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山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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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香山別墅
海東回到香山別墅已經將近夜裏九點,今兒放了三爺的鴿子,一準兒招了三爺的不痛快,所以進屋的時候懷著點小心。
通往書房的走廊幽深漫長,遙遠的正對麵有一架外國鐘,平日看著有一人高,此時卻被黑暗吞沒了,隻餘鐘擺的聲音在磕托磕托地響著……
海東走到盡頭,見書房門虛掩著,裏邊沒有開頂燈,隻書桌上蒙蒙亮著一盞臺燈,煙霞色的燈罩,使得屋子裏影影綽綽的,人和書架的影子被放大,投到天花板上模糊的影。
三爺坐在書桌後,整個人陷在寬大的椅子裏,一手撐著頭,呼吸勻淨安穩,眼目微微閉著,竟是睡著了。他披著黑色的織錦緞睡袍,腰帶也不曾係,鬆鬆地垂著,已經洗過澡了,微光下可見蓬鬆濃密的頭發略有濕意。西門音愛幹淨,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再窮再累,洗澡淨麵都要雷打不動地執行,因而形成了習慣。
海東走近才發現有風吹過來,擡頭看到紗簾一鼓一鼓的,香山夜寒,白天剛剛下過雪,三爺竟不關窗戶便睡著了。
他過去將窗戶掩上,再回來看到那件睡袍要從肩上滑落,他下意識伸手拉上去,動作很輕,不料三爺睡得淺,身子微微一動,像是醒了,卻又未睜開眼睛,反手按住肩上他的兩根手指,道:“音音。”
海東一怔,正要抽出手離開,三爺睜開眼看了過來,濃密的眼睫毛,烏沉沉的,投在麵頰上有蝶翅一般的影。
對視兩秒,見是個愣蔥海東,徹底醒了,一把打開他的手。
搗什麽亂,該在的時候不在,不該在的時候在。這種司機,打死算了!
海東囁嚅:“三爺,您怎回來的?飯店派車送來著?”
三爺沒好氣:“走回來的。”
從宣武門走回香山,走斷腿也不可能這個時辰到家,能說出這種孩子氣的話,看來已經沒事了。
海東把今天在金家給西門用作壽禮的實木雕花盒子放到桌上,主動交代說:“今日師父找我過去,其實是太太要問西門的事情。”
“問什麽你說什麽就是了。不用跟我彙報。”三爺手上已經多了半截雪茄,正拉開抽屜尋火柴,海東掏出打火機,湊上去給他點燃了。
海東對三爺的反應一點不意外,三爺會弄錢,從二十歲出頭那時起,就是方家頂門立戶的人物,把控著家族絕大部分産業,長輩待他高了不是、低了也不是,以至於他越來越我行我素,方老爺說他是假儒雅真狼性,有時候想想也著實不無道理。
“想什麽呢?”
三爺忽然冷冷地看他,手上的雪茄嫋嫋燃著。
海東笑笑,說沒想啥。剛沐浴過的三爺在微光之下皮膚呈小麥色,一雙眼睛深如海洋,他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平日西裝革履略嫌成熟,但居家時不打理頭發、洗過之後任其濃密蓬鬆,這個樣子,足足要比在外麵年輕七八歲。也不知道西門音怎麽忍心,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三爺抽著雪茄往椅背上靠下去,對著天花板上自己的影子噴一口煙,說:“黃春調查的怎樣了?”
那天他在同仁堂看到西門音買砒霜,當天就差黃春開始調查了。
海東答說:“明兒我問問,不過這才三天都不到呢,應該沒查出什麽眉目來。”
三爺默默抽煙,過半晌道:“算了,查不查的,沒什麽所謂了,明天你去西門家一趟。”
“去幹嘛?”
“看望她母親。”
海東一愣:“會不會顯得有點上趕著。”
“上趕著就上趕著吧,跟她低頭不算丟人。又不是旁人!”
這個‘她’,指的當然就是西門音。
“可是……”海東說,“那天在同仁堂您不還說的好好的,她是個強腦袋,得盤,盤不到她服軟,就堅決不回頭。”
方丞無言以對,這的確是他自己的原話,那天在同仁堂,海東看出那張方子是西門當年用過的,心裏犯嘀咕,忍不住問他說:“難道三爺您隻就街頭這麽一瞬間的偶遇,話都沒說上呢,就下了決心要跟她重歸於好了?”
他當時矢口否認,分別七年,他找了她四年,得知死訊才作罷,後麵這三年,生活已經回歸正常,萬沒想到她會忽然出現。
照說人能活著他應該高興才對,但當時那一剎卻隻有意難平。
因為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西門既然活著,為什麽不來找他?
這些年他風生水起,各地報刊都有他洋行和商號的廣告,她不可能聯係不到他,即便戰時多有不便,但抗戰勝利已經大半年,她能輾轉回到北平,就能安全趕赴重慶,之所以不找,說白了還是任性,還是賭氣!
可是多麽懸,七年的歲月,人世紛擾,她就沒有想過他會變心麽?去年若不是臨時變故他就差點結婚了,一旦結婚,以西門的性情,他倆就再也沒有一點可能了,失之交臂的情形,她不可惜麽?
著實意難平,所以那天他沒有和她見麵,接下去滿城報館都會是他的消息,她那麽愛他,苦熬了七年,如今近情情怯,天天報紙上看著他的消息,他不信她還能端得住。
可是。
他疲憊地摁滅雪茄,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呀。”
海東就知道會這樣,沒見麵時再怎麽較勁兒,都架不住見了麵後心軟到一塌糊塗。他問:“那您這就要主動示好了?”
三爺點點頭,說西門總歸遲早都是要回來的,自己一個大男人,何必跟她計較呢,給她一個臺階,甭這麽拉鋸了,感情和生意一樣,不能優柔寡斷,“入洞房、結婚、生小孩、大幹快上。”
海東心裏腹誹:入洞房怎跑結婚前邊了……
到底嘴上不敢說,隻道:“當年你倆的事情叫她父親如何震怒您是曉得的,明兒我忽然上門,甭叫她母親給趕出來吧。”
“榆木腦袋!”三爺罵他一句,點了支雪茄繼續抽上。
“怎就榆木腦袋了?說句不好聽的,當年那就是私奔呀。”
“私奔又怎樣?難不成我倆該做的都做了,她不是黃花大姑娘了,我也不是童男子了,生米成了熟飯,做父母的還鐵心給拆散麽?”
“也是哈。”海東說,“不過她母親都沒見過您,忽然登門拜訪,還是有些唐突吧。”
三爺的眼神在煙霧中迷蒙不清,許久才道:“那就看我們怎麽登這個門了。”
海東聞言明白了,顯然三爺在他來之前早就有了計較。他不由問:“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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