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接頭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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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短信中,尤林看出高參議產生了誤解。對於這位被育界有名望的人,又是肖部長當年的老師,怎能不信任呢,於是他決定推遲出發日期,處理這件臨時急務。
第2天,尤林到了新市場,在1家設有清唱的茶園裏,他見到了高自萍。
今天,高自萍的心情與往日大不相同,他表現著喜事臨頭的神態,精神奕奕地招呼尤林入坐,雙手捧著1杯熱茶,邊遞給尤林邊說:“昨天家叔給你寫信後,親自到警備司令部去了1趟,咱們提出的事,那邊全都是滿答應啦!”
尤林看了看周圍觀眾,急忙拿話岔開。
高自萍卻是不管這些,開口1個司令部,閉即1個省公署,看來他是故意叫旁人聽的。
尤林眼看著不妙,問他叔父幾時來,對方說至少還有1個鍾頭,尤林水也沒喝,就主張改變接頭地點,直接到高宅去。
十分鍾後,他們走到萬家樓,從側門穿後院進入高自萍的臥室。
尤林剛才的意見未消,含著批評的語氣說:“高自萍同誌,在那種公開的場合,你為什麽大談司令部、省公署呢?”
高自萍回答道:“1個人1副眼光,我認為在這種亂78糟的環境裏,扛出警備司令部那塊招牌來,大有免疫性,等於打預防針。”
“你不吆喝著打針,叫旁人不認識你,不注意你,豈不更好?”
“這些生活上的細節,對與不對回頭還可以研究,現在我跟你談談主要問題!”尤林忍耐性子地點了點頭。
高自萍得意地說:“家叔的力氣總算沒有白費,全省最高的軍政頭麵人物,被咱們打通腦筋啦!”
從他說話的語氣裏,傷佛這項工作不是剛剛開始,而是收工完成了。
尤林從靠牆的茶幾上,取下暖水瓶倒了1杯熱水,喝了1口水,內心平靜些了,他說:“打通敵偽上層人員的關係,能給我們談論談論,這是成績,也是件好事。但要知道給他們談是1回事,談的結果又是1回事。做通1個偽省長的工作,是複雜萬狀的事,形勢隨時都會有變化,不像我喝這碗開水這樣簡單。你去請高參議來,咱們再研究研究。”
高自萍聽了這些話,心裏不大高興,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解釋說:“我雖然幼稚,也沒想接1次頭就解決1切。反過來,也不要把1切事情看的太難,事情總是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誰見過1嘴吃成胖子呢。好,你坐,我請家叔去。”
尤林剛好喝完1杯開水的工夫,門外高台階上小門吱呀地1聲響,高自萍領著1位老人走下台階來。
老人,平正臉龐,鼻梁高聳,須眉蒼白,兩眼發光,挺著胸脯走路,處處給人1種剛強自負的感覺。
進屋後,不等高自萍介紹,上前握住尤林的手說道:“我就是高鶴年!”
尤林剛說了自己的名字,高參議就急著說:“論理,應該請到舍下去談,唯是那邊太亂,權在這裏吧!我聽說你來了不少日子啦,原該早找你談談。不料入冬以來,我病倒了,真是抱歉得很。”
尤林原想插幾句客氣話,不料對方活板密的沒1點空子,便索性聽他講。
“姓吳的這個關係,是我3十年前的老同學。那時候我是全班的狀元,他是坐紅板凳的扔貨,雙方接觸很少,談不到什麽感情。哪裏想到,以後人家有本事會做官,我隻能當個吃粉筆麵的教書匠。現在他給我掛上個參議名字,倒不在於是同學,是我背後有赤色革命組織這個政治力量。對他說來,很大程度上是為自己著想的1種手段······”
高老頭兒滔滔不斷地暢談著過去經曆,聊著偽省長最近找他的情形。
最後,他歸結說:“還是那句老話,遠來和尚好念經,我想請你出馬跟他談談。”
尤林剛說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這次見麵的意義和作用,高鶴年又接過話頭:“這很明顯,他想了解我們對他的態度,我們要乘此機會對他進行教育,看看有沒有可爭取的地方。有,咱們繼續加工。要是沒有的話,尤先生,你曉得,我背著個黑鍋跑到內線,就為這麽點事。打開亮話,我在這人鬼雜居,物欲橫流的地方也過夠啦。煩你替我轉告蕭部趁早調我出去,根據地的學校那麽多,我還是幹教書匠的好。”
尤林看出高參議既直爽又矜持,滿帶學者的派頭,把複雜的政治鬥爭看的過於簡單,便提醒說:“談談話是可以,但我們要當心,別受了偽省長的欺騙。”
高參議惱火了:“就憑他?敢救騙我?去他的吧!尤先生,請你相信我,我固屬沒有加入組織,工作兩年也沒有拿出點貸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請你打問1下蕭部長吧!他完全了解我······”
“高老先生,我認為這問題最好是分開講。你,連高自萍同誌也1樣,在裏邊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級都很清楚。我們組織上對於像你這樣年高德劭的人,1向是尊重的,也完全信賴的。至於偽省長,那是另1回事,不論他口頭怎樣表示,沒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輕信。因為跟我們談話的是敵人,跟敵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簡單化,不能先考慮個人榮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見麵,有個感覺,覺得老先生把問題看的容易了些,考慮個人麵子上多1點。”
高鶴年在進入內線工作後,以至他過往的生活中,聽到的都是恭維話、客套話,或是不關痛癢的話。像今天這樣震撼心靈火辣辣的話,被個初次見麵的人談出來,幾乎是第1次嚐受。仿佛不會喝酒的人猛吞了1口老白幹,心燒臉紅了。
高自萍覺著尤林的話,句句都在影射著他,甚至感到這些話表麵是向叔叔講的,實際是對他來的,頓時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原是飲茶聽話,現在含在口裏的已經不是他平素喜歡的綠茶,而是苦澀的藥水,幾次努力再也咽不下去。
尤林看到他們叔侄的尷尬表情,轉換了語氣向高鶴年銳:“高先生,我也是個有話就說的人,特別咱們自家人在1起,更應該坦誠相見,因為咱們同生死,共患難麻。假如我說的有不對的地方,還望高先生多加多海涵。”
“你說的對,我能夠接受,關於會麵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說。安全何題,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話,我跟你作伴去,看推敢動你1手指頭。”
會麵時間即將到來的時候,偽省長爽約了,因為恰在要會麵的這個時間,新上任的剿共委員會主任範大昌來找他。
範大昌是銜著高大成的使命來找麻煩的,但這個老牌特務並沒有掰瓜露子地說明,僅僅作了1些暗示。而且為了討好偽省長,反而說了些體己話,要偽省長檢點行為,站穩腳步,防備冤家對頭。
老奸巨猾的吳讚東,遇事1點即透,立刻打電話推辭了當日的會麵,偏偏遇到個固執己見的高鶴年,他跟偽省長在電話上吵了好長時間,也沒將真實情況向尤林反映,就硬著頭皮把尤林領到偽省長的家裏來。
高參議領著尤林進入偽省長公館的時候,吳讚東和他的3姨太太正陪伴著範大昌在當院客廳說話。聽說高參議領著1位客人來找,吳讚東有些發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會意了,腦子1轉,很自然地談了幾句甜言蜜語,哄著範大昌跟她到她的寢室裏抽大煙。
臨行前她說了句:“等會兒我要陪範主任到外邊吃個便飯啦,我想吃上春園,你會完客人,就找我們去吧!”
吳讚東點頭答應,他知道這就是女人的特別聰明處。等他們到臥室後,他想了想,便吩咐馬弁把高參議留在門房接待室,把客人領到作為書齋的東跨院。
他這樣做,是避免高參議在場嘮叨,希望3言兩語把客人攆走了事。
尤林和吳讚東對麵坐在東院的起坐間裏談話了,從對方的神色裏,從幾句簡單的對話裏,尤林就感到對方不是希望交談,而是希望結束交談。
尤林心中暗想:“這個家夥哪有心思找我們談什麽,高老先生是怎麽搞的呢?這不完全是胡鬧嗎?”又1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險見到漢奸頭子,哪能會個啞巴麵。於是,不顧對方意願,把當前的形勢,對方的出路和赤色革命組織的主張滔滔不絕地講了1遍。
偽省長果然沒等聽完尤林的話,就惱了:“剛才我已經和你講過,公務忙的我連接見客人的空餘時間都沒有,哪有閑情逸趣聽你這1套漂亮的宣傳。即使我有時間,在你談的這點知識範圍,我雖不敢說博學多聞,對於華國的形勢,世界的趨勢,不會比你懂的少些。”
說罷,他作了個頓挫,想吐口唾沫,見尤林想插話,急忙咽下唾沫,繼續搶說下去:“大概其,你不認識我,要真正了解我的話,你不會滔滔不斷地背誦你那成套的課本啦。告訴你,跟你談話的人,他不是孤陋寡聞,攥鋤頭把出身的大老粗。他是幼讀詩書、壯遊宦海、北方講經、東京留學博得南京重慶的重視,受到友邦軍政各界讚揚的人······”
尤林聽了十分生氣,經過抑製,他用鄙夷的口吻說:“哦?請你停止自吹自擂吧!用不著談身份道字號,我了解你,我比根據地人更了解你!他們從你投靠敵人才知道有你這麽1號!至於我,連你家大門朝哪兒開,你們墳上有幾棵樹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