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陰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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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諜影1928!
海灣市孤兒院內走脫了院長的女兒,那幾個在院長家監視的流氓,到第2天早上才知道。當下立即就報告給警察局長包得奎同他兒子包占元。
包得奎氣得發狠,竟親自來看,還帶了警探來。那晚上刮過風下過雨,庭院裏檢查不出什麽蹤跡,用警犬搜索也搜索不出蹤跡。
羅麗娜房間的書桌上,留下羅麗娜寫的1張字條。
不許侵犯我的自由!
我走了。
此外,也就沒有可借以根尋的東西了。
孤兒院長羅以育全家,初發現羅麗娜走失之時,亂得象1鍋粥。直到警探來偵查時,又驚得像見到了老虎,大人小孩都不敢吱聲。
包得奎氣脹腦門,怨毒俱發地大聲喝問羅以育“你的女兒逃去哪裏?”
羅以育站在堂屋的耶穌釘十字架聖像下麵,直著眼,身子也僵直直的,就像是他也被釘住在那裏。
包得奎喝問,他象沒有聽到,不懂得回答。
再喝問,他也還是沒聽到,沒有回答。
他簡直是死了。
包占元大喝“死物!你說話呀!”
還是沒有回答。
包占元火起,拔出美國佬白長林給他的那短刀,指著羅以育大喝“你不講出來,我殺了你!”
羅以育就像是沒有看見包占元,也沒有看見那短刀,他依然僵死1般釘在那耶酥聖像下。
包占元惡從膽邊生,喝叫道“我要你的命!”指著羅以育,手1甩,唰的1聲,刀子從手中飛出,插在耶穌聖像的木框框上。
這是包占元故意飛在那地方,恐嚇羅以育的。
羅以育卻沒有驚怕,他隻是仰仰頭,眼也沒看到那插在頭上不遠處的飛刀。他像是無知無覺了,他的眼死死地盯向空中,他的手擎起來,張向空中,他像看見什麽了,他的手在顫動,他的身在顫動,他領下的羊胡子在顫動。
他突然瘋狂地大叫“報應呀!報應呀!”
猛用兩拳捶擊自己的心胸,兩手打自己的嘴巴,打得嘴巴紅腫。他跪了在地下,張著手叫喊“報應呀!主啊!憐憫你的羔羊吧!”
說完,伸直了身子,眠在地上,就像死了的樣子。忽然,又翻轉身在地上亂滾,還是喊叫報應。又坐著,自己扯自己的頭發,掌自己的嘴巴。又站起來,也自己掌自己的嘴巴。
看來,他是瘋了。
包得奎父子在羅家發作了1頓,卻碰上個發了瘋的羅以育,越恐嚇,他就越瘋。他也不同包得奎包占元對敵,他隻是糟蹋他自己,還打爛屋裏各種物事,把杯盤瓶罐等等摔得稀爛。包得奎父子見羅以育確是瘋了,1時奈何他不得。
這大小兩霸,隻好悻悻而去。
警探流氓等,也各自離開。
羅以育的瘋病卻沒有痊愈,他依然胡說話,亂破壞東西。這時,包得奎們走了,孤兒院的教員職員們才敢進屋來幫著勸阻羅以育,要他安靜下來。有人拿鎮靜藥讓他吃,讓他漸漸睡著,他才不再鬧了。
警探來時,孤兒院學校的學生也有來院長屋外看這邊出了什麽事的,肖丁當就是其中1個。
所有警探如何來查問,羅以育如何被逼瘋,他都見著了。
包得奎的兒子包占元,回到他那律師事務所,氣得行不安坐不住。他手下那總幫辦,他那師爺,那做過媒人的盒人任貴廷,聽到講了羅麗娜走失的情形,猜想了1陣子,也猜不出個線索。羅麗娜是必有人幫助接應她,才離得開她家,出得孤兒院大院外去的,出了去又藏在哪裏,是否已離開海灣市,這些都不得而知。
包占元叫人去市內各個客棧查問過,未有哪1家客棧見過此女子的蹤跡。各車站碼頭,亦無人見過此人的蹤跡。至於是否仍藏在市內別的人家內,沒個線索,是搜查不出來的。
此時,包占元之意,倒不是非娶此女子不可了。他所恨的,是這女子居然瞧他這包2少爺不起,居然敢於拒絕他的求婚,居然敢於私逃,這是當著全市人麵前刮了包2少爺的麵皮,剃了他眼眉。這臉麵,包占元怎丟得了?
“哼!文來你不幹,莫怪我動武!任你飛上天,我有黑寡婦。”
當時有1種最精利的美國戰鬥機,名為黑寡婦。
包占元洋裏洋氣,說話有時也不中不西的,愛用些外國的名詞術語,因此這樣比擬。他務必要把羅麗娜捉到手,輕則奸汙之後扔掉,重則用鏹水燒毀她的麵容,或甚之幹脆殺掉,他要以此泄恨。
他同任貴廷商量,任貴廷卻沒獻得出什麽好計策。
任貴廷提議說“這事可否問1問我們那新就聘的義務顧問?”
包占元說“他不肯管我們這種家事的。”
任貴廷說,“我試著問1問看,隻隨便同他談,不說是你同東家叫問的。”
這天晚上,任貴廷去市內勝利大街的勝利茶樓開了間雅座房間,等了1會,便見1個人進了來。那人矮娌,略瘦削,臉有點近個尖形,尖眼,眼角下垂,湊合著臉上過早顯露的皺紋,使臉相成了個陰沉臉相。他穿1套白府綢衣褲,袖子窄長,是當地人稱為上海裝的款式。
他把過長的袖子在袖口處路為卷起1點點,這是當地人穿這種服裝時慣有的習慣。他舉止緩慢,有點過於做作,顯得有點迂氣。乍看起來,他既有破落的世家子弟那種虛浮相,也有小商人那種遜順相。這兩種性格似在他身上溶為1體了。
他是何等之人,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隻知道他就是文智書店的店主倪非凡,美國佬白長林曾介紹警察局長包得奎找他,說他是個人才,在反對赤色革命組織方麵有知識,可找他當個軍師。
根據1般人所知的是,倪非凡這人曾在上海1間大書店當過職員,以後流落到香港,又流落到海灣市,因1個偶然的機會,同1個本是華僑眷屬的婦女結了婚。
如今,他已算是在本地落了籍,成為當地人了。我們已經講到過,倪非凡同在海灣市負責秘密情報工作的赤色革命組織成員魯城是隔鄰,魯大嫂同倪非凡的後妻孫月娥,因近鄰相識,有過來往。
由於白長林的推薦,包得奎派人請倪非凡到包府相見過。包得奎自己原是個草包,他理解不了倪非凡到底有何等特殊才能,隻不過因為美國人說他有才能,他就覺得需要重用罷了。
倪非凡卻謙虛,他不肯到警察局任職,說如包局長看得起他,隻讓他當個不領薪的義務顧問,有必要時向他顧問顧問就是。而且他聲明,他隻幫助考慮1些政治上的問題,特別有關赤色革命組織的問題,其他的問題,他不想參與。
包得奎尊重他的意見,就隻叫包占元、任貴廷同他來往,他算是當了包占元律師事務所的義務顧問。但是,就算是這名義,倪非凡也還沒有肯叫包占元把他公開,他隻是象1般的朋友似地,同任貴廷來往。
任貴廷向倪非凡講了包占元欲娶羅麗娜以至羅麗娜拒婚出走的經過,說小東家急於追回這女子。
倪非凡聽了,對此事不大有興趣。他說,如果這僅僅是婚姻事件,那麽就應勸小東家最好不宜把它當作大事來搞,否則,引起社會議論紛紛,適足以影響小東家在社會上的令譽。包占元剛掛牌當律師,最好是不要讓社會上拿他這些私事當閑話講。如果這女子的出走是種政治事件,那就不同。可是現在還沒有材料說明這女子的出走是什麽政治背景。
任貴廷聽了倪非凡這話,也覺得是理。他把倪非凡這話向包占元回報,包占元認為倪非凡是老謀深算,怪不得他美國幹爺叫找這人作軍師,原來他是有心思的。包占元這樣想,也就沒有那麽著急去追尋羅麗娜了。
倪非凡這人真怪,他就像是不問政治,卻又很關心政治。他平日並不同1般人談政治,他同生意人隻談生意,同1般市民隻談生活上的事,也不發牢騷,也沒個人想頭,不搞投機倒把、畫積居奇,他隻是賣書。
看來,他是甘於淡泊,安分守己的了。可他為什麽又受美國人白長林的重視呢?白長林同他不相認識,也沒有過來往,白長林怎會知道他的呢?白長林推薦他,他沒肯出來去警察局做事,卻又肯做個義務顧問,連薪水也不受,這又為什麽呢?他到底是怎來怎去的呢?是做什麽的呢?他像是個文士,平日,他手拿把紙折扇,1麵畫著蓬萊仙景,1麵寫了字,是李太白的詩。
1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5月落梅花。
不知他是何所指,題款是“非凡仁兄大人雅屬,海上笑笑生書。”
這海上笑笑生不知是何人。他書店的裏間,還掛著1幅中堂,是篆書的《陋室銘》。又有1副對聯,是,“莫謂漁鹽無大隱,於今豪傑半歸商。”也是笑笑生所書。
這口氣卻大,是拿倪非幾作為大隱士,作為豪傑相看的了。
白長林介紹他時,說過他是個市井中有學識的隱士,這《陋室銘》,這對聯敢情也是這樣比擬他的?但這對聯,《楹聯匯編》那本流行的雜書上就收集有,1般走江湖賣字的斯文乞兒也會抄寫,他們抄寫出來了,卻不知其意,這也是有之的。
至於《陋室銘》,那就更加常見,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