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獨立營的警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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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頭想殺人,誰不出工、誰不納捐,就殺誰的頭,誰勾結獨立營、勾結尤林,就砍誰的腦袋,可是能砍得盡嗎?
朱永龍是個陰險狡猾的家夥,他知道在這火口上要是光動武的,鬧不好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遭到更大的反抗。可是,怎麽辦呢?
這樣繼續下去,他在村裏也站不住腳,更不用說統治整個龍王島。別處的“禍根”時搜不出來,能查出身邊的“禍根”也好,他又次審問老會長,審問海生,想從他們嘴裏得到禍根的線索,可是白費了唇舌,什麽也沒得到。
他想了好久,認為這獨立營很可能是赤色革命撤退前埋伏下的,在村中定有聯絡人,所以最後決定馬上派暗探監視嫌疑戶,如看出漏洞,來個網打盡。
誰知漏洞還沒找出來,今天早上他又接到將軍寨鄉公所的報告,說尤林秘密召開群眾大會,有兩個鄉丁因為收稅被漁民揍死了。
這份報告沒看完,濱海鄉的報告又來了,昨天夜裏,鄉隊遭到赤色革命遊擊隊的襲擊,差點全被殲滅。朱永龍看著、看著,隻覺渾身發軟,眼前亂冒火星,頭腦發懵了。
當他清醒過來後,氣得把幾份報告撕個粉碎,飯也沒吃,臉也沒洗,帶著衛士班就往將軍寨和濱海鄉去了。
朱永龍不明白,他雖然占據了龍王島,卻沒有征服島上的人。戰爭在繼續著,這裏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或小孩,都在反抗他們,甚至山水,草木,都在掩護赤色革命軍行動,幫赤色革命軍的忙,使他們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
傍晚,天上有幾朵奇形怪狀的雲塊,群老鴉在村前哇哇叫著,預示著天氣要變,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停了會,海麵上忽然刮起股股狂風,直向西方吹去,似乎追逐太陽趕快下沉。
隨後,大海那搖搖擺擺的波浪,依舊在唱著無論誰都聽不懂的歌曲……
太陽落山時,朱永龍帶著護兵從將軍寨鄉隊回來了。
他還沒跨進大門,刁蛋就驚慌失措,沒頭沒腦地對他道:“快看看,叔叔,快看看······”
“看什麽?”
“在這裏,在這裏……”刁蛋從衣袋掏出張紅單子來。
朱永龍接過看,上麵寫著:朱永龍,你的亡日就在眼前,你越反動,我們越加倍懲處你!眾匪徒,你們要放下武器,投降人民,立功贖罪,否則,死路條。
他念完後,又看了幾眼,接著使勁鎮定了自己,問刁蛋:“你是在哪裏撿的?”
“在院子裏,我睡覺起來在院子裏撿的,大概是獨立營撒在咱院子的……”
“啊!撒在咱院子?”朱永龍驚得身汗,摸了摸後腦勺,接著他凶聲凶氣地吩咐護兵,“快去叫錢老來!”
事情多麽嚴重呀,將軍寨和濱海鄉發生的嚴重事件還沒調查出個結果來,傳單現在竟然又送到他腳底下來了,這不僅說明村中有獨立營,而且說明了獨立營在村中拉攏了些人,否則,獨立營任怎樣膽大,大天白日也不能敢往他遲家撒傳單!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部下都可能有赤色革命軍的人……
他想到這裏,東霸天的下場立刻浮現在眼前,不覺心驚膽顫,頭皮都紮紮的。會兒,吊眼奉命來了。
他見了吊眼,就想起他在劈石口吃了敗仗的事。當時真想也撤他的職,可是部下都是這麽些草包,都撤了怎麽辦……他瞪了吊眼眼,然後裝著平靜的樣子道:“老,你知道今天赤色革命軍的傳單撒到我家的院子來啦吧?”
“知……道。”吊眼彎著腰,連頭也不敢抬。
“我幸虧外出天,要是再多天,我的房子被赤色革命軍放了火,你們也不知道吧?”
“朱區長,我……我今天早就按你昨天指派,找到幾戶地主,調查誰家能勾結獨立營……”
朱永龍截斷他的話,又問他:“到底調查出來沒有?”
“他們說十有是過去住過獨立營的戶,而街北馬拐胡同裏住獨立營的戶最多……”
“馬拐胡同裏過去都有誰家住過獨立營?”
吊眼告訴了他:有大順家、小春栓家……等等。
“前幾天查過這幾戶沒有?”
“查過,沒查出什麽。”吊眼說。
朱永龍沒有再答理吊眼,他轉問站在旁邊被傳單嚇得聲不響的刁蛋:“今天你看見什麽人來過沒有?”
“沒……有,我出來誰也沒看見,隻看見這張傳單,傳單裏還包著塊石頭蛋蛋······叔叔,是不是誰用彈弓打進來的……”
他的手抖擻著掏出個石蛋子。
朱永龍接過來看了又看,輕輕自語道;
“彈弓?用彈弓射進來的······”
接著,他皺了皺眉頭,把視線落在刁蛋被彈弓打傷而結疤的腦門上,又問刁蛋:“村裏誰打彈弓最準?”
“小鐵蛋。”刁蛋摸了把前腦門。
“小春柱呢?”
“也打,就是不如鐵蛋打的準。”
朱永龍問吊眼:“那個劉嫂的情況你調查得怎麽樣?”
吊眼說:“她跟個孩子在家過日子,聽說她有時到外麵去,不過我看她是個女人……”
“你簡直是個糊塗蟲,女人怎麽的?”朱永龍聽得不耐煩,截斷他的話,馬上想起劉嫂那天晚上在村民大會上帶頭反抗他的情景。
他接著說:“女人經過赤色革命軍訓導,就不能拿著剪子剜你眼去?你輕看了她,她可能會把你的腦袋也揪去·······她現在經常與村裏哪些人來往,整天價都幹些什麽,你知不知道?”
沒等吊眼張口回答,個匪徒進來報告,說傍黑區隊部院裏也發現兩張包著石頭蛋蛋的傳單。朱永龍聽,再也顧不得盤問了,連忙趕往區隊部去了。
往朱家散發的傳單是鐵蛋和春柱幹的,那是今天響午,他們趁著匪兵都在偽區公所開飯,朱永龍到將軍寨去了,刁蛋在家睡晌覺的機會,他們拐著簍子,拿著鉤子,裝著勾桑樹葉喂小羊,春柱負責警衛,鐵蛋爬到柱家屋後的大桑樹上,用彈弓把傳單射到他的家裏的……
往遲家發射傳單的任務完成後,按照事前計劃,春柱負責把另兩張傳單用彈弓射向匪隊部裏。鐵蛋拐著個簍子,拿著根棍子,偽裝到吐絲口村去討飯(因為村中若幹戶糧食被匪徒們搶去了,沒有飯吃,借以撒傳單、貼標語,號召群眾起來,抗捐抗稅,反對倒算,用各種辦法消滅敵人,爭取革命最後勝利。
春柱回到家裏,吃了點飯,覺得渾身疲勞,就早早躺下了,可是躺下後也睡不著,他諦聽著大海在看不見的黑暗中發出隆隆的聲響,想起了鐵蛋今晚上的活動,為鐵蛋的安全擔憂。
最近,他覺得鐵蛋那麽好,那麽可愛,離開就想得慌。共同的鬥爭,共同的理想,使他倆結成了深厚的、戰鬥的友誼,這種友誼不知要比彼此之間用個家雀蛋、兩把花生米換來的感情高深多少萬倍!
鐵蛋很順利,第天拂曉時分,在吐絲口完成任務後,平安地回來了。夜沒有睡覺,但整個的臉孔卻因極度興奮和喜悅煥發著光采。
他走到村東北南哨姑姑塋時,忽然從村裏傳來陣陣匪吼犬吠和雜亂的腳步聲,使他不覺楞,為什麽這麽早敵人就開始活動,難道是春柱夜裏往匪隊部撒傳單被他們發覺了嗎?還是······他止住腳步,想了片刻,預感到情況不妙,決定馬上回家探聽下再說。
他巧妙地躲過了敵人的崗哨,會兒就溜到村裏,進了自己的胡同口,才待聽聽動靜往家走,被個山羊胡子老頭把扯住了。
鐵蛋側身看,是自己的本家犬爺。
大爺驚異地看他眼,壓低嗓門著急地道:“蛋子,快進家躲躲!”
“怎麽回事?”
“進屋說。”
鐵蛋見他神色慌張,隻好跟他往裏走,進屋看,啊!鐵鎖在正間光著屁股嗚嗚地哭,見了鐵蛋,就頭撲在他的懷裏。
鐵蛋問他怎麽回事,他也不說,哭得更急了。
鐵蛋又連忙問大爺:“大爺,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叔叔夜裏被朱家抓去啦,鐵鎖趁著他們不注意逃出來了,他們到處抓你抓不著。咳,聽說被抓去的十幾戶,有春柱和他媽媽,還有劉嫂……”
“為什麽?”
“說是為勾結尤林,窩藏什麽獨立營,炸死麻子副官,還撒傳單……”
鐵蛋聽,心裏急了,臉也變白了。
這時鐵鎖擦了把淚,用驚恐的眼睛瞪著哥哥,繼續抽咽著道:“怎麽辦······他們說不交出獨立營,不交出指導員,就把被抓去的人斃了替麻子副官償命……鐵蛋哥,我怕……”
鐵蛋聽著,痛苦得心如刀絞,還能有什麽比親人,戰友的被捕對他的打擊更大呢?
這時,從匪區公所傳來陣陣匪徒的吼叫聲、皮鞭抽打聲和受害者的怒罵聲,大爺聽了,傷心地搖了搖頭,歎著粗氣對鐵蛋道:“咳,他們抓不著能人,就找漁家問罪,無理可講呀!鐵蛋,你快到擱棚上藏藏吧,要是被他們撈到手……咳,這算什麽年頭,大人孩子都倒黴!”
藏藏?“獨立營”能軟弱地藏起來停戰罷休嗎?能夠自已藏起來而不顧親人和戰友的生命危險嗎?不能,絕對不能!
他想起了劉嫂,想起春柱,想起叔叔,他也想起上次自己被捕爺爺積極設法救出他們的事來,當然他也應當學爺爺樣,馬上設法救親人、戰友出來,可是有什麽辦法好想呢?他想不出爺爺那樣的高計妙策,急得他幾乎將下嘴唇咬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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