化。
    但那籠罩整個黑城的灰蒙蒙霧氣，不知何時變的稀薄，幾不可辯。
    往日空曠的街道，今日也能看到幾個人影。
    是真的！
    每個月的今天，是黑城的安全日，不止半死生物不會出現，地底礦工也會得到短暫的休息。
    “呼……”
    卡爾長吐一口濁氣，緊了緊手上的東西，悶頭直奔拉卡集市而去。
    黑城的危險不止在半死生物。
    還有活人！
    一月一天的安全日，讓遠超平常時候的人流湧入集市，遙遙就能聽到那鼎沸人聲。
    卡爾擠過人群，在攤位前停下，眉頭皺起：
    “科隆哪？”
    這裏是科隆的固有攤位，但現在攤主卻換成一位骨瘦如柴的少年。
    “您認識科隆大叔？”
    少年抬頭，停下整理攤位的動作，搓著雙手道：
    “大叔有事暫時離開，我幫忙打理攤位，您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你？”
    披風兜帽下，卡爾眼露狐疑。
    麵前的‘攤主’太過年輕，破舊的衣衫甚至能看到下麵根根肋骨。
    雖然少年一臉熱切，急於想證明自己，可惜形象太難讓人獲得信任。
    “卡爾！”
    這時，科隆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會來。”
    他快步來到近前，一把抓住卡爾的手臂，扯著他朝無人角落裏行去。
    不等卡爾開口，就低聲道：
    “呼吸法有門路了！”
    “哦！”
    卡爾雙眼一亮，甚至顧不上對方那近在咫尺的刺鼻口臭：
    “怎麽說？”
    “嘿嘿……”科隆低笑，竟是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冊：
    “為了得到這門呼吸法，我可是把這幾年積累的老底都掏了出去，幸好那人著急湊錢離開黑城，不然的話還真沒有辦法入手。”
    “當然了，咱們都是熟人，價錢好商量。”
    卡爾看著對方手中的書冊，隻覺心頭狂跳，一瞬間甚至有殺人奪寶的衝動。
    呼吸法！
    這可是能讓普通人擁有超凡之力的神奇法門！
    “正好。”
    定了定神，他壓下心中的衝動，把身上的東西一一放下：
    “這次我也帶了不少好東西過來。”
    “壓縮牛肉肉罐頭，一共三十二磅，最少可以保鮮一年，還有上等優質鮮奶，都是外麵帶過來的好東西。”
    “咕嚕……”看著麵前的東西，科隆同樣是咽喉滾動，獨眼放光。
    可以保鮮一年的肉罐頭，在地下礦洞能賣出天價。
    鮮奶更是硬通貨。
    黑城生活艱難不假，卻也有新生嬰兒，鮮奶對嬰兒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個……”卡爾伸手指了指：
    “我能不能先看看？”
    “當然沒有問題。”科隆小眼閃爍，把書冊遞了過來，不忘交代：
    “還有幾張在我手裏，隻看書上麵的是練不成的。”
    “明白。”
    卡爾點頭，接過書冊急急翻開。
    是真的！
    他雖然沒有修煉過呼吸法，但認識不少騎士侍從，也聽過隻言片語，更專門打聽過有關呼吸法的情況。
    自能分辨出呼吸法的真假。
    毒狼呼吸法！
    很普通的名字，品階怕也不高，不過隻要是呼吸法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
    “咦？”
    摸了摸書頁上的文字痕跡，卡爾眼神微動：
    “這字，是剛寫上去不久的吧？”
    “是。”
    科隆點頭：
    “但並不影響，不是嗎？”
    “是不影響。”卡爾抬頭，慢聲道：
    “隻不過，看來那人不止把呼吸法賣給了你，應該還賣給了其他人。”
    科隆麵色一變。
    卡爾猜的沒錯，那人出價太高，單一個人根本沒有能夠吃得下的。
    所以幹脆抄錄了幾本呼吸法一賣數家。
    “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瞞你。”科隆開口：
    “集市上確實還有跟我一樣售賣毒狼呼吸法的賣家，但你能確定從他們手中買來的是完整版本？”
    “我雖然沒修煉過呼吸法，卻也知道法門一句話出錯，都可能鬧出人命。”
    他斬釘截鐵道：
    “我這本，沒有做過任何修改！”
    卡爾默然。
    確實。
    他的目的是呼吸法，至於從哪裏買無關緊要，甚至價錢都不重要。
    當然也不能完全信任對方。
    “呼吸法給我也沒有用，價錢方麵咱們好商量，另外還有一件事。”
    科隆身體前探，低聲道：
    “你想不想離開黑城？”
    “離開黑城？”卡爾挑眉：
    “蝶夫人的兩千黑石我可出不起。”
    “不是蝶夫人。”科隆擺手：
    “我知道有一夥人能偷偷送人離開這裏，去往附近的維特利城，隻需要三百枚黑石。”
    “暗路？”卡爾麵色生變，他也聽說過這類傳聞，卻沒想過嚐試：
    “要是被抓住，可是會死人的！”
    集市口豎著的高木架上，不時會吊著幾具屍體，大多數是想逃出城的人。
    “死人？”科隆麵露譏諷：
    “在這種地方，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不過是一個早一個晚罷了。”
    卡爾還是搖頭。
    他有退路，沒到搏一搏的程度，轉回話題道：
    “咱們還是談一談呼吸法吧。”
    “也好！”
    科隆歎了口氣。
    不久之後，兩人談好交易，科隆招手叫來攤位上的少年。
    “她叫阿雅，如果我不在的話你可以找她，別看她身子這麽瘦小，腦瓜靈活的很。”
    “阿雅？”卡爾審視對方：
    “女孩？”
    “是。”
    阿雅搓動雙手，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大叔以後多多照顧我的生意。”
    *
    *
    *
    卡爾摸了摸懷裏的書冊，隻覺心跳加速，出了集市後匆匆往住處奔去。
    守候許久終於入手呼吸法，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嗯？”
    “彭！”
    帶鞘闊劍與一根木棍撞在一起，卡爾身體後退，在巷道前穩住身形。
    小巷裏有著數道黑影。
    還有兩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似乎是一個凶殺現場，隻是因為自己路過擔心被看到所以出手偷襲？
    無妄之災！
    “幾位。”
    卡爾持劍在手緩慢後移，肅聲道：
    “這裏的是跟我無關，我也什麽都沒有看見。”
    “唔……”
    人群中，一個壯碩的身影踏步行出，視線落在卡爾身上，尤其是在那闊劍上頓了頓。
    “頭！”
    有人低聲開口：
    “要不要……”
    “算了。”
    壯漢聲音沉悶，朝著卡爾擺了擺手：
    “走吧！”
    卡爾一步步後退，待到距離稍遠，轉過身加速狂奔，眨眼不見身影。
    “頭。”
    巷子裏，一人道：
    “那人應該沒有修煉過呼吸法，留下不難。”
    “沒必要。”
    壯漢開口：
    “他拿劍的動作很穩，未必沒有手段，而且袖子高鼓很可能藏有袖箭。”
    “關鍵是……”
    “身上沒貨，殺了也得不到什麽好處，沒必要冒無謂的風險，想把這裏處理幹淨再說。”
    “是。”手下點頭，手持滴血的長劍朝著地上的一人行去，抬手猛刺。
    “噗！”
    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