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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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皮靴膽顫心驚,嚇的後退兩步,強打精神,厚顏無恥地道:“嘿,嘿,別耍孩子脾氣啦,這又是魚又是肉的,何必跟自已的肚皮過不去呢?快吃點吧!”
“我不吃!你快拿回去喂狗!”李海生的雙眼閃動著怒火,“你這個沒有臉皮的家夥,為了討好漁霸頭子,就貪生怕死,當了無恥的叛徒,出賣了大家。等我們的人打回來,非斃了你不可!”
盡管大皮靴被海生罵得狗血噴頭,可他卻並不生氣,還是嘻皮笑臉壓低嗓門道:“嘿,嘿,你還是孩子性,不懂人情世故。俗話說‘人隨王法草隨風’,凡事得視潮掌舵,看風駛船。咱的人都敗了,如今的天下是人家的,咱‘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如今保命要緊啊!咱過去在起辦過公,沒有說不著的……”
大皮靴這番話,氣得李海生亂打哆嗦,嗓門往外直冒火,就是說不出話來。
見他沒吭聲,大皮靴以為動了心,又走近步,接著道:“來,來,我先給你解開繩子,你吃點飯,有事咱再慢慢商量,千萬別餓壞身子。身子是老本,人活在世上,就為吃點喝點。沒有好身子,幹什麽都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才十幾歲,本事大,又聰明,隻要轉過彎來,還怕將來沒個好前途。千萬別死心眼,得機動靈活點……”
大皮靴說著,走上前來,就要動手給他解繩。
李海生罵了聲:“去你媽的蛋!”
接著就用盡了全身的勁朝著他的肚子猛踢了腳。
大皮靴沒有防備,“啊喲”尖叫聲,仰倒在地上。
李海生又給了他兩腳,他抱頭大叫:“快來人呀!他踢死我啦!他要造反······”
門口兩個站崗匪兵聞聽,端槍跑進,揪住李海生,大皮靴這才爬起來,惱羞成怒地道:“好······好好,你這個小革命隊員,好說好勸你不聽,等會叫朱隊長給你點厲害,看誰拗過誰!”
說罷,大皮靴腦蓋滾著汗珠,口不罷口的氣喘著,就灰溜溜地走了。
李海生朝著他那醜惡的背影鄙夷地冷笑聲:“好吧,你就去叫吧,把所有的惡霸崽子都叫來我也不怕!”
下午,李海生被兩個匪徒解到遲家的深宅大院。他知道這準是朱永龍要審問他。跟朱永龍打交道可不同對付大皮靴那樣容易。
他心裏作了番考慮,然後在心裏暗暗囑咐自己:“海生,海生,你千萬要記住尤林大叔的話,像爺爺平日說的,要挺住勁啊,別給爺爺丟人!”
他在院裏站了片刻,隻見刁蛋從正屋裏走出來。
刁蛋牛氣衝天,那“大洋分”用油梳的錚光瓦亮,上身穿著白汗衫,下身穿的米黃色褲頭,腳上是白萬裏鞋,雙臂盤在胸前,歪著脖兒打量海生眼,接著伸出舌尖在鼻尖上搖了幾搖,做了個鬼臉,怪聲怪氣地道:“沒想到有這天吧,兒童團長!”
李海生瞪了他眼,理也沒理他。接著,他自己便被帶到西廂房裏。
他踏進門去,心裏便動了下,幾天前這裏還是兒童團辦公的地方,他和小夥伴們在這裏起唱歌,開啦啦戰,還學著扭秧歌,踩高蹺,研究站崗放哨,他還想起了桂花那雙靈巧的手,把辦公室打扮得像春天樣。
她做了個大紅繡球像個紅太陽似的掛在正當中,紅的花、白的花都朝著太陽開放著,還有飛呀飛呀的鴿子呢!對血紅的大公雞貼在漂白的窗紙上,簡直像活的樣……
他想到這裏,抬頭重新把這屋子打量眼。現在變了,變成朱家的公堂了,正西牆上掛著蔣禿頭像,禿頭像旁麵是青天白日軍軍旗,麵是朱永龍的龍旗,像下麵掛的是偽縣政府任命朱永龍當“區長”的委任狀。
屋中擺著張長條桌,把紅漆放亮的太師椅子,椅子上擱著把狗頭刀,另外還有兩條凳子,屋裏的整個氣氛殺氣騰騰,顯得非常陰森。
朱永龍拖著涼鞋,捧著水煙袋,大腿壓在腿上,坐在太師椅子裏冷笑,笑的時候眉毛直動,露出奸詐的神色。
他從頭到腳打量李海生足有兩分鍾,然後仿佛是舊友重逢似的,慢吞吞地說:“啊,海生,請坐,年多沒見了……”他說著,好像這時才發現海生還被緊緊地綁著,臉上裝著吃驚的樣子,“這·······這是誰把海生綁起來了?快解開,簡直是胡鬧。”
朱永龍葫蘆裏裝的什麽藥,李海生猜就知道。所以他冷冰冰地看了朱永龍眼,把臉往旁邊轉,心裏沉思道:“呸!你忽然變成笑麵虎啦!你能變就變吧,剝了皮我也認得你的骨頭。明明是你這個壞蛋吩咐人綁我的……”
這時,站在旁邊的匪徒獨耳朵給李海生解開了繩子,隨後,海生隻覺得兩隻臂膊陣劇痛。
“你還認識我吧,海生?”朱永龍朝他探了探腦袋,顯得非常親切。
李海生朝他機械地點了點頭,滿不在乎地吐口唾沫,接著又怒目盯視著他:“對,我認識你。當年村裏都叫你鯊魚精。你這個漁霸頭子,我爹領導罷工抗稅,你勾結人把他暗害了!我給你當香童時,被你腳踢昏過去,我怎麽能忘記你這個壞蛋?我怎麽會不認識你?”
獨耳朵見李海生罵了自己的上司,說了聲“住嘴”,就氣恨恨地用槍口捅了他的腰部下。
朱永龍見了,站起身來,把腳跺,嚴斥獨耳朵道:“混蛋,海生是個英雄少年,在我麵前你們還敢動手動腳的!”
朱永龍又對李海生假笑道:“你別見怪。”
他指指板凳,“坐下,快坐下,咱有話慢慢說。”
李海生側身氣憤地瞪了獨耳朵眼,然後回答朱永龍說:“不用坐,你有話就快點說吧,我沒有什麽話跟你說……”
“嘻嘻……耐心點,別焦急,嘻嘻……”朱永龍幹笑著,又開始吸起水煙來。
李海生憤怒地繃著臉,敏銳地注意到有條眼睛看不見的線把朱永龍的圓臉禿腦袋分成兩半,半臉笑眯眯的,長著隻諂媚的眼睛;可另半是惡狠狠的,那隻眼睛也是陰沉而懷著敵意的。
“你知道我們已經統天下了。”朱永龍扭著脖子指指蔣禿頭的像,慢悠悠地繼續道,“前天**在煙台、威海登了,膠東的赤色的革命軍全被網打盡!我朱永龍奉命接管了龍王島,但對切人都是和平共事······
咱島裏都知道,你是個英雄有為的少年,古人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這少年時代真是黃金難買哪!
現在國家正是用人的時候,隻要你對我誠心誠意,我不會虧待了你……”
這時,大皮靴像隻哈叭狗忽然從門外走進來,臉對著海生,獻殷勤地為朱永龍幫腔道:“是啊,是啊,朱隊長······不,朱區長,貫寬宏大量,對咱從不虧待,就自身體會來說吧,我並沒給朱區長效什麽勞,可馬上委任我幹上保隊副······”
大約朱永龍因為大皮靴打斷他的話,有失尊嚴,所以沒讓他再說下去,就斜他眼,大皮靴便慌忙退出去了。
朱永龍接著說:“對啦,慧生是你們的村長,當年也參加過鬥爭我朱家,可我點都不記仇,現在委任他幹了保隊副,就是你爺爺也是樣······”
“你把我爺爺弄到哪裏去了?”李海生截斷他的話,質問道。
“嘿嘿,他在另屋裏,保險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隻要你們肯說出實話,我打算起放你們出去!”
“你問的都是什麽實話呀?”
“什麽實話?”朱永龍打量海生眼,故意裝看毫不在意的神色,“比如說,村裏都誰是赤色革命隊員?”
“我啊!我就是赤色革命軍隊員。”
“哈……除了你還有誰?”
“不曉得。”
“不曉得?你們整天在起開會,你能不曉得?特別你爺爺是聯防指導員,是島裏南鄉赤色革命軍隊員的頭目,聽說他平日凡事從不背著你,所以我想,不說本村的赤色革命軍隊員你該有個數,就是全聯防有幾個赤色革命軍隊員,你心裏也有個大概吧······”
“你想錯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海生雙眼瞪得滾圓,逼視著朱永龍。
朱永龍擔心鬧僵了什麽也掏弄不出來,所以淡淡笑,岔開話題道:“這不要緊,我會問你爺爺,你爺爺準曉得。那我問你知道的,聽說鬥我家的財物還沒分配完,有天晚上你們把它藏起來了,你們藏在哪裏了?”
李海生聽了,心裏急劇動,更加看出朱永龍的卑鄙目的。那天晚上他幫著爺爺埋藏全聯防赤色革命隊員登記表和加入革命隊申請書時的情景立即在他腦子裏閃過,隨著又想起研究埋藏果實時區委書記尤林大叔對他和爺爺說的話:“漁改後我們窮哥們當了大海的主人,但是我們還沒有自己的漁行,在供銷方麵仍然受些投機商人的中間剝削,影響我們發展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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