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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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機關的路上,尤林和韓燕來兩人繞道溫水泉洗了洗澡,到家後1休息都睡著了。
朦朧之間,女秘書推醒尤林,要他到辦公室接電話。
尤林剛拿起電話,聽到蕭部長的急促聲音:“是老尤嗎?我告訴你,現在有緊急情況,敵人分兵3路向我邊區進攻,其中平漢線敵人今天下午出動,估計明天可能進山。我們機關想在今晚轉移靠近司令部。你們的工作,我已同袁政委談好,他同意叫城郊武工隊和你聯絡。聽說你和武工隊很熟,必要時候你可以直接指揮他們。袁政委已經回前方了。你們趕快作準備吧!另外,關於韓燕來加入革命組織的事,我已告訴支部要他們抓緊時間討論。不要等我了。就這樣吧,咣當!”
蕭部長放下電話,尤林估計敵情必是特別緊急,否則首腦機關哪能這樣緊張。
他立刻回去叫醒韓燕來,告訴他所發生的1切。
黃昏,太陽收去它撒在山頂上的微黃光線,水溝的邊沿結了1層薄冰,在發散著冷氣的沙河灘上,敵工部全體人員集合了。
不到百人的隊5,離離拉拉排了很遠,大家都知道到司令部駐地集合,沒有多少散情觀念。
雖說動員了輕裝,每個人背的分量還是很重。
沒上載的馱驢,不顧飼養員的吆喝,探出嘴巴伸到河裏飲水,拾起薄水的嘴頭,又大聲噴鼻子。
勤務員瞧見炊事員背在山坡吸煙,他也興奮地用紅布遮住電筒打信號。
管理員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員,他氣咻咻地朝勤務員說:“你這小鬼是怎麽回事,剛才講的行軍紀律,沒挪屁股窩兒你就犯了,你是軍人還是老百姓?”
靠山崖的房子裏,光線早暗了。
蕭部長屋裏點著煤油燈黨的會議正在進行。
參加開會的有3處處長、女秘書,還有兩位科長級的支部委員。
大家正在聽取介紹人尤林發言的時候,蕭部長回來了,他向兼任支部書記的2處處長說:“會議暫停1下,我和尤同誌他們有緊要事情商量商量。”
會議暫停了,蕭部長也沒另找地方,當著大家的麵對尤林說:“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是想叫你們趕回去,現在敵情又有新的變化,平漢線方麵的敵人,今天下午出發,業已封鎖了跳山口。這樣你們回去,確有很大危險。我考慮的後果,你們還是先跟軍區1塊轉移,看什麽時候有機會,再想辦法。”
尤林聽完話,立刻提出不同意見:“我們要跟著軍區打1趟遊擊,把合法條件就丟完了。再說我們回去,多少能起點作用,沒什麽考慮的,開完會,我們就出發!”
3處處長插言說:“跟著軍區轉遊,確不是辦法,出山也實在危險,十成有8成跟敵人碰上。”
尤林堅持意見說:“就是碰上敵人也可鑽空子嘛!機關槍掃射的火網裏還有空子呢!”
“既然是這樣,那你們先去5虎嶺找找袁政委,如有可能,你們就鑽出去!”蕭部長說完又吩附女秘書,“你去給他們準備東西,我來參加會議,好接著進行吧!”
尤林說:“那我就繼續發言,除了剛才講的那些,我認為韓燕來這個同誌對人對事,態度急躁生硬,缺乏涵養,看問題還有點片麵。比方說,他跟同院1位姓苗的職員,從來很少說話,甚至根本不進人家的門。其實姓苗的是個好賴人,團結好了對我們工作有幫助。為什麽拒絕對工作有幫助的事呢?但他就不這樣幹。又如他對周伯伯不斷頂撞,話不投機就紅脖子脹筋的吵,沒有1點讓情。這些反映到工作上就很容易評動冒險,這種例子在剛才說他刺殺龜山的時候已經談過了·······”
女秘書拿著東西進來,又打斷尤林的話。
她把東西向尤林作了交代,立刻爭取時間發言:“我看過韓同誌寫的那份自傳,他去東北那段曆史,交代的不清楚,也沒人證明,我個人意見,需要調查調查!”,
蕭部長聽了,當場問韓燕來去了多久?住在什麽地方?多大歲數去的?
韓燕來生澀地機械地作了回答。
蕭部長說:“去東北,是因為他父親棲性了避難而去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這段曆史無須重新調查,由我負責任。”
支部書記看了大家的表情之後,他說:“大家如沒有新的意見,叫申請加入組織成員表示意見吧!”
韓燕來精神過於緊張,沒聽出是讓他說話。
他的眼睛死盯著煤油燈,仿佛人們批評和討論的不是他而是另外1個人。但他沒有絲毫的胡思亂想,他正集中了全部精神和智慧,用人類道德中最高的標準1共產主義者的尺子來衡量他2十年的過往生活,用興奮又惶恐的心情度過他生命中最嚴肅的時刻。
當支部書記再次要他表示態度時,他吃驚地掃了大家1眼,拿袖子抹掉他頭上冒出的豆粒般的汗珠,結結巴巴地回答說:“我······我沒啥說的。我同·······同意大家同誌給我提的·······隻要吸收了我·······”
他本想當著大夥表示他的決心,可是,咽喉裏有1塊東西梗著,腦子嗡嗡直響,耳朵眼裏吱吱亂叫,上下嘴唇像是有人給抹了鰾膠了。
他真想掄起拳頭來捶自己1頓,正在對自己痛恨不已的時候,瞥見支部書記嘴唇動了動。
周圍的人突然都舉起手來,他凝望著大家的手,凝望著大家對他流盼過來的熱情的祝賀臉色。
他懂得全體舉手是通過了什麽,1時耳不蟬鳴,頭不嗡響,喉嚨裏那塊東西也立刻消化了。隻是胸中非常激動,激動的如同波濤洶湧,萬馬奔騰,大家投來的笑容,他試想回答1笑,不知怎的1陣心酸,鼻孔發辣,他的熱淚奪眶而出了。
會散了,支委們背上東西追趕已經出發的部隊。
蕭部長留下來,他舍不得離開尤林。總想同他再多呆1會,能談點工作也好,談點生活也好,即使什麽都談不出來,在1塊多坐1會也覺著痛快。
他的警衛員鑒於情況緊張,跟他懷著相反的心情,牽了他那匹馬在宿舍外麵故意走來走去,馬蹄咚咚響,響聲擊著肖部長的心,使他越來越加心質,終於立起身攥住尤林的手,語無倫次地說:“本想多留你們幾天,這樣不湊巧·······
工作就是那樣啦,嗯!要帶的東西都帶好,出根據地再換衣服。你已經受過吃不上飯的威脅了,可別丟掉那兩個黃戒指。時間這個東西真怪,有時候白白浪費掉,有時候它既不等人也不饒人。
不早啦,你們快上路吧,路上多加小心,回到省城加緊工作,配合邊區的反掃蕩,搞出點名堂來,我等候聽你們的喜訊!”
尤林堅持要蕭部長先走,蕭部長推辭不過,隻好上馬先行。
尤林和燕來望著蕭部長人馬繞過山坡,背影消逝在蒼老暮色裏。
起初還能聽到馬蹄聲,後來什麽都聽不清楚了。
這所曾經囂鬧過的村莊,1時顯的格外沉寂,河灘清冷空曠,唯有遠處的流水聲音逐漸加大,似乎越流越有力量。
尤林同韓燕來沿著河灘,踏著潮濕的沙地往回走,兩人都沉默不語,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別離根據地離開老戰友,1則有依依惜別的心情,更重要的是感到隨著形勢發展,組織對敵偽軍工作、對大城市和交通要道的工作更加注意了。
組織上交給尤林的任務和要求完成任務的時間也更加急迫了,為了報答組織的委托和信任,內線工作需要作出顯著的成績來。
可是自己的成績在哪裏,8字還不見1撇呀!回去,必須衝過敢人封鎖立刻趕回去!1種爭取時間迎接戰鬥的情緒在他心裏衝擊著,促使他加快了腳步。
韓燕來夢幻般的在根據地住了幾天。
幾天的生活,在他的思想領域裏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感到自己已經變成另外1個人,1個具有新的政治生命的人。
有了這個新的生命,才覺得無愧於作革命父親的兒子,無愧於當尤林同誌的學生,這是莫大的榮譽,也是嚴肅的責任。
想到責任,感到當個革命組織員不是容易的事,想起剛才會上尤叔叔對他嚴肅的批評,同誌們對他的要求和期待,首長們對他的信任和關懷,這1切的切都使他有無限的留戀。
滿想在這春風化雨的環境裏,多受1些教益,哪知道剛加入組織後的1點鍾內,就要離開這塊令人陶醉的土地,離開這些繞世界也找不到的好人。
他心裏1上2下,若得若失,看著尤叔叔那樣快的步伐,知道他急於要離開此地,他用不能自持的口吻說:“尤叔叔,你慢點走!”
“怎麽啦?”尤林回過頭來。
“我心裏很亂,想在這兒靜坐1會兒。”
說著他不管不顧地坐在近水邊的1塊大青石上。
“你不舒服?”
“不是!”
“到底怎麽啦?”
“我說不出來,總覺著離開這裏,心裏熱呼呼的······”
“同誌嗬!你的感情太重了。”
尤林的語氣挺溫和,批評少同情多。
“你還年輕,今後,在鬥爭的烽火裏,在槍林彈雨裏多鍛煉鍛煉,多鑽兒趟,跟敵人拚兩次刺刀,你的情感就踏實了。
現在情況這樣緊張,能允許我們徘徊流連嗎?戰爭本身是無情的,我們要贏得時間,贏得今夜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