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報紙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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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開腰間捆紮的小包袱,拿出張《膠東日報》,還有張號外。

    指導員尤林接過,打開手電筒,首先展開用紅綠紙印的號外。

    從年月蔣光頭發動內戰後,我軍經過年作戰,到今年月共殲敵百十萬人,自月到月,已轉入了全國規模的進攻。晉冀魯豫野戰軍於月十日在魯西南地區強渡黃河,月上旬越過隴海線,挺進大別山……

    另張是華東野戰軍在打破敵人的重點進攻以後,月初挺進魯西南地區。山東兵團從月起,向膠東地區之敵發起攻勢作戰,取得重大勝利……

    指導員尤林興奮地顫抖著雙手,捧著印有勝利消息的報紙和號外,雖然是幾張薄紙,但他捧在手裏卻覺得重如泰山,他輕聲念著,種戰士對勝利即將到來的特殊情感迅速傳遍全身。

    這時虎又說道:“嘿嘿·····我剛才光顧高興啦,差點忘了,縣委張書記給你的信,縣委指示都寫在上麵了。”

    虎從貼身小褂的布袋掏出信來,交給了尤林。

    李海生急問虎:“虎哥,你沒聽說解放龍王島的戰鬥什麽時候開始?”

    “快啦,就在眼前。”

    虎大概太渴了,他用雙手捧了幾捧溪水喝了,然後用襖袖抹了下嘴上沾的水珠,又滔滔不絕地道,“前幾天縣獨立營和個區中隊已經插到海西的虎頭鎮、靈山衛帶,當晚就搞掉敵人的個區隊和個鄉隊,敵人懵頭轉向,狼狽不堪。縣委分析,敵人下步很可能把駐在鳳凰島和龍王島上的青島保安總隊的力量調過去增援,所以叫我們武工隊定設法拖住它們的後腿……”

    指導員看完縣委指示,聽了虎敘說,想了片刻,說道:“對,縣委的分析完全正確。朱永龍既然把青保隊請到龍王鎮來,我們就去‘接待’它,拖住它的後腿,讓它走不了。”他又關切地問虎,“老會長李貴江的身體情況怎麽樣?”

    “很好,尤指導員。他昨天定要和我起回來參加戰鬥,別人怎麽勸留也不行,還是縣委張書記親自找他談,讓他再休養幾天,他才答應了。”

    李海生聽到勝利消息,又聽到爺爺的身體很好,心裏和指導員樣興奮,他又急著問虎:“鐵蛋好了沒有?”

    虎說:“那天我們到了海北,馬上送他進了軍區衛生院,因流血過多,他進醫院後直昏迷了天,經過醫生緊急搶救,動了手術,把胳膊和腿上的子彈頭剖出來了。現在傷口還沒全好,不過他的精神挺足。鐵蛋在醫院的表現可勇敢啦,怎麽痛也不叫喚聲,頂多咬咬牙就過去了,把醫生都感動得流淚,他們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鐵孩子。我和老會長前天去看他,見他能在地下蹭躂了。他讓我捎信告訴大家,不要惦記著他,他定好好休養,爭取早日出院,參加消滅朱永龍解放龍王島的戰鬥。”

    尤林聽了,接著虎的話,很激動地說:“我們歡迎他回來參加解放龍王島戰鬥。”

    他站起身來,看了看山,看了看海,看了看遠近處於朦朧狀態的村莊,看了看遼闊的天空,看了看海生和虎,又道:“龍王島就要解放了,我們要咬緊牙關,再加把力,爭取全殲敵人,用勝利迎接勝利的到來……”

    子夜的漁島,已經跨過了昨天的黑暗,它懷著滿腔熱忱,準備著迎接黎明的來臨。

    匪徒們的吼叫漸漸消失了,月光照射著寂靜的群山,螢火蟲在山澗裏飛著,些不知名的秋蟲在唧唧叫著。

    風吹得樹枝搖晃著,月光、樹影也齊抖動起來,深秋的枯葉落在山澗裏亂飛亂滾……

    朱永龍給青保海戰團姓董的團長寫了求救信,因為姓董的團長是島裏人,又和朱永龍有點瓜葛親,所以就答應他的要求,從鳳凰島調了個海戰連,開進龍王鎮。

    這天上午,去龍王鎮的路上有個孩子。孩子的臉頰橫道灰,豎道灰,看樣好幾天都沒洗了,他上身穿著件袒臂露胸的藍布破夾襖,下身穿著條短褲頭,頭上卻戴著個沾滿灰塵的美式棉軍帽,手拿著根鬆木打狗棍,手挎著個破籃子,籃裏盛著個黑泥碗和幾塊碎地瓜,打眼看,就是個小叫化子。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李海生,他是化裝進入龍王鎮偵察敵情的。會兒,他就到了鎮西頭……

    “站住!”

    李海生抬頭看,是海戰連兩個站崗的兵。這兵的裝束與步兵不樣,他們穿的是藍軍裝,戴的白色圓平頂帽,腦後還搭拉著兩條帶子,帶子上麵印著個錨,李海生第回見到,覺得很新奇。

    他看了匪兵眼,裝著不以為然的樣子,反問匪兵:“站住幹什麽?”

    “你是幹什麽的?”

    李海生歪歪頭,把臉仰,裝做滑稽的樣子說:“你看我像幹什麽的?”

    “廢話!”兩個兵手裏端著上刺刀的美式步槍,朝李海生麵前晃,刺刀被太陽照的反射出道道閃光,直刺海生的眼睛。接著匪兵凶狠地問:“快說,你是幹什麽的?”

    “唉,老總,說話輕點聲,動靜大了我怪害怕的。你們看看,我除了要飯還能幹什麽?”

    “我看你像赤色革命軍的探子。”

    李海生不慌不忙,假裝不懂地道:“探子?什麽是探子?平常南村北鄉的人有叫我‘小要飯’的,有喊我‘小叫化子’的,就是沒有叫我‘探子’的。老總,你為什麽要叫我‘探子’呢?”

    “他媽的,你不用耍貧嘴!赤色革命軍什麽花樣都有。”

    其中那個臉上有幾顆麻子的兵突然把扯住海生的襖領,“快說,不說我就斃了你!”

    “你斃就斃吧,俺就是個小要飯的嘛。媽還在炕上病著,好幾天都餓著肚子沒啥吃了……”

    李海生說著,眼裏擠出兩滴眼淚。

    匪兵問:“你是個小要飯的,為什麽單往我們海戰連住的鎮上來?不是探子是什麽,嗯?”他又扯著海生襖領提了幾提,簡直差點把他提到半空去。

    李海生仍然沉著地回答:“你事前又沒告訴俺不準到鎮上來要,再說,今年秋上莊稼都沒好收成,到小村去要,天也吃不飽肚子。我在西村轉了半頭晌,才要兩個小碎地瓜,俺媽在家生病等著吃……”

    他又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摘下美式棉軍帽,朝麻子兵眼前遞:“你·你怎麽這麽厲害?我前天碰上個老總真好,他給我個黃餅子吃,還送我這頂棉帽子,你看看,你看看……”

    麻子兵看了看李海生那頂像剛從垃圾堆揀起的棉軍帽,厭惡地吐了兩口唾沫,朝他把眼斜:“這年頭誰可憐誰,窮鬼!”

    接著,他們又繼續盤問陣,仔細打量李海生番,從裝束到表情,覺得他確實像個“小要飯”的,才喝斥他道:“你快滾進去吧,要飽肚子就走,別在這裏耽誤。赤色革命最近活動厲害,鎮上不到天黑就戒嚴,明白嗎?”

    “嗯。”李海生這才鬆了口氣,大大方方向鎮裏走去。

    龍王鎮裏麵很亂,匪軍在街上胡走亂竄,抓雞、拉羊、收糧、要柴,簡直像些瘋子。李海生裝著漠不關心的樣子,先在鎮中間的大街上從西頭往東頭挨門逐戶叫喚:“大娘,嬸子,打發打發要飯的吧!”

    “大爺,給點什麽吃吧!”

    這麽吆呼陣,有人給他塊地瓜幹,有人則說:“這年頭哪還有東西打發要飯的!整天價這樣稅、那樣捐,什麽東西都光了,你快到別處去要吧!”

    不會兒,李海生就走到街中心,抬頭瞧,過去區委會住的間瓦房就在眼前。在大瓦房門口,有兩個挎著短槍站崗的匪兵。匪兵見來個要飯的,老遠就喊:“小要飯的,滾到別處去,這裏不準過來!”

    李海生應著,就朝著斜對麵條胡同走去。他趁著匪兵不注意,躲在胡同口裝著吃地瓜幹,仔細朝那邊打量番。

    這時,走來個帶勤務兵的官兒,站崗的來個立正,打個敬禮,當官的就進了瓦房,再沒出來。看樣子海戰連的連部就住在這裏。隨後,練操的匪兵回來了,大約有十多個,分別走進了瓦房西麵和後麵的屋舍。

    過了會,李海生就到鎮東頭了。這時鎮裏的情況大體摸清了,隻是不知碼頭上的底細。他往碼頭望,碼頭入口處有匪兵站崗,聽說裏麵停泊著海戰連的船隻,誰也不準走近。這可怎麽辦呢?到鎮裏說是要飯,到碼頭裏可說不出理由。

    他坐在棵白楊樹下,想來想去打不定主意,真可難住了他。太陽轉向了正南,忽然響起了嘟嘟噠噠的號聲,匪軍開飯了。

    此刻,從街裏走出個胡子兵,看來有十歲。他肩挑擔,手提個鐵桶,桶裏熱氣騰騰,發出股股香味。李海生看,他穿的軍裝沾滿油灰,就知道是個夥。

    夥俠挑的擔子很重,壓得扁擔亂忽閃,桶的重量也不輕,把他累得直冒大汗,剛出街頭他就放下扁擔倒肩換手。

    李海生見了,心生計,連忙朝他走了幾步:“大叔,快行行好給點什麽吃吧。俺媽在家連餓加病,都起不來啦,你做做好事吧!”

    夥伏聽了,見李海生那副樣子,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咳,這年頭什麽都不收,就是收窮人。我的個孩子在家跟你樣,也是吃‘百家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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