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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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墨沒看到她臉上的狠決,卻留意到她頸上的傷口:“哎呀,小姐您受傷了!”
    “一點皮外傷而已,不必在意。”
    話雖如此,她還是任由文墨為她小心地包紮好傷口。她偏著頭看著地上那些血跡,“這些印子且別忙著清掃,先留著吧。”
    文墨嗯了一聲。
    次日天色未明,玉言就早早起身,她特意披了一件領口較高的外裳,留神不讓人瞧出來。經過殿外時,她亦看到暗紅色的印痕,是溫飛衡的血融入泥土,變了顏色。這一條線彎彎繞繞,然後終止於某個所在。
    看來溫飛衡就連逃走也很謹慎,故意營造假象,不讓人瞧出他的去向。
    玉言哼了一聲,再不看一眼,筆直地帶著文墨來到棲鶴殿。
    通傳了好一會兒,胡弈秋才意態慵懶地出來,她一見到玉言,清麗的麵龐立刻盛放出喜悅,“姐姐怎麽這樣早就來了?”
    玉言亦笑,那笑裏卻含著某種惡意的譏誚,“不瞞昭儀,昨兒夜裏我殿裏發生了一件怪事,”她頓了一頓,“有人闖進了我的寢殿。”
    “哦,是誰這樣大膽?”胡弈秋臉上的驚詫似乎不像偽裝。
    “倒不知是何人,隻知那人的麵孔格外猙獰醜陋,若非僥幸逃得性命,如今我恐怕就不能站在昭儀麵前了,”玉言直直地看著她,目光冰冷,“可巧,有人瞧見那賊人逃進了姐姐宮裏。”
    “竟有這樣的事?可我這棲鶴殿守衛森嚴,若真有歹人冒進,定會有所知覺,許是弄錯了吧?”胡弈秋的態度十分自然。
    “或許吧,不過我隱約覺得,那賊人的身形很像昭儀殿裏的一位宮人——昭儀可否命小衡子出來一見?”
    “看來不讓姐姐見個明白,姐姐的疑心是不會消的。”胡弈秋喚過身邊的侍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侍女應聲而去,胡弈秋解釋道:“小衡子一向起得早,這會子想必在殿後侍弄花草,我命人叫他去了。”
    不一時,小衡子果然垂頭過來,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身形還是那樣瘦削,不帶絲毫生氣。
    玉言使一個眼色,文墨立刻上前扯住小衡子的雙頰,又揭又掀,仿佛想將他的臉皮撕一層下來。
    胡弈秋咦道:“你做什麽呀?”
    文墨不語,手上仍舊不停。最終卻隻是徒勞,她無奈地麵向玉言,搖了搖頭。
    胡弈秋看她們主仆這般作態,先是不解,繼而明白過來,不禁捧腹大笑:“姐姐,你不會以為小衡子帶了人-皮麵具吧?且不說世上有沒有那種東西,即便真有,如你所說那人的傷口爛得這樣厲害,麵具隻會令潰爛更嚴重,這不是作死麽?”
    玉言的臉不禁臊得微紅,她也是打筆記小說上看來的東西,沒想到竟叫古人給誆了。但,不是小衡子,還能是誰呢?她難以完全相信,隻好固執地道:“煩請姐姐容我再試一回,昨兒那刺客被我刺中肩頭,倘若小衡子當真清白,肩上該無傷才對。”
    胡弈秋頷首,小衡子板著一張臉,兀自將衣裳扯下,露出赤-裸的肩背,好在他是個太監,也還無妨。
    他的皮肉完好無損。雖然粗糙,但的確是完好的,一點受傷的痕跡也沒有。
    玉言無話可說了。
    小衡子重新穿好衣裳,依舊麵無表情,自去做自己的話,仿佛方才的一切與他無幹。這裏胡弈秋便笑道:“如何,姐姐的疑心盡可消了吧,你若還不放心,不妨把這棲鶴殿遍搜一遍,看能不能找出真凶。”
    此番貿然前來已是不妥,再興師動眾更會引人側目,況且沒有旨意,搜宮便是無稽之談。何況若真是胡弈秋所為,她必定一早將人藏好,又豈能容她搜出?
    玉言情知自己鬧了一個大笑話,因幹笑道:“是我弄錯了,還請昭儀原恕。”
    她訕訕地想要離去,胡弈秋偏又拉住她,懇切地道:“我知道前兒那些話讓你心神不寧,可我並非有意為之,姐姐也莫要疑心生暗鬼,溫家三公子已經故去,斷不可能重回世間,姐姐不要自己嚇自己。”
    “你如何知曉我說的是他?”玉言詫異地看著她。
    “這還用問嗎?”胡弈秋歎了一口氣,“我每每提起那個人,姐姐的臉色總不好看,且你屢屢見到怪象,可知是他的原因了。橫豎溫三公子是自己溺死的,與人無尤,姐姐無需太自責。你如今與陛下得成佳侶,是你前生的福報,至於那些前塵往事,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不過,倘若他真是給人害死的,也許真會回來索命也不一定。”胡弈秋有意無意地瞟著她,“溫飛衡雖然不是什麽好人,聽聞惡人做了鬼也是惡鬼,凶得很呢!”
    她很滿意地見到玉言臉上現出一絲隱約的懼意。
    送走那兩人後,胡弈秋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她快步回到內殿,一把將床邊的屏風拉開,後麵躲著的果然是溫飛衡。
    他縮在陰暗的一角,還是那副猙獰的麵貌,肩上臉上也帶著傷,看起來著實憔悴委頓。
    他低低地開口,“她沒發現吧?”
    “還好我早有準備,用小衡子來了一招障眼法,成功釋去她的疑心。”
    “可你方才還提到搜宮——你膽子倒大!”
    “你放心,她不敢的。”胡弈秋哼道,“她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樣沒分寸的事。”她微微皺起眉頭打量那受傷的人,“我倒是沒想到,你這樣不謹慎,本來是去殺她的,怎麽自己反而搞了一身傷?”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溫飛衡微微喘著氣。
    “我看是餘情未了吧,虧你還口口聲聲誓報此仇,真是不中用。”她輕盈地轉過身去,衣裙翩躚,“罷了,橫豎這是你自己的事,我與她又沒什麽仇怨,由得你去。”
    “可你還是肯幫我。”溫飛衡仿佛在笑,盡管不小心牽動傷口,又痛苦地叫喚起來。
    胡弈秋帶著幾分惱怒扭過頭來,“你以為我喜歡幫你嗎?要不是,要不是……”她說不下去,忽然一眼瞥見溫飛衡的傷口裂開了,裏頭滲出膿水,隻得上前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一邊沒好氣地道:“你呀,也隻好轄製我,除此之外你還能轄製誰?”
    溫飛衡嘴角掛著一絲似有如無的笑意,也隻有這時,那張臉隱約可以窺見幾分從前的風度,“我知道,你始終顧念著我們從小一起玩的情分,你堂姐——或者說我二嫂還曾想把你說給我呢!”
    胡弈秋有一瞬間的失神,“可惜我父親始終不同意,而你也另娶了旁人……”她忽然緊緊抓住溫飛衡的手,“咱們放棄報仇好不好?你可以永遠藏匿在這裏,橫豎我不得寵,不會有人留意,咱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我已經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還喜歡我嗎?”溫飛衡定定地望進她眼裏。
    “我不介意。”胡弈秋迅速地回應他,她眼裏那份兒熱切不能不叫人感動。
    “可是我介意,況且,這個仇不能不報。”溫飛衡的頭歪向一邊,“弈秋,你不明白,我與她之間的糾葛太深,太重,已經解不開了,要擺脫,除非其中一方死去,要麽她死,要麽我亡,這是既定的宿命。”
    什麽宿命,她或許真是不明白,她隻知道這一切的托辭,隻是因為不愛而已。胡弈秋看著眼前的男子,忽然覺得一陣徹骨的悲涼,她眼裏滾滾流下淚來。然而他仍沒有看她。
    玉言帶著文墨回到玉茗殿,就發現地上的血跡已經無影無蹤,連宮外那些泛紅的泥土也恢複本來的顏色。
    她扭頭看著文墨,“你派人打掃過了嗎?”
    文墨亦是驚疑不定,“沒有啊!”
    玉言喃喃道:“這就奇了,難道咱們倆同時見鬼了?”
    這一語提醒了文墨,她害怕地縮在玉言身後,“小姐,沒準真是這樣呢?方才您也到棲鶴殿去過了,不是什麽也沒有嗎?也許……也許昨晚那個根本就不是活人……”
    “胡弈秋三言兩語就把你唬著了?他若真是鬼,何必懼怕外頭的侍衛,何必急著逃走?”
    “也許侍衛們陽氣太盛,與鬼的陰氣相衝呢?”也許文墨看過幾本道書,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玉言拍了她一下,“少給我神神叨叨的,反正我是不信。即便小衡子不是溫飛衡,那也說明不了什麽,我總覺得胡弈秋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出於一種奇怪的直覺,她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
    “但偌大的後宮有如許多的宮殿,咱們又不能一個一個去搜,敵在暗我在明,該如何是好呢?”
    是呀,這也是玉言憂心的問題,溫飛衡殺她的心是不會消減的,而她同樣想置溫飛衡於死地,隻看誰能占據先機。玉言沉吟著道:“看來,隻有來一招引蛇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