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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新月如鉤，內斂光華。
    趕夜路回家的老漢不禁抱怨月光不夠明亮，看不太清路上坑窪。但夜行的盜賊卻最喜歡這樣的月光，能將近處看清大概，又不易顯露身影。
    寶珠山莊裏，一處普普通通的廂房裏，出現三個身穿夜行衣的人。
    這是奇事，上一次身穿夜行衣出現在寶珠山莊的人，已經喂了鯊魚。
    “嗬嗬，現在我們都被司空關山帶入夥了。”聽聲音，竟是伍天生。
    “你們倆想幹我們這行還欠著火候，不過不要氣餒，你們倆還是很有潛質的。”說話的是司空關山，他一邊打望著房間，一邊揶揄伍天生他們。
    “這是寶珠山莊的一處通往外麵的密道所在。我們從這裏出去，避開眼線…”第三個穿夜行衣的人是段玉。他看見司空關山那靈動飄忽的眼神，不禁苦笑：“關山大哥，看見你這樣仔細打望著我家的房子，讓我心裏有些發毛。”
    伍天生笑道：“你是賊病犯了嗎？要不要吃藥？”
    司空關山沒搭腔，自顧自地這裏拍拍、那裏嗅嗅，自己嘀咕著：“這密道藏的不賴，一下子竟瞧不出來。”
    伍天生和段玉饒有興致地看他專心折騰。不過二十息的功夫，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見司空關山拉動了機關，開啟了密道。他僅僅是在房中走了一圈而已。
    伍天生和段玉心服口服，沒再多停留，通過那不甚寬敞的密道，潛行至山莊之外一處隱蔽出口，借著那如鉤新月的淡淡光芒，趕往司空關山藏刀之處。
    路過司空關山前些日子遭遇截殺之處，伍天生稍停了腳步，他想看看當時留下的痕跡。
    司空關山近前仔細看了看，然後指著兩個地方說：這就是飛石擊中的地方。
    段玉看了看，吃了一驚，一處擊穿了樹幹，那樹幹足有兩尺粗，另一處擊中石頭，飛石沒入其中，石頭龜裂。
    伍天生沒有太吃驚，他對司空關山所受的傷很了解，能用飛石阻礙司空關山，並一記飛刀命中其身的，自然不是尋常本事。
    再向前走一小會兒，見司空關山指著一處極陡的坡崖，說道：“這就是我落下去的陡坡。我藏刀的地方就在下麵不遠處。”
    伍天生有些語塞，這……都差不多可以叫做懸崖了，難怪追殺之人一時跟不上。
    段玉問道：“這裏似乎無路下去。”
    司空關山看了看段玉，說道：“那你慢慢找路，我等你們。”他雖受傷尚未痊愈，但也隻需多在幾處樹枝借力，即可穩穩到達。隻是不知段玉輕功如何。
    他回頭一看，已見到伍天生如同雄鷹展翅，翻身飛下，隻聽見他說了一聲：“你慢慢下，我等你們。”
    司空關山嘖嘖說道：“這家夥尋死一般的跳崖還真有一套。”
    再看段玉，也已飛身躍出，每一次落腳都輕盈而準確。段玉也是年輕人，當然也有好勝心，他將自己不凡的輕功施展得淋漓盡致，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司空關山撓了撓頭，說道：“就不能讓我驕傲驕傲？”說完，他也躍身追去，以有傷之身，竟逐漸拉近與段玉之間的距離。
    伍天生如飛鴻一般飛身穿行，他在這裏過程中有種微妙的感覺，現在愈發地強烈，那就是對風、對氣流的感知。或許這就是晉入煉精化氣之境帶來的變化吧。還不清楚這種感知會怎麽改變自己，至少現在在湍風之中，可以借以調整身姿速度。
    他們三人各施本領，鷹飛猿躍一般，很快就在坡崖之下會合。司空關山帶著他們倆，穿過樹林，行到一處草茂林稀的鬱鬱山穀，在這裏，借著朦朧月光，能看見不遠處有村落房屋的輪廓。
    司空關山轉悠了一下，慢騰騰走到一棵樹下，對兩人說道：“就是這裏了。”
    伍天生和段玉走過來，問他藏在何處。
    司空關山指了指地上一坨厚厚的半幹半濕的牛糞，嘿嘿一笑。
    伍天生定睛一看，啼笑皆非。
    段玉臉上有些抽搐，他找來樹枝，準備翻開，突然想到個重要的事情，鄭重地說道：“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不能讓我妻朱珠知曉。”
    段玉翻了一會兒，疑惑地對司空關山說道：“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這一坨，沒有尋見。”
    司空關山大吃一驚，一著急，直接用手去扒拉那大坨牛糞，不僅牛糞下麵，連牛糞都全扒開弄散，卻果真不見碧玉刀。司空關山趕緊翻找四周，仍未發現碧玉刀蹤跡，他百思不得其解，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伍天生突然用樹枝一挑，一張小竹片出現在眼前，竹片上用刀刻了字，仔細一看，見上麵寫著：“北村楊。”
    段玉看了說道：“看來我們隻能去找這位北村的楊某問問了。”
    糞中拾刀，再留字於糞中？真是有趣的人。伍天生微笑道：“走吧，我們去認識一下這位有趣的楊某。”
    次日。待到日上三竿，伍天生、司空關山和段玉換了衣衫，由熟悉本地風土人情的華華鳳領著，向著北村馳騁而去。
    華華鳳今日也是一身男裝打扮，她自嫁於段玉之後，雖身在開明的江湖大家，但總歸是梳髻婦人了，外出不再如從前那般隨意。今日又得出門，心中舒暢。她指著遠處的村落說道：“小的時候，父親常帶我去周邊的村子轉悠玩耍。北村我去過多次，村中的老裏正還認得我。”
    幾人行到北村，白發蒼蒼的老裏正見到華華鳳，十分歡喜，絮叨起來沒完。
    伍天生無奈插話道：“我見北村田地頗多，人丁卻不旺，這是為何？”
    老裏正答道：“這就是問華華鳳嘍。”
    華華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我寶珠山莊生意上所需人手頗多，周邊不少鄉民覺得地裏刨食不如到我家幫手來得寬裕。所以才有此景象。”
    司空關山耐不住，急忙問道：“這裏可有姓楊的人家？”
    老裏正答道：“有的，隻有一戶，夫妻倆從外地來的，見我們這兒有些土地少人耕作，便購置了一些，還在鄉上開了鐵匠鋪子。”
    伍天生等人大喜，必是此人了。老裏正喚來家裏人，將伍天生他們領去楊家。
    伍天生一行人行到楊家門前，見院子不大，門前周遭卻布置得頗有些講究，一對石敢當，獸首雕得古樸，上麵的“石敢當”三個字鐵畫銀鉤，遒勁有力。
    伍天生上前敲門，屋中有人來應門，聽聲音是個女子，好在認得帶路的老裏正家人，聽聞了來意，將門打開。
    一見到門後的長衫美貌女子，伍天生啞然失笑，拍手感歎，人生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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