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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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永龍行凶後,村裏的個積極分子,立刻集聚到老油工家裏,他們流著悲痛的熱淚,按照島上的傳統習慣祭奠了被害的親人和同誌。

    老油工這位幾天前經過劉嫂介紹,赤色革命龍王島區委會批準加入革命軍的新隊員,控製住內心的悲憤,對大家道:“窮哥們,朱永龍對咱的人開刀了,還張貼了什麽布告,想用屠殺來治服我們,挽回他們的死亡命運,我們再也不能忍耐……”

    個中年艄公激憤地把袖子捋,捶了兩下胸膛,接著老油工的話說:“他的算盤打錯了,龍王島的窮人殺不盡,滅不光。他殺了我們的人,我們也不能輕饒了他們。”

    老油工說:“對,不能輕饒了他們,我們要跟階級敵人幹到底!”

    在場的人個個抹掉了熱淚,從腰間掏出剁魚的砍刀,砍纜用的快斧,齊聲說道:“窮哥們的鮮血不能白流,得讓敵人加倍償還,咱要殺他的……”

    “對,要殺他的!大家說怎麽個殺法?”

    這時老油工的侄子金柱出主意道:“咱現在人少力差,跟他們硬殺勢必吃虧。我看今晚上先砍他個教訓教訓朱永龍。我剛才來時,見個匪徒在十字路口站崗,喝得迷迷糊糊,我從他身旁過,他都沒發覺,咱就先宰了他好不好?”

    “好,先殺這個試試,順手再來第第。”老油工忍了口氣,又道:“他們把咱的人害在枯井裏,咱就把他殺了扔進朱家吃水的井裏,讓朱永龍看看龍王島的窮人好不好欺侮。窮哥們,看怎麽樣?”

    “對,就這麽辦。”

    他們刻也沒猶豫,老油工馬上拿過小桐油桶,找了把毛刷子和塊白布遞給金柱,吩咐道:“讓他死在明處,寫幾個字告訴朱永龍。”

    金柱領會他的意思,想了片刻,用毛刷子蘸著桐油,在白布上寫了幾個大字:朱永龍,這就是龍王島窮哥們對你的回答。終有天,你也是這個下場!

    此刻,老油工倒了大青碗燒酒,每人喝了兩大口,接著便分頭行動。有的負責去撕毀朱永龍今天張貼的布告,有的負責監視匪徒的動向。

    老油工赤著腳,脫下身上的夾襖,拿著砍刀斧頭,和他侄子及另兩個艄公,出門貼著牆根,朝不遠的十字路口摸去。

    天很黑,匪徒們行凶後,都在屋裏喝酒作樂,唱戲取笑,街上空蕩蕩的。

    老油工等人很順利地摸到十字路口,他貼在牆角瞧,果然有個匪徒靠在井台旁邊的老柳樹上,抱著支大槍,頭搭拉著搖來晃去,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

    老油工緊握了握手中的砍刀和斧頭,對他們個打了個手勢,屏住氣兒,放輕腳步,摸到匪徒身後,立即往前竄了步,朝著匪徒的腦袋就連砍刀兩斧頭,這個匪徒聲沒出,就被結果了性命。

    老油工又對準他的心口窩猛刺兩刀,接著齊動手,把匪徒的屍首拋在朱永龍的吃水井裏,又把寫給朱永龍的“回答”展開,

    用石頭壓在井台上,還把殺死匪徒的那把砍刀,擺放在當中,把匪徒的槍拿走了。

    夜漸漸深了。

    股股從遠處趕來的海風,掠過枯井井口圍的野草,發出簌簌的聲響。忽然,從枯井裏傳出“哎喲”聲低低的呻吟,這是李海生。

    海生這時在枯井裏似乎剛剛睡醒,但身子卻像被壓在碾盤底下,肢都不聽自己支配。他使勁地掙紮了下,渾身感到麻木,他抽出右手,揉了揉眼睛,突然發現在那漆黑的井口上麵,有好幾顆星星在向他眨眼,會兒,又從井口透進線光亮········

    “我現在是在哪裏?”他忽然右手觸摸到片粘粘糊糊的東西——這是血!

    血提醒了他,於是已經發生過的切事情,又重新進入他的記憶,好似作了場惡夢。

    李海生想起來了,匪徒們把他們押過來後,首先給他們解下腳鐐,他們知道為革命犧牲的最後刻到來了。

    爺爺李貴江和劉嫂領著高呼赤色革命軍萬歲,李海生也跟著喊了兩句,這時隻見吊眼舉起了大钁頭,就朝劉嫂的後腦勺上打去,他剛想跑過去救劉嫂和小解放,忽然覺得自己的左肩膀也重重地挨了钁頭,他身子歪,恰好落進了井口,頓時,天昏地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爺爺,爺爺你在哪裏?我沒有死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衣裳,感覺到自己確實活著,他又摸了摸壓在自己身上那重重的東西,卻是層土。

    他知道,在他身下躺著的是劉嫂,在他身旁是小解放。

    小解放臨死時還邊哭,邊喊:“爸爸,快回來,爸爸快回來,回來殺漁霸……”

    那萬惡的朱永龍,沒容他再喊,就扯著孩子的雙腿摔下井裏來了……

    他又摸到了胸前的星徽章,隨著,和尤林大叔分別時的切情景浮現在他麵前,仿佛有股強大的力量像電流樣,迅速傳遍他的全身。

    於是,他咬著牙,從壓在身上的泥土裏掙紮出來,仰望著井口上透明的夜空,開始向井口攀登,這口並過去是他和鐵蛋等小夥伴經常遊戲的地方。

    他們曾在這裏比賽過,看誰攀登得最快。那時候,不用袋煙的工夫,他就能攀登上來,鐵蛋,手腳更靈巧,比他更快。

    可是現在的李海生,每攀步都是異常艱難的。他雙手扒住石縫,腳蹬著凸出的石塊,隻覺得左肩陣陣劇痛,但他仍然咬緊牙關,用力向上爬,哪知爬了半,腳下滑,呼隆聲,又跌進了烏黑的井底。

    李海生沒有灰心,鼓起了更大的勇氣,重新攀登這潮濕的井洞,艱難地步步地接近了井口。當李海生最後攀住井台,已經筋疲力盡了,那清涼的新鮮空氣,向他襲來,他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呼吸著。

    他下看了看,沒有動靜,便不顧切,貼著牆根,撒腿就跑。

    李海生剛跑出園門口,忽然被陣粗大的鼾聲驚住了。他急忙煞住腳步,定神看,啊,原來是匪徒半鼻子在園門口站崗。

    這家夥喝得酩酊大醉,坐在地上,頭搭拉到褲襠裏,鼾聲如雷。李海生看見這個匪徒,周身的熱血向胸前湧來,在他眼前的這個喝醉酒的匪徒,好像是朱永龍。

    不,又好像是剛才用大钁砸死劉嫂的吊眼……

    那個個仇人的凶惡的麵貌,像走馬燈般的在腦中轉悠。李海生突然搶前兩步,站到這個匪徒麵前,這才看清支櫓子槍掉在地上。

    李海生急忙拾起來,心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狂喊出聲:“我沒有死,我要報仇,你就嚐嚐我的厲害吧!”

    李海生手抓住匪徒的襖領,手端起槍,那匪徒睜開眼睛,剛想喊叫,槍已經響了,腦袋開了花。直到這時,李海生望著腳下匪徒的屍體,才突然從複仇的激憤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處在危險的境地。

    李海生下察看了番,隻見從朱家的窗口裏,射出鬼火般的光亮,從那裏傳來了匪徒的狂笑,猜拳聲和胡琴聲,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浪浪地飛散出來。

    顯然剛才的槍聲,並沒有驚動匪徒們。

    朱永龍正在為假善人敬酒慶壽,他們沉醉在得意的“勝利”中。

    李海生見槍響沒有驚動匪徒,便慌忙提著槍走出園門。

    到哪裏去?怎樣才能逃出虎口?他稍猶豫,便向春柱家走去,心想找到春柱,然後再計劃下步。這時,漆黑的天,掩護著李海生的身影。

    他緊貼牆根,輕抬腳步,來到大貴家門前的櫻桃樹下。就在這時,忽然從北邊過來兩個提燈巡街的匪徒,李海生已經無路可走,急往大貴家門口躲,不想大門吱聲開了。

    原來最近朱永龍為了夜裏查戶口方便,下令大家小戶夜裏不準關門。李海生進去後連忙把門關上,緊握著槍,屏住呼吸,側耳細聽,那兩個匪徒走近了,隻聽得個匪徒說:“剛才你聽見槍響沒有?”

    “別大驚小怪了,我怎麽沒聽見!”

    “我聽見噗哧聲。”

    “去你媽的吧,你大概又想起在白雲洞遇埋伏的滋味,聽邪耳朵了,要不就是誰走了火。”

    兩個匪徒的腳步突然停住了,李海生全身震,忙從門縫看去,原來兩個家夥把馬燈放在地上,在接火吸煙,他們點著煙,又提著燈走了。

    直等走遠以後,李海生才長長籲了口氣。

    這時他就向屋門走去,才待敲門,大貴媽已經聽見響聲了。她以為是匪徒查戶口來了,心裏罵道:“你們這些死不了的,也不怕傷天理。”而嘴裏卻急急地喊道,“老總,老總,別急,我就下去開門。”

    隻聽得屋裏陣忙亂聲。會,大貴媽雙手拔開門栓,連聲說:“老總,進來查吧,俺家可沒留路!”

    李海生壓低嗓門,說道:“大嬸,我是李海生!”

    大貴媽聽,抱頭就向屋裏跑,邊跑邊驚叫:“啊······”

    跑進裏間,頭就紮到炕上,用被蒙起頭來。

    大貴嚇得躲在門後,氣也不敢喘。

    大貴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這時海生又低啞著嗓音說:“大嬸,我是海生,我沒有死。大貴,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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