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被困戈壁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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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林心裏更著急了,胸口裏就像盛著1鍋沸騰的開水,迫使的他局促不安。
    常年的偵察員生活,過去深入敵人後方,捉情報、搞偷襲從來沒有感覺到方向是個問題。可是現在伸手無策,張手無計,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新環境中的新問題。
    他蹲在沙地上,雙手抱著頭,用盡生平所有的經驗判斷著方向。
    辨認太陽的出落,摸樹幹的陰陽,分析古廟房舍的方位,在這光禿禿的風雪洶湧的戈壁灘上,1切都變為沒有用處。
    最後,尤林還是考慮到風向問題上。可是,又感到它旋轉飄忽不定。而且,春天邊疆究竟多什麽風呢?
    1堆難題纏繞著他,他站起了來,在茫茫戈壁灘上轉了又轉,看了又看,始終找不出1個答案來。
    小薑見尤林1直耷拉著臉色,心裏早明白入9成,便問到:“班長,是找不到方向了吧?”
    尤林不願意驚動動他,順口說道:“不,找到了。”
    “找到了還轉圈?”
    尤林怕小薑過分擔心,打趣的說:“我是步量飛機場呢,你看戈壁灘上又堅又平,往後,咱連的飛機場就修建在裏。”
    小薑嘻嘻苦笑了兩聲。
    戈壁灘上的颶風實在厲害,有時不注意,把鞍具、氈包卷上天空,大風旋轉著,鞍具上下跳舞。
    有時候,小沙梁被吹上天際,它象長蛇1樣的卷動著,1落下來,變成形狀不同的新沙梁,人被埋到裏邊會埋死。
    現在就是這樣,1不留神,小薑被推了個跟頭。
    尤林知道,這樣的大風,如果不注意,人、馬、駱駝都會被刮跑。
    他1把抓住小薑,5匹馬和5個人僅僅依偎在1塊,抗拒著颶風的侵擾。
    忽的,嘩啦1聲,沙石蓋滿了全身。
    在這1刹那,李玉根心裏起了新的念頭,他從大衣裏伸出兩隻大眼鏡,大聲呼著說道:“班長,這風跟河裏的流水1樣,多數是朝1個方向走,有點小旋禍,也是不成氣候的小風。”
    尤林也發現了這個道理,他挺起腰,說:“對,咱們就摸風向走吧!”停了1會又道,“跟部隊1塊行動時,大風刮的右臂冰冷,正前方就是咱們去的方向呀。”
    確定了方向,大家非常高興,等風勢稍弱時,1片腿都上了馬,沒走幾步,尤林又擔心了,心想:“方向萬1有錯,不僅不能執行任務,鑽進大戈壁灘,而且還會餓死。可是革命戰士也不能坐著等死呀!”
    他往“老黑牛”身上抽了1馬鞭,頓時,5個人被卷在暴風雪裏。
    午夜,風漸漸的停下來,紛紛揚揚的大雪,像風搖柳絮似的降落著。
    地上,落下沒腳踝厚的雪層,天黑漆漆的,活像1張倒扣著的鍋底。
    凜例的寒風,吹在臉上,1颼1層皮。尤林用牙齒咬著脫落手套,伸出凍得彎曲的手指,擦去眼眉上凝結成魚鱗形的冰花,朝手心吹了兩口熱氣,1磕腳,“老黑牛”又笨重的跑了1陣子。
    是調職的關係,還是大會上接受了新的使命,尤林的心境比誰都沉重,越急越覺得沉重,越沉重更加著急,1種模糊的念頭常閃向他的腦際:“現在真的成了斷了錢的風箏嗎?”
    他扭頭看見李玉根他們那股拉不垮拖不倒的勁頭,自己那種模糊的感覺立即又被衝散了。
    他伸著頭,閃著獵人追尋獸蹤跡般的夜眼,找征候,判方向。
    天剛擦黑的時候,小薑見走的是無紋的平灘,心裏引起了1種幻影。好像即刻就可回到連隊上似的,可以見到速長和同誌們。
    心裏1高興,迎著暴風雪的衝擊,低聲哼起王教導員編的新歌來:“跨過千裏戈壁,越過萬丈高峰,追!追!追!消滅殘匪金治中。”
    事實完全相反,走完1段平坦的戈壁,又是1片滾滾的沙梁,翻過沙梁又是無盡頭的戈壁。
    小薑再也不哼歌子了,時間1長,老叨念:“班長,咱們走的方向不對吧!”
    李玉根粗聲粗氣的說:“嘴怕賢住生鏽,還是怕當啞巴賣了?”
    小薑1聽這話不是滋味,本想不示弱的說上幾句,1想李玉根是個直筒子人,1眼能穿底。言語猛聽傷人,了解他的,都說他喉嚨眼子粗,把心都露出來啦。
    他掂量了1下話意,終於笑嘻嘻的說到:“嘴生不了鏽,就怕炮彈沾雪發潮啊。”
    李玉根比小薑大幾歲,嚷嚷了幾聲,便沒有了動靜。
    停了沒有5分鍾,小薑又發問道:“今晚趕不回連隊,連長他們可著急了吧!”
    “著急?連長他們今晚就別想合眼了,哼!連長那個脾氣,馬掉根鬃毛,他還心痛半天呢!”黃鷹娃磕了1下馬,心急的說道。
    小薑說:“嗯,我猜1準派1排長他們來找咱。”
    李玉根說:“指定是2排長來找我們,1排長值星呢,沒有時間。”
    小薑說:“值星,剛交了班,2排長正忙的1塌糊塗,清查人數啦,發生糧啦,柴啦,冰啦,事多著呢!發生糧發到1班。”
    他學著2排長的口氣逗趣的說:“1班隻發5個人的生糧,等上半班來了另補。”
    李玉根生硬的說:“嗬!耳朵真長啊,可讓你聽見了。”
    哄的1聲,逗的大家都笑了。
    小薑轉了轉脖子,再沒還嘴。
    從來到5連那天起,小薑對李玉根1向很敬重的,他覺得李玉根對革命忠實,打仗1百1,很多是處值得自已學習。可是他又覺著李玉根有尤林那樣老辣持重,所以1扯起亂談,常常是你1言,我1語,誰也不肯讓誰。
    小薑又是全連隊年齡上最小的1個,大夥都喜歡眼他逗著玩,李玉根呢?最近的心情上起了1個大變化。
    前幾天大同縣縣政府來信說,找到他那討吃要吃,無家可歸的老婆孩子了,並安了家。被青天白日軍抓兵,在舊社會當苦役,失掉7入年的家庭又複活了。
    這樣1來,使得他心裏溫暖多了,性情也變了,丟掉過去那副瘟神臉色,很願意跟小薑說說笑笑。小薑說話又不饒人,臉人就像板石和棒棰,又碰不得頭,又分不開。
    “注意!前邊過雪窪啦!”尤林警覺地叫道。
    翻過1道雪窪,“老黑牛”停住腳,搖晃著腦袋怎麽也不肯朝前走了,好像遇到魔鬼1樣,立起後腿亂抓亂擂,噅噅亂叫。
    緊接著小薑的“十輸卡”,李玉根的棗紅色的“大道吉”,5匹馬像執行1個命令,亂踢亂蹦。
    李玉根伸著脖子,凍的顫抖著嗓子說:“真是活見鬼了,前邊什麽都沒有啊,為什麽不肯走,是變龍呀!還是成鳳呀!氣壞我,扒掉你的皮。”
    “大道吉”不理他的話,照舊亂踢亂跳,仰著脖子嘶叫著,像是給主人提著嚴重的抗議。
    李玉根氣急了,猛的勒緊了嚼口,抽出馬鞭子狠狠的抽下去:“對困難害怕了嗎?畜生!”
    “不,冰封住馬眼,雪鎖住馬蹄。”尤林早下了馬,低聲招呼道。
    李玉根1縱跳下馬,見馬頭凍成個冰榔棰,沒有鼻子沒有眼,鼻子和眼被裹在雪水凍結的冰殼裏,他不由對戰馬產生1種愛憐心。
    尤林心痛的渾身發冷,他知道在內地,雪,像征著來年的豐收,正如農民所說:“麥蓋3雙被,頭枕饃頭睡”1樣。
    祖國的農民剛變成土地的主人,會為這漫天的大雪,高興的通夜合不攏眼睛。孩子們盼著雪停了,可以打雪仗。老人們,噙著煙袋,盤著腿,坐在熱炕頭上,像是欣賞音樂似的靜聽著窗外的瑟瑟聲,甚至會1直坐到天亮。
    想也沒想到,在這荒漠,無人的深夜,為了追殲敵人,這樣的雪,竟會給自己的戰士造成這樣大的困難。
    他忍著疼,摸摸“老黑牛”的脊背,雪片落在它的身上,熱氣化成水,水又凍成冰棱錐,1片,兩片,1滴,兩滴,大雪給馬裹成冰衣,兩眼蒙上冰罩,4蹄結成人頭大的冰棰。
    小薑驚叫道:“嘿!十輸卡?戴上玻璃眼鏡啦!”
    “‘大道吉?還穿上玻璃馬靴呢。”李玉根附和著說道。
    尤林默默不語,伸著早已經痙攣的雙手撕挖著護跟冰。挖完,用鐵錘子砸掉馬蹄上鎖著的冰球,當他把5匹馬蹄上的冰球砸淨的時候,手指東的失去了知覺,抽縮的像個木耙子,鐵錘不由自主的落地。
    小薑用鞭杆子拍著馬身上的冰錐,兩手凍的也麻木了。
    他捧在嘴上噓了口熱氣,喃喃的說:“十輸卡受罪啦!別急,明天就能見到你的兄弟‘灰老鼠?了,到那時,叫你吃大嘴料,喝大桶水。”
    他給馬挖了挖眼屎,摸摸馬嘴巴安慰道:“咱們吃苦為了哈?是為了千百萬人過安生日子,知道吧?”
    李玉根正砸冰雛,從馬身下探出頭來,說道:“對牛彈琴,別扯淡啦,砸冰錐吧。”
    小薑用熱氣吹著兩隻手說:“十輸卡?是剛俘虜過來的,沒鍛煉,思想不堅強,得耐心教育呀。”
    1句話逗的大家啼笑不得。
    馬輕快的跑了1陣子,前方又出現了1條條得沙梁,尤林心裏不禁1驚。
    自從停風後,摸風向前進也不可能了。心想:“老鄉說,啞巴爾戈壁灘是千裏無限得大沙灘,咋還就這麽多沙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