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辰時。
    陽光燦爛，穿透山穀霧氣而來，落在道觀後院靜舍簷廊前，帶來清新的竹葉香氣。
    聶無雙在吃早飯。
    一鍋粥放在左手邊，右手拿著一大塊幹肉。
    一口幹肉配上好幾大口粥，吞落下肚，小腹有暖意滾動。
    前段時間，他有過饑腸轆轆的時候，當時的記憶浮現心頭，和現在一對比，頓覺眼前陽光明媚，日子美好，哪怕未來危機重重，在這一刻，也會拋諸腦後。
    人，有時候，其實蠻容易滿足。
    一旁，武道分身正在修煉，一遍一遍不停地打著拳架，周而複始，不知疲憊。
    修煉虎嘯山林這門拳法的時候，一枚養血丹提供的能量，加上飯食什麽的，可以讓武道分身運行六個時辰。
    進入道觀，改練大日金烏養血篇地煞境。
    一枚養血丹，提供的能量隻能讓武道分身運行三個時辰。
    現在呢？
    隻能一個時辰。
    天罡境，比地煞境更難，需要提供給分身的能量要多得多。
    養血丹已經用完，聶無雙吞服的是從丁一那裏獲得的養心丹，一枚分成了八份。
    八分之一枚產生的能量，能夠維持一個時辰，也就是一枚養血丹的程度，當然，藥毒需要免疫分身承受，有一部分能量提供給了免疫分身。
    一共七枚養心丹。
    相當於五十六枚養血丹。
    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說武道分身可以修煉五十六個時辰，四天多的時間。
    沒有間隙，一直修煉。
    通過試煉，應該沒有問題。
    至於，能不能將這大日金烏養血篇一百零八路拳架融合起來，錘煉到大圓滿境界？
    不好說。
    “嗡！”
    腦海內，發出一聲輕響。
    巨量的感悟排山倒海傾瀉而來，讓聶無雙有些頭暈，忍不住甩了甩，扭動脖頸。
    麵板跳出來，上麵數據有著變化。
    大日金烏養血篇天罡境，精通1/100
    深吸一口氣，聶無雙忍不住放聲長嘯。
    氣血奔騰，任督二脈沿途十二個大穴竅，如玉枕穴，百會穴，會陰穴等，紛紛被氣血一衝，關卡破開，如此，循環往複，形成了一個小周天循環。
    聶無雙放下空的鐵鍋，咧嘴笑了起來。
    不一會，笑容驟然消失不見。
    第三間靜舍，一個人從屋裏麵飄了出來。
    須發如雪，挽著道髻，上麵插著一枚碧綠的三寸小劍，他身著灰袍，係著一條同樣碧綠色的腰帶，漂浮在簷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一丈開外的聶無雙。
    五官清晰，格外具體。
    這？
    聶無雙深吸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並未預想過現在這場麵。
    怎麽也沒想到，這玩意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要知道，大部分詭異都畏光，至少很討厭陽光，若是白晝，天陰沉沉的或者下雨什麽的，那些玩意倒容易出沒。
    如今這天氣，陽光燦爛，怎麽可能？
    但是，沒有什麽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極有可能發生！
    總之，他就這樣出現了。
    這時候，在聶無雙的識海內，仿佛有一個額頭長著兩個角的小人兒扇著翅膀拿著三叉戟不停地嬉笑著重複一句話，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配音參考石章魚。
    再次深吸一口氣，聶無雙表情凝重。
    他朝著簷廊上的灰袍道人，抱拳作揖。
    “前輩，你好！”
    灰袍道人仍然望著聶無雙，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並未因他的問好而有什麽反應。
    這就尷尬了！
    聶無雙閉上嘴。
    他沒有回避灰袍道人的視線，不僅回望著對方，還觀察著對方，搜尋著訊息。
    道人的身影有些虛化，並非實體。
    和聶無雙的分身不同，聶無雙的分身是純粹的實體，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類，可以觸碰，當然，隻能他一個人觸碰，其他人若是撞上去，便會穿過去，毫無所覺。
    分身隻存在於獨屬於聶無雙的認知世界。
    不僅不在這個世界，也不在這個位麵，甚至，不在這一方宇宙，不在這一個維度！
    那個道人則不然。
    現在的他隻是虛影，並非實體。
    而是闖入聶無雙識海，引得他念頭產生反應的遊魂。
    他望著的聶無雙，並非這個朝他拱手作揖的現實中的聶無雙，而是聶無雙的神魂。
    因為氣血增強而增強的神魂。
    隻是，聶無雙的神意也就那回事，還沒有強大到能夠逸出現實影響現實的程度。
    故而，沒辦法與之交流。
    不一會，灰袍道人的身影在陽光下閃爍片刻，徹底虛化。
    聶無雙吐出一口長氣。
    這時候，汗水方才從額頭冒出來，順著臉頰滑落。
    他召出免疫分身，一切如常。
    麵板上，傷害那一欄也不曾浮現。
    怎麽回事？
    難道說，這虛影和晚上出現的詭異不是一回事？
    雖然，都歸屬於灰袍道人，兩者卻有著不同，這白日出現的虛影並沒有散發出令人恐怖的氣息。
    為什麽會這樣？
    聶無雙一頭霧水。
    下一刻，他躍上簷廊，走入第三間靜舍。
    那幅畫仍然掛在牆壁上，隻不過，畫麵的內容和第一次所見有著些許的不同。
    第一次所見的畫卷，那個道人背對畫外，望著右上方高懸在空中的赤紅大日。
    如此，也就看不見麵貌。
    現在，赤紅大日仍然在那裏，道人卻不再背對畫外，而是側身以對，能夠清楚地瞧見他的側臉。
    畫中的他，貌似在轉身。
    似乎正一點點地轉過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半便會轉成正對畫外，甚至，有可能真正地從畫裏麵走出來。
    那時候的他，和剛才所見的他、夜晚出現的他。
    又會有什麽不同呢？
    聶無雙皺著眉頭，走出靜舍。
    他並未繼續糾結這件事。
    自己隻需努力那些自己能做到的，若是人力所不可抵抗，那就泰然麵對，泰然接受。
    盡力便沒有遺憾！
    前提就是必須盡力，竭盡全力！
    人，隻能被打敗，不能被征服！
    於現在的自己而言……
    那就是必須全力以赴，不眠不休地修煉，最後，不僅要將這大日金烏養血篇修煉到被詭異所認可的程度，最好推到大圓滿境界，練出意境。
    就像聶無雙告訴魏小賢的那句話。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實力才是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