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將的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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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說。”
    杜預沒忍住,噗嗤一笑。
    這女孩,今天是專程來搗亂的吧?
    敲破鑼專業戶?
    多大仇係列?
    嵩陽書院師生眾人,臉色漆黑,齊刷刷瞪了過去。
    女孩仿佛不諳世事,涉世未深,天真爛漫中卻帶著仿佛從未被欺負過的臉,搖頭道:“剛才那些人,明明是少年不識得愁滋味,卻為賦新詩強說愁,什麽欲上高樓去避愁,什麽愁還隨我上高樓。搞的老氣橫秋,一看就不是發自內心的感觸。這種爛詩,也配拿出手來?”
    她一臉失望道:“聽說,大唐乃是詩與歌的國度,人家才不遠萬裏,慕名而來,聽到大唐文人這點墨水,真是讓人大失所望。還不如我在家裏,隨便做做呢。”
    這下,連許劭都繃不住了。
    因這女孩明顯是異域國度之人,而人家鄙視鏈將大唐文人都掃了進去。
    許劭,也算大唐文人啊。
    許劭咳嗽一聲:“姑娘慎言,不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鄭靖臉色更是憋成豬肝——除了杜預,他最惱火的就是這心直口快的漂亮女孩。若不是許劭在此,隻怕他早就下令管家拿人了。
    鄭靖深吸一口氣,冷哼道:“無知少女,且聽我詩。”
    他大袖一揮,豪情滿懷,臨風賦詩。
    “【登鸛雀樓】!”
    “久客心常醉,高樓日漸低。”
    此句一出,聲震雲霄,才氣驚人。
    周圍十裏之地,詩聲遠播,無人不聞,響徹著鄭靖的詩聲。
    連女孩也眉頭
    一挑,有些訝色。
    杜預微微頷首。
    “出鄉。”
    這一句才氣水平,能讓詩詞出鄉。
    十裏之鄉,莫不聞之。
    鄭靖一出口,便贏得滿堂彩。
    人人爆喝:“好一個久客心常醉!”
    “高樓日漸低,也狀物極明。”
    “來的多了,司空見慣,再高的樓,也就低了。”
    “頭一句就出鄉,不愧是鄭靖學長,期待。”
    鄭靖看了一眼許劭,憋足了勁,微笑道:“黃河經海內,華嶽鎮關西。”
    這是狀物,極盡鸛雀樓在黃河畔、九曲鎖匙的盛景。
    才氣,衝天。
    杜預點點頭:“出縣。”
    這一句,鄭靖確有水平。
    一個“經”,一個“鎮”,將黃河、華山、鸛雀樓三者鏈接起來,氣勢磅礴、吞吐寰宇,很有大氣魄。
    若夫知道這鄭靖是什麽貨色,還真會產生天生賢良、才俊大略之感。
    第二句,詩成出縣。讓嵩陽書院一眾師生更是得意,瘋狂吹捧。
    “好一個黃河經海內,華嶽鎮關西。”
    “鸛雀樓之雄奇,被這一句寫地入木三分。”
    “此地,此情,此景,此詩,妙不可言!”
    “出縣了,已然出縣,不知能否詩成鎮國?”
    士匄充滿期待道:“子將先生,鄭靖詩詞一道,可非凡手啊。”
    許劭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鄭靖憋足了勁,才氣爆發,大聲道:“去遠千帆小,來遲獨鳥迷。”
    他之才氣,化為黃河之上,星星點點的千帆,波瀾壯闊,越發意境悠遠。
    才氣同樣化為
    一隻飛鳥,淩空虛渡,乘風排雲,一字而來。
    鳴州。
    此詩,已然鳴州。整個河中府,都聽得清清楚楚。
    杜預目光平靜,鄭靖的實力,能得到鳴州境界,已讓人頗為驚詫。
    這聖元大陸,人才輩出,隨著靈氣複蘇,各大才子妖孽實力也在日新月異、飛速進步。
    鳴州詩,過去少見,如今已然常見。
    連河中府,都能誕生鳴州詩,而此詩還沒有完結,很可能再上一層樓。
    鄭靖深吸一口氣,臉色肅然,傾盡文宮才氣大聲道:“終年不得意,空覺負東溪。”
    文氣,爆發,衝天而起。
    鸛雀樓,都在微微顫抖。
    灰塵,簌簌而下。
    這次不僅是河中府,連整個中原、數十個大州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首【登鸛雀樓】,竟然半步鎮國。
    鄭靖麵露得色,卻微微歎息道:“慚愧,差了一步,沒有詩成鎮國。”
    士匄也惋惜道:“可惜可惜。半步鎮國。”
    許劭終於麵色一緩,點了點頭道:“雖然半步鎮國,但距離鎮國已然不遠,鄭靖無愧於滎陽鄭家、係出名門,才情又高,當世才子也。”
    他【當世才子】四個字考語一出,士匄、鄭靖喜上眉梢。
    許劭乃是“拔士者”,他親口說出當世才子,四個字,便價值千金,足以讓鄭靖身價百倍,頗為不凡。
    以後,鄭靖哪怕走到任何國度,都有資格免去科舉考試,直接推舉為四品官。
    四品,已然是一方大員。
    這就是月旦
    評的威力。
    這就是許子將的實力。
    士匄一臉狂喜:“子將先生過獎,過獎。鄭靖,你還不趕快寫過許劭名士的點評?”
    鄭靖麵色狂喜,恭敬道:“家父已然為許子將先生,準備了豐厚的答謝宴,恭請先生移步到府上。家父另有重謝。”
    許劭漫不經心點點頭。這種事,習以為常,早成慣例。
    他正要起身,卻聽到那異域女孩黃鶯般清脆婉轉的聲音,淡淡道:“這就吹捧起來了?看來,連許劭、月旦評也不過如此。”
    許劭眼中精芒一閃。
    士匄怒道:“這位姑娘,我等念在你女流之輩,無知少女,不與你計較。你卻五次三番,羞辱我等。是何居心?”
    嵩陽書院學子們,惱羞成怒,嘩啦一聲圍攏上去,將女孩圍地水泄不通。
    杜預心中一動,擋在嵩陽書院眾人麵前:“怎麽?你們堂堂嵩陽書院,要倚多為勝,欺負女流之輩嗎?”
    誰知,那女孩卻絲毫不懼,挺身而出,拍手笑道:“若說鄭靖這等詩才,都能得到【當世才子】的考語,那許劭你什麽才子也太不值錢了。”
    許劭臉色一沉。
    鄭靖咬牙切齒道:“丫頭片子,你懂個什麽詩詞?再敢多說,辱及子將先生,休怪我不客氣。”
    女孩漫不經心道:“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大唐這詩國,水平也不過如此,令人大失所望。”
    許劭老臉掛不住了,淡淡道:“哦?若姑娘覺得,許劭品評不行
    ,這首詩不堪為當世才子,那你做一首更好的?我便給你更好品評。”
    女孩眼眸一亮,如黑珍珠般灼灼生芒:“當真?”
    許劭沉聲道:“自然當真。”
    女孩歡欣鼓舞,雀躍而起:“好,你聽我的。”
    她瞟了杜預一眼,一指那隻被鄭靖才氣招來的獨鳥,笑道:“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
    杜預和林星河,眼前一亮,對視頷首。
    光是這一句,就能看出這女孩詩才的不凡。
    因同樣是描述鸛雀樓之高,她描述角度與鄭靖便截然不同。
    鄭靖以才氣召喚的獨鳥,來襯托鸛雀樓之高。
    但女孩這句詩,卻寫出鸛雀樓高高的在飛鳥之上,遠離塵世間。
    隻用了短短十個字,一座危樓高百尺,便躍然紙上。
    猶如那座著名國寶——馬踏雲雀,不用煞費苦心,描寫什麽馬有多快,奔騰多高,隻要看它腳下的雲雀,通過反襯便可知此馬多麽神駿。
    立意站位,高下立判。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士匄、鄭靖臉色劇變。
    顯然,他們也低估了這搗亂的女孩實力。
    女孩詩才一出,便直接來了個鳴州!
    河中府,無人不聞此句,人人仰頭側目。
    “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
    “鸛雀樓之高,可想而知啊。”
    “快看!”
    隻見少女的才氣,化為道道才氣雲霧,橫亙在雲霧之間,讓鸛雀樓雲山霧籠,雲霧繚繞之中,隱隱可見一隻飛鳥振翅高飛,卻始終飛不過鸛雀樓
    的最高處。
    此樓之高,深入雲層,飛鳥難逾,一覽無遺。
    鳴州。
    隻是一句,就鳴州了。
    杜預與林星河對視一眼。
    原來,還有高手?
    這女孩之所以天不怕、地不怕,行事毫無顧忌,原來人家詩才這麽高,根本不用怕什麽滎陽鄭家、嵩陽書院。
    許劭都眼睛一亮,微微頷首。
    他月旦評,閱人無數,自然識貨。
    此女如此才氣驚人,絕非凡品,更不可能是毫無來曆的鄉野村姑。
    女孩自顧自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
    在鸛雀樓上,能看到天空籠著平坦的原野,江河流入峻峭的高山。
    伴隨著她清越、銀鈴般聲音,升入雲霄,才氣幹雲,天象都隨之大變。
    強勁的風,吹拂而過,將萬裏雲層吹拂一空!
    青天,籠大地。
    清風,吹萬裏。
    鸛雀樓高高屹立在山巒之上,黃河之畔,俯瞰整個中原大地。
    詩詞之力,讓黃河都微微顫抖,甚至泛起丈許波濤。
    鎮國。
    許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凝視著這女孩。
    這如明珠般漂亮奪目的異域女孩,竟然憑一首【鸛雀樓】,詩成鎮國。
    鄭靖眼珠怒凸,恨不得當場失態。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女孩竟然詩成鎮國?
    為了這次月旦評上大分,自己早已準備了幾個月,而這姑娘卻漫不經心的脫口而出,就來了一個鎮國詩。
    這年頭,鎮國詩已經如此不值錢了啊?連一個異國他鄉的女孩都能隨口作出?
    這首詩,無疑是一個無形無質大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讓他顏麵無存,威信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