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蟲蛻
字數:7863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我在不可名狀的海域開漁場 !
莉蓮是一個極為美豔的年輕女人。
當蘇摩在三樓右手邊走廊最深處的那間房間見到她時,莉蓮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輕輕撫在懷特的臉上說著些什麽。
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流下,劃過她那並不算太深的光潔皮膚,蘇摩任務與其說是黑人,倒不如說莉蓮更像個拉丁裔,也許這位女子身上確實有些印第安人的血統。
不過美洲大陸上奉行的乃是一滴血原則,就算是美國國父之一傑斐遜與黑人女奴生的孩子都是黑人,更別說其他擁有白人血統的孩子了。
“我聽說你死了的時候感覺天都要塌了,現在見到你平安無恙真是太好了。”
莉蓮癡癡地看著自己的愛人,而懷特也緊緊將她以及自己的孩子擁入懷中,他慶幸道:
“瑪麗昨天拒絕我找你一起走,但是她卻死在了金斯波特外麵的荒野裏,我現在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憤恨瑪麗不接受你和我的孩子了。”
瑪麗正是懷特的正牌妻子,從懷特的話中可以聽出她昨天已經因為格林手下的襲擊去世了,此時這間房間的大門洞開著,站在門口的蘇摩以及蒂姆可以清晰地聽到房內兩人的對話,因此他們一時間覺得有些尷尬。
是進去打斷兩人的親密舉動還是先走到遠處不打擾呢?可是離開後這兩個大男人在這幹著違反勾當的樓裏依然尷尬萬分,總不可能真去做些什麽吧?
正當兩人猶豫不決時,以個從樓下探頭探腦走上來的身影卻幫他們立刻做出了決定,在看到那警探的第一眼,蘇摩立刻一把將蒂姆推了進去,如今蒂姆的外衣與剛剛懷特來時穿的衣服並不同,可不能讓格林的手下看出端倪。
“親愛的,他們是什麽人?”
當蘇摩緊跟被他推進去的蒂姆進入房間,並將大門一把關上後,與懷特抱在一起的莉蓮立刻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懷特聞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他們都是好人,格林叛變後是他們救了我。”
“這樣?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莉蓮有些害羞地脫離懷特後走上前向蘇摩二人致謝,蘇摩正準備回禮時隻聽隔壁突然傳來打開後又迅速關上的聲音,他立刻知道那個警探此時已經進去了。
並且蘇摩估計此時對麵的牆壁上正有一隻用於竊聽的耳朵正緊緊貼在上麵。
蘇摩猜的沒錯,隔壁得我警探進入房間後那個領他前來的女人剛準備脫衣服就被製止了:
“不不不,你先去洗澡。”
那警探趕緊打發走那個女人,隨後便迅速走到牆邊將腦袋側麵貼在了牆上。
“那兩人一起?呃,這愛好還真是獨特。”
紛亂的念頭在警探的腦袋裏不斷閃過,大約等了三分鍾左右,預料之“中”的聲音果然響了起來,因為隔著一堵牆的緣故,他隻能聽到床板因劇烈撞擊而發出的“哐當”聲。
“嗯。”
他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一切都沒有什麽異常,那麽接下來去洗澡的就輪到他,緊張且枯燥的盯梢時間內也應當允許自己放鬆一下嘛,他這麽想著,頭顱也從牆上緩緩分開。
等到去洗澡的女人裹著浴巾從裏麵出來後,他笑著上前問了一口女人的側臉,隨後施施然走進了浴室。
另一邊導演了一場好戲的蘇摩並不知道這邊的警探已經放鬆了警惕,於是他隻能一邊讓蒂姆繼續敲擊床板一邊與懷特交流著。
“你確定這裏很安全?”
他看了一番這間房間的陳設後發現這裏完全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於是他立刻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這人來人往,樓裏女人的客人都是些三教九流,以這間房間的隱私防護來看你很快就會被找到了,我看還不如繼續藏在倫道夫家裏。”
“這不是問題。”
懷特認為這裏很安全自然有他的道理,於是他示意蘇摩跟在他後麵來到通往陽台的門邊指著牆道:
“這裏有條暗道。”
懷特說著伸手在牆上推了一下,一塊方形的區域隨之立刻凹了進去,隨後另一邊牆上“哢踏”一聲打開了一扇門。
這時蘇摩才注意到這堵靠著陽台的牆出乎意料的厚實,打開的門後一片漆黑,懷特走了進去不久後又拿著一個木質的盒子走了出來。
“這裏麵就是我先祖的記錄下來的東西,另外還有個不知是否與蛆人有關的東西,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謝謝。”
蘇摩順手接過木盒,暫時也沒有打開,知道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鍾這才領著已經把衣服換回來的蒂姆走了出去。
他們走後不久,隔壁衣衫淩亂的警探也跟著衝下了樓,與另一個守在樓下的同伴匯合後繼尾隨蘇摩兩人乘上電車回到了倫道夫的家中。
“你們去哪了?”
蘇摩剛用鑰匙打開門,正坐在客廳裏捧著一本書籍查閱著什麽的倫道夫立刻好奇地問了起來:
“閣樓裏的懷特怎麽也不見了?”
“我們把他換了個地方藏起來了。”
蘇摩一邊解釋起剛剛的事情經過一邊將木盒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等到倫道夫聽完後他扶了扶讀自己的眼鏡看著木盒道:
“原來如此,那就先把木盒打開看看吧。”
“正有此意。”
蘇摩打開木盒後第一時間看見的並非懷特家族先祖的筆記,而是一塊灰黑色的甲殼狀物體,他將這東西拿到眼前觀察一番後並沒有認出這是什麽,於是便先將其丟在一邊,隨後拿起墊在下麵的筆記來看。
懷特家族先祖的筆記裏大多是每日工作的日常,蘇摩從中可以看到從1685年起一直到1692年,這位懷特先生一直作為布萊克家族某個產業的會計生活在金斯波特。
這些事情蘇摩基本上不感興趣,因此蘇摩快速翻過這些沒有多大意義的記錄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內容:
前金斯波特掌控者布萊克家族覆滅前後始末。
筆記上對於這段內容是這樣說的:
1692年6月6日,鎮上的絞刑台突然吊起了三具屍體,當我得知這一消息時簡直驚掉了下巴,我在同伴的陪同下參觀了那裏,那三名被絞死的可憐蟲就那麽直挺挺地隨風搖晃著,其中兩人的舌頭僵硬地身在外麵,舌苔上滿是凝固的血漿,三個人看上去都淒慘無比。
1692年6月13日,“那三個人究竟犯了什麽罪?”這樣的念頭自那天起便一直環繞在我的腦中,這一個禮拜以來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幾乎隻要是一閉眼,那麽那三個人淒慘的樣子便會讓我驚醒。
早上去工作時我看到了一則新聞:在塞勒姆有一個名為布裏吉特·裏紹普的女人被審判認定為女巫後絞死了,於是我閱讀了更前麵一些的新聞發現這場官司已經打了幾個月,從1月開始塞雷姆就有女人被指控為女巫,這幾個月以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扯了進來,而布裏吉特是第一個被判處死刑的。
1692年6月13日,“那三個被吊死可憐蟲是威馳家族的人,而之所以吊死他們是因為鎮長看中了威馳家族在鎮子北邊的土地!”
一大早我的同伴便悄悄告訴了我這個勁爆的消息,我的同伴還告訴我這幾個月以來殖民地裏愈演愈烈的女巫審判風潮大多都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另一部分則是因為私人仇恨,我接受這個說法,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發能感受到成年人的世界裏大家在爭奪利益時的不擇手段。
而那些因為私人仇恨或者幹脆就是個人好惡就汙蔑一個人是女巫的就十分可怕了,我聽說南麵有一個白人婦女僅僅因為一個黑人婦女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裙子就指認那個可憐的女人是女巫,這真是太可怕了,不過誰讓那位黑人婦女不是基督徒呢。
1692年12月29日,自從聖誕節後我便發現布萊克家族周圍一直有人晃悠,他們統一穿著漆黑的長袍,具體麵容也隱藏在兜帽之下,因此我並不能判斷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連我都察覺到了這樣的動靜,身為鎮子掌控者的布萊克家族自然也知道了,29號這一天布萊克家族就聯合治安官一起試圖逮捕幾個黑袍人,因為我家有扇窗戶可以直接觀察到那邊,因此這一天我幾乎都坐在窗戶後麵瞧那邊的動靜,隻不過有些可惜的是直到深夜他們都沒有抓到一個人。
1692年12月30日,布萊克家族給我的聖誕節假期提前結束了,今天早上我接到通知時就推測這可能與昨天後半夜布萊克家族宅邸裏的古怪動靜有關,今天早上當我過去上工後發現果然沒錯,小布萊克臉上的怒氣完全壓抑不住,他歇斯底裏地要求我們一起去和他到威馳家族的聚集地討個說法。
我們一行人在行動過程中都有些不敢置信,威馳家族的人我們大多見過,據說這個家族早在幾十年前就來到了金斯波特,他們是來到這裏的最初一批殖民者之一,鎮子的北邊聚落幾乎都是他們的家族成員。
不過雖然威馳家族人數眾多,但是這個家族在鎮子的存在感卻並不高,在日常的接觸中我發現這個家族的成員大多沉默寡言,當然也極少與人起衝突,就算有衝突他們也會盡快退讓,總的來說性格十分軟弱,我想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鎮長才會那樣對待他們吧。
當我們逐漸靠近威馳家族後又與其他幾支布萊克家族組織的隊伍會了麵,這一過程中我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昨天下半夜也就是治安官的手下們走後,幾名黑袍人徑直闖入了布萊克家族的宅邸並將一樓的所有布萊克家族成員連同仆人們都殺了個精光,死者的樣子據說異常淒慘,就和那天被吊死的三名威馳家族成員一樣。
1692年12月31日,昨天布萊克家族最後與威馳家族達成了什麽協議又或者是打了一場我都不得而知,因為我在即將進入鎮子北麵威馳家族的聚集地前就偷偷溜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一種源自於生命中的本能驅使我以身體不適為由向布萊克家族的人告假去了廁所,隨後趁他們不注意直接跑了回去。
不過我想那天應該是沒發生太大的衝突,因為下午的時候布萊克家族的人又全部回來了,我在自己的窗戶前看得一清二楚,布萊克家族成員的身上一丁點血跡又或者肢體衝突造成的痕跡都沒有。
大約在十一點的時候,本來想要睡覺的我突然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於是我就再次來到窗前朝布萊克家族的房子那邊看,結果無數黑袍人正從四麵八方向這裏走來的畫麵頓時映入眼簾,他們款式不一的鞋子踩在雪地上時卻一致的發出一種極有規律地像是什麽東西拖動的聲音,也正是這種聲音把我吵醒的。
我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威馳家族集體出動來報複布萊克家族了,這樣的話那天後半夜殺光布萊克家族一樓所有人的也應該是他們。
不過令我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麽那天後半夜的動靜及其微小呢?殺人最佳的武器毫無疑問是槍支,如果用槍的話必然會爆發出很大的動靜,而就算不用槍支改用冷兵器的話,那麽被害者在臨死前淒厲的哀嚎我不可能聽不到啊?
威馳家族究竟是用什麽樣的手法殺死了布萊克家族的人呢?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就那麽蹲在窗戶下麵時不時抬起頭向布萊克家的方向看,於是我很快就見到了令我眼珠子都差點驚掉的畫麵,威馳家族竟然在使用黑魔法!
我看見布萊克家族增設的守衛還沒來得及把槍抬起來就被一陣黑霧籠罩了,雖然我不知道那幾個守衛為什麽不喊出聲,但是從他們倒下後在地上不斷掙紮扭動的樣子我還是可以看出他們極度痛苦。
之後威馳家族的人就蜂擁進了布萊克家族的宅邸,雖然動靜依舊微小,但是我知道那裏麵一定在發生一場慘烈的屠殺,謝天謝地,那些威馳家族的巫師或者女巫們沒有找上我。
1693年1月1日,我一整夜都沒有睡著,因為精神恍惚的緣故我甚至都不知道威馳家族的人是什麽時候走的,但是在大約三點鍾左右我回過神來時便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
“布萊克家族已經完蛋啦,我何不利用這次機會想辦法獲取一些收益呢?比如說去那裏拿點東西?”
作為布萊克家族的手下的一名會計,我曾經去過幾次他們的宅邸,加上我在工作過程中聽他們家族的人無意中透露的,因此我十分清楚布萊克家族的一些財富藏在大致的方位,因此我立刻穿上外衣悄悄走了出去。
布萊克家族宅邸的大門洞開著,我左右觀察了一番發現嗎,沒人後立刻便潛入了進去,我原本的目標僅僅是跟在威馳家族的後麵吃點殘羹剩飯,因此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去取那些外人不知道的財富。
但是很快我便發現這棟屋子裏的所有陳設幾乎完好無損,除了沾染了大量的血跡外幾乎看不出這裏剛剛發生過慘烈的屠殺,是的,屠殺,整棟屋子裏幾乎血流成河,這樣的出血量說是有人還活著幾乎是不可能的,威馳家族一定是殺光了這裏的所有人。
不過非常奇怪的是,當我在一樓以及二樓搜刮了幾乎全部的高價值物品並將它們打包後,在這一過程中我竟然一具屍體都沒有發現,這個發現令我十分疑惑。
“難道說威馳家族的人把屍體全部搬到三樓去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幾乎提起全部的膽子撚手撚腳地走上了三樓,在這裏我收獲了更多的東西,主要是一些地契以及銀行的存單,我幾乎搜遍了三樓全部的房間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屍體,直到我來到一間房門洞開著的房間後我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一種源自於生命又或者靈魂最深處的本能告訴我:別進去!
雖然我的身體沒有暴露在那扇門可以觀察到的任何角度裏,但是我可以肯定此時那屋子裏正有一雙甚至更多雙眼睛盯著我,我害怕得不能自已,過了好一陣子才連滾帶爬地飛下了樓梯。
我滾下樓梯的時候抓到了一塊不知道什麽東西,我也沒沒細瞧直接就塞進了兜裏,從二樓爬起來後我跑到一樓,提起那兩袋打包好的東西便逃回了家,接著我將自己關在臥室裏瑟瑟發抖,生怕有什麽東西來把我抓走。
一直到早上十點左右,布萊克家族宅邸附近圍滿了人的時候我才敢跟著一起出去看一看。
所有人都被那裏恐怖的血跡嚇壞了,治安官也同樣嚇壞了,不過他們感覺到恐怖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死了那麽多人,而是在雪地裏他們隻能看到有人走過來的痕跡而沒有離開的痕跡,也就是說一群人在衝進房子裏殺光所有人後連帶著被害者的屍體一起憑空消失了!
我害怕得低下了頭,如果說離開的痕跡我想應該是有的,但我的腳印可能在稍早些時候被其他人的腳印覆蓋了。
我沒有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治安官,畢竟我在這一過程中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最後我回到家將這一夜收獲的所有東西連同那塊摔下樓梯時撿到的甲殼一起收了起來。
我不願再多思考那扇門後的房間裏當時正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有了如此多的錢財後,抱著對未來的美好暢想我決定封印這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