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病情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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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人都屏聲息氣地望著,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隻聽到1陣陣粗粗細細的呼吸聲。
    搭罷脈,黃暮林舉手抹了1下臉,又偏轉腦殼想了想,才拾拾眼皮,問道:“是哪1個親眼見智慧姑娘昏倒的?”
    “我。”
    薑曉暉應了1聲,她從頭到尾地把經過情況說了1遍。
    站在人群中的“尾巴老漢”,1邊聽著,1邊不停地嘖著嘴皮子,對左右的人說:“啊唷,我看這8成是玄哪······”
    “這姑娘,好端端的,下那鬼葫蘆塘幹啥?”
    從黃暮林1進屋,李金友就1直站在他身邊。聽了旁人的種種議論,他哪裏還沉得住氣啊,連連扯了幾下黃暮林的袖口,輕聲問:“黃醫師,這病·······”
    黃暮林瞟了他1眼,慢吞吞地摸了摸刮得光溜溜的下巴,開口說:“急病不善,善病不急哇!智慧姑娘脈如弓弦,病在裏證,邪氣盛實,恐怕扁鵲再世,也難抉正去邪啊!”
    這1套醫家的術語,哪個也聽不明白。但大家卻都從黃暮林那異乎尋常的神色裏,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黃暮林捋捋衣袖,咽了口唾沫,掃視1圈人群,賣弄精神地又說道:“救死扶傷,是醫家義不容辭的職責。病雖說不輕,不妨先投1味藥看看。”
    在眾目睽睽下,黃暮林開了張藥方,又轉身打開那隻扁藥箱,抓了幾種藥,用戢子稱好,包成1包,兩眼左右1掃,見個胖胖的婆娘正站在1邊看熱鬧,便把那包草藥往她手中1塞,說:“德丘嬸子,麻煩你,快去熬1帖湯藥來。這藥得留意,時間莫熬長了。”
    被喚作德丘嬸子的胖婆娘,叫林月秀,她正半俯著身,瞪大眼,不無驚惶地望著床上的李智慧。見黃暮林要自己幫忙,便接過草藥看了看,轉身進灶房去了。
    屋裏的人又小聲議論起來······
    1個名叫華芝蓮的十9歲的姑娘,正亮開脆響的嗓門,衝薑曉暉說著話。因為她聽不得半點歪理,好張嘴刺人,大家管她叫“花茨藜”,就是1種渾身帶刺的野生植物。這時,她跺著腳連聲說:“真惱人,我們剛提出要改造葫蘆塘,偏偏出這倒楣事。這下可好,寨上閑話準會多得用籮筐也裝不完了。”
    “管它呢!螻蛄叫礙不了犁田,我們幹我們的。”
    1個寬肩膀小夥子不以為然地說。
    另1個胖姑娘也虎裏虎氣地說:“學大寨嘛,本來就是場鬥爭。鬥爭還能怕人說閑話?”
    “花茨藜”1撅嘴:“哪個怕閑話?我是心裏急!”
    這當兒,黃暮林顯得有點焦躁。他1會兒背著雙手在屋裏踱方步,1會兒又站停在李智慧的床邊看1陣,時而還望望7嘴8舌講著話的青年們。
    終於,林月秀雙手端著1大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跑了進來。
    黃暮林雙手接過藥碗,輕輕吹了吹麵上的熱氣,湊到自己嘴邊,“咕冬”喝了1口,咂咂嘴。然後,他才把藥碗端給林元潔,小聲地盼咐道:“來,你喂她吧。”
    林元潔接過碗,坐到床沿邊。這時,李智慧逐漸恢複了知覺。林元潔動作輕柔地給她喂藥,1會兒工夫,碗裏空了,黃暮林的臉色舒展了些。
    他垂下眼臉,想了想,抬起手,對擠在周圍關切地看著李智慧的人們說:“智慧姑娘剛喝了藥,大家莫圍在旁邊。走,讓她安神睡1覺。”
    圍在屋裏的人,慢慢地退了出去。
    黃暮林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扁藥箱,提在手裏,對李金友說道:“大隊綜合場裏,還有些事等著我去辦。我先走1步了。中午時分,我再來看望她。你莫急,放寬心好了。”
    李金友感激地說,“黃醫師,太麻煩你了。”
    “嗨,1村1寨的住著,咋說這客氣話。攆山人不煩轉山頭。幹我這1行的,也是本份嘛。”黃暮林嘴角露出1絲笑容,謙虛地說著,拉開門,走了。
    約莫過了1裹煙工夫,1直守護在李智慧身邊的周公嫂,突然發現病人又昏迷了過去,而且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就見她嘴巴張得大大的,胸脯劇烈地1起1伏,鼻孔1塌1摒的。
    李金友急傻了眼,心頭重新壓上了1塊沉重的磨盤。他失聲叫道:“哎呀!黃醫師也沒能治住智慧的病,那,那可咋個辦哪!”
    林元潔也手腳無措,急得額頭上冒出了1顆顆亮晶晶的汗珠子。
    屋裏的空氣,頓時又緊張起來。
    正在這時,程雲亮1手拿了趕馬鞭,“砰!”1聲推開門,闖了進來。
    薑曉暉連忙1把拖住程雲亮,急急地說:“雲亮哥,智慧姐的病急了!”
    程雲亮瞅了躺在床上的李智慧1眼,果斷地對屋裏的人說:“不能再等了!我套來了馬車,趕緊送醫院。”
    程雲亮這1說,大家1下子就忙碌起來,準備著鋪墊的穀草和被褥。1眨眼工夫,大家就7手8腳地把李智慧安安妥妥抬上了馬車。
    李金友和周麽嫂兩人坐上馬車陪著李智慧。
    程雲亮跳上車頭,1揮長鞭,“拍······”的1聲脆響,3匹川馬揚蹄昂頭,長嘶了兩聲,跑上了通往寨外的馬車道······
    “會計昏死送醫院了!”
    這驚人的消息,就像暴雨前吹來的1陣狂風,刮遍了整個石旮旯山寨。
    台階上,屋簷下,寨路邊,院壩裏,牽著娃崽的老人,提著竹籃的婦女,肩挑糞擔的漢子,1簇1堆地擠在1起,都在你籲我歎,十分關切地議論著這件意外的事。
    獨有郭德丘和王盛利這兩個副業組員心思與眾不同,顧不上同大家議論,撒開腿,就往大隊綜合場跑去。
    範百勤正在綜合場後院加高馬車車廂,1手揮榔頭,1手扶木板,冬冬地敲得起勁。
    黃暮林反背著雙手,站在範百勤身旁,不停地說著啥。
    這時,郭德丘跨進了綜合場後院,1見樊百勤就拉長了瘦臉,咧開蛤蟆嘴,嚷叫道:“大······大隊長,不······不好啦,李智慧昏,昏死了!”
    這郭德丘有個結巴的毛病。
    寨上人取笑他說,同郭德丘說話,連性子最慢的毛驢聽著也會被急死。再加上他那精瘦的身架子,又長了1副黑醬色的驢臉,大家就給他敷了個很形象的外號,叫“急死驢”。
    這1會兒,他心頭1急,結巴得更厲害,1句話也說不全了。
    4十5、6歲的範百勤,長得高大結實,1臉的黑胡子茬茬,根根都象尖利的小鋼針那麽紮手。
    他“砰!”1聲把枚釘子敲進木板,心裏煩躁地轉過身,痛苦地沉下臉,對“急死驢”不滿地1瞪眼,說:“莫嚷嚷了,讓人聽了心頭沉。剛才黃醫師已經告訴我,唉,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啊!”
    “急死驢”1見大隊長心裏不痛快,不敢吭聲了。
    他不由地回頭膘了“尾巴老漢”1眼。
    黃暮林直起腰,1眼看見跟在“急死驢”身後的“尾巴老漢”,便問:“王大哥,你那幾窯石灰出好了沒得?”
    “尾巴老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全出好了,大隊長,黃醫師,我正來問你們,要不要馬上裝車?”
    黃暮林不滿地看了“尾巴老漢”和“急死驢”1眼,說:“不是早安排了,出完石灰立即就裝車。你們沒得看見,大隊長已經在加高車廂,好多裝些石灰嘛!”
    “尾巴老漢”高興得眯起眼,搓著手,追問1句:“大隊長,那,那我們就去裝車?”
    範百勤沒有坑聲。他煩躁地把榔頭1扔,就勢往地下1蹲,從頭上紮的黑帕子縫裏抽出煙杆,用力咬在嘴裏,裹上1杆煙,叭達叭達”低頭抽起來。
    對於那兒窯石灰的用途,尤林臨去省裏開會之前,曾和範百勤商量過的。
    除了用於大田生產外,葫蘆塘酸性的稀泥水,需要大量石灰去中和它,才能改良土壤。
    它作為改造葫蘆塘的1個步驟。
    範百勤本來不讚成改造葫蘆塘,但貧下中農和尤林他們1再堅持,也沒有什麽理由反對。可今天,李智慧1下塘就出了事,剛才黃醫師說她可能是病菌感染,眼看改造葫蘆塘是不可能了,自己安排把石灰賣出去,就更有理了。
    範百勤抽著煙,兩眼茫然地望著山寨上1家家屋頂,郭德丘家顯眼的龍脊屋頂突地跳進他的眼簾。不知怎的,前些天,原公社組織委部副書記,現在縣物資局當幹部的章知斌轉悠到石旮旯來的情景,又浮現在他腦子裏。
    那天,章知斌指著郭德丘家那全寨最氣派的磚瓦房,拍拍範百勤的肩膀,說:“老範哪,你們石旮旯能不能家家住上這種房子,就看你這個大隊長啦!你得在這上頭多動動腦筋哪,讓大家都富足嘛!石旮旯地少,那石砣上能榨出油來?多上坡去挖挖潛力嘛,山上啥沒得呀?對不!哈哈!老範,俗話說得好:要摘熟了的香水梨,莫去啃秋絲瓜·······”
    章知斌的話,1字1粒金豆豆,全都落進了樊百勤的心田裏。多麽可心哪!看來,要改變麵貌,全靠狠抓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