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老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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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諜影1928!
尤林不願獨自留在敵人據點裏,於是順口說明自己離家很近,願意同她作伴出發,順便回家看看畢竟也有1陣子沒回家了。
金木蘭聽了十分高興“原來你是本地人,口音不大像啊。好,等我把小梨兒安置安置,咱們隨後動身上路。”
黃昏以後,他們到達千裏堤坡,商定好見麵的時間地點,尤林便同金木蘭分了手。隻身夜間走路,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安。
這1帶,雖說離家不遠,敵情可不夠清楚。至於地形,他心裏有底。順著長堤,經過4座石橋,就是他的故鄉古家莊。哪知走不到3華裏,就發現迎麵堤坡修有敵人的炮樓。
尤林1時情緒有些緊張,便快步離開堤坡,深1腳淺1腳,時間不大就走得滿身是汗。內衣濕透了,冷風1吹,涼的渾身發抖。
這時,天色陰沉,抬頭不見星光,地下沒有道路。心裏1急,連方向也辨不清了。
“兩隻腳走遍南北幾千裏,家門口迷失路途,你是思家心切嗎?保持鎮靜就這麽難嗎?”
尤林自己給自己下達命令後,便停住腳步,索性蹲在地下。看到前麵不遠,土墊高起。靠近土墊1邊的枯草根裏,發現殘存未化的雪糝。
尤林會心地點了點頭,知道積雪是背向太陽的地方。為了證實這1論斷,伸出掌心試了試冬夜的風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大踏步前進,就像是在他要去的前麵,有誰同他爭奪什麽似的。
又走了56裏路,迎麵的墳地裏,出現了成行的柏樹和石人石馬,這正是他熟悉的柏樹墳。跨過它,再有兩節地就到家了。想到這裏,尤林頓時心明眼亮,手輕腳快,忘記了疲勞。
尤家莊雖尚未看見,但被尤林感覺到了。驟然間,周圍的環境使他感到異常親切。眼前冰封凍裂的土地,使他感到溫暖軟綿。腳下的枯枝草芥,使他感到輕柔美麗,兒堆土丘,賽過名園勝景。這都是小時候的記憶。
尤林懷著1顆沸騰跳蕩的心,走到尤家莊村邊。為了警惕,他伏在村東口地上,小心地聽了半天,確實沒有任何動靜,才傍著堤坡,向家走去。
家門口,他親手栽的那棵槐樹,已經3手粗了。他雙手攀樹,爬上牆頭,用腳尖試著,輕輕落地,他站到院中了。漆黑的窗戶,很像是土房子的眼睛。看見窗戶,猶豫開了······
這房裏住的還是她老人家嗎?
他站在窗外,1時拿不定主意,不知是敲門好,還是在窗外站著好。這時,聽到屋裏有響動,仿佛是翻身。接著,翻身的人咳嗽了1聲。不論離家多久,尤林完全熟悉這種聲音,他毫不猶豫地扶往窗戶,低沉地叫了聲“媽!”
屋裏靜的像空著,顯然,屋裏的人被驚住了。
尤林用了更重的沙啞聲音“媽,是我啊。”
“噢!我的林兒啊······”
門打開了,娘兒兩個依偎在1起。
兒子感到熱辣辣的東西滴在他的臉上“媽!不要哭。”
“我沒哭,是冷風吹了眼晴流淚的。”老人家極力掩飾著,“鬆開手,讓我點燈。”
“點燈容易被人察覺,咱娘兒倆在黑影兒裏說話吧。”
“你說什麽呢?”
老媽媽爬上炕,先拿被單罩住窗戶,又伸手摸著火柴。第1根用力過猛,擦斷了。第2根燃著後沒有去點燈,先借著光看了看兒子,回頭找燈盞,又找錯了地方,第3根火柴才點亮了燈。
老媽媽轉過身來,緊握住兒子的手,仔細端詳著兒子的臉。
“大林子,你的臉色沒變多少,就是胡子拉楂的,你看,比過去看老了。”說罷,老媽媽指著掛在牆上的木框小鏡,那裏有他中學時代的像片。
“媽,你還在外麵掛這個?”
“我能丟掉它?兒是娘身1塊肉啊!”
“媽!這張像片,要麽是藏起來,要不就交給我。”
“這是為什麽?”媽媽困惑了。
“我馬上要到省城裏麵去。”
老媽媽這時才注意到兒子穿的是藏青棉袍,新棉布鞋,絨線襪子。從他那賦鼻子藏臉和露出的青胡須楂上,從他那濃密的黑眉和深深的大眼上,從他那細高的身材和樸實城懇的舉止上,老媽媽覺得他幾乎同當年他的老爹1模1樣。不過老爹什麽時候都是短衣短褲勞動人民的打扮。兒子的現在服裝,既不同於老爹,又不同於搞革命工作的幹部。
老媽媽站起身來“大林子,你過來!”
她用審查的眼光注視著走近前來的兒子。當看到他那開朗的麵孔,特別是看到他那雙眼睛放出她所理解的光輝的時候,老媽媽兩肩微聳,長出1口氣。
“大林子!組織上又派你來搞地下工作啦?”
“嗯,媽媽你猜的很對。”
“聽說出城入城盤查的挺嚴,要當心啊,日本鬼子可是毒辣的很!”
“沒關係,媽媽,省城是片大海,我好比葉子魚兒,搖擺著尾巴就浮進去了。”
“甭拿著苦瓜當甜瓜賣,媽是那麽好哄的?”老人顯出固有的倔強勁,“告訴我,這次回家,是單看看我,還是有別的事?”
“離開78年啦,不知家裏怎麽樣,心裏十分牽掛,就打算看望你老人家1等1會兒還得趕路呢。”這原是他忌諱說的話,終於脫口說出來。
“不能走!我給你做點飯吃。”
兒子堅持不讓母親做飯,要把利於糧剩菜拿來吃。老媽媽就把剩幹糧放在炕上,便去燒水。
尤林發現炕上擺的是兩個紅高粱窩窩頭,心裏覺得挺難過。他拿著幹糧,湊在老人跟前,安慰著說我在外麵1切都好,不要再惦記我,倒是媽您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7災8難的不容易。盼著吧!盼到咱們老百姓翻過身來的時候,我告假回家住上兒天,然後領著媽媽坐上火車,到北京、天津看看風光去。”他想用未來的幸福,給母親1些精神上的滿足。
老太太連連搖頭“那些個幸運事兒,娘不想。隻要你們能打出鬼子去,叫娘看到赤色革命軍成了氣候,看到兒子沒災沒病的回來,我就算燒了1摟粗的高香了。那時候,當娘的喝口涼水,就著剩千糧吃,也是心甜的。”
娘兒兩個的話越說越多,爭相發問。兒子總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能手,很快地說服了母親,使她同意兒子作地下工作,並答應幫助兒子做合法交通員。
老媽媽除了叫兒子搞好工作以外,又專門向兒子提出3個要求,做好掩護,千萬別暴露目標;1年之內討個兒媳眼看快到年底,要回家過個年。兒子為討好老人家的歡心,滿口答應著。母子們正在快活喜悅的時候,後鄰傳來喔喔的雞聲。
“媽,你聽,雞叫啦!”兒子1口吹滅了燈,拉開窗簾,察看窗外的時光。
“莫著慌,那是後鄰毛娃子家的蘆花公雞,整天價胡叫喚,沒個準頭。按理說,春3遍,秋4遍,冬天1夜叫8遍,還早著哩。”
不管母親怎樣攔阻,兒子終於堅持要走。不管兒子怎樣阻攔,母親還是堅持要送。娘兒兩個難舍難離地依偎著走出門口,沿著村旁小道朝西南走。
看看走到村邊,尤林回過頭來攥著母親的手,輕聲說“媽,天冷風大,你快回去吧。”
母親想說什麽,1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看兒子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她兀自站在冷風裏,像木雕泥塑般的1動也不動,仿佛兒子從她的心腸上麵係了1條繩索,每走1步都回引牽得她心腸陣陣作痛。
晚上9點半,金木蘭走到老家5裏鋪,家裏空落無人,父親加夜班去了。她父親叫顏寶,因為忠厚老實,人們給起個外號,叫他蔫把。
他在省城火柴公司當了2十年的看門工友。老伴死後,他好不容易把兩個閨女拉扯長大成人。大女兒結了婚,小女兒上了護士學校。才過了兩天安生日子,大女婿就犧牲了。這件事,他認為是女兒的命不好,世界上守寡的多著呢,也不大在乎。
最擔心的是他兩個女兒都不聽他的勸告,都參加了赤色革命組織方麵的工作。在他看來,小女兒銀木蘭不輕易出頭露麵,深居城裏,問題還不大,他特別不滿的是金木蘭。
大女兒不斷出出進進的,和什麽樣的人都打交道。他常責備她“說不定哪會兒,我總得吃你的掛落兒。”
金木蘭把臉1沉“養女兒,不得濟,就生氣,吃掛落,你活該!”
他不吱聲了,他清楚地知道,大女兒“刁”,小女兒“嬌”。嬌的他舍不得管,刁的他不敢管,隻好冷眼看著她們自行其是了。
十點半鍾,顏寶值夜班回來,見小屋裏有燈亮,推開門,看見了大女兒。
“金木蘭!你深更半夜的扔下孩子,胡亂跑些什麽?”
女兒說明了來意,他楞了1會,慢騰騰地說“你淨管閑事,這年頭,自己低頭閉眼的活著,還說不定哪會飛來災禍呢!”
“爸我可閉不上眼晴,你不知道嗎?我睡覺都是睜著眼。”
“管閑事,落閑事,放著覺不睡,深更華夜的,領個外路人去?”老人說著就要上炕睡覺。
金木蘭生氣了,吹乎老人說“日本鬼子叫你出1年勞力,你致說個不字?自已人叫你帶帶路,你拿捏著不動彈,咱們是華國人還是外國人?你說說!”
老人被金木蘭挖苦到不可開交的時候,無言地踱到鍋台旁邊,雙手抱著破瓷壺,吱咕陵咕喝了個飽,用袖頭擦淨胡須上的水滴?衝著大姑娘說“遞給我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