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戈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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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戈亞民

    “音音,現在的你才是真的那個你,隻有和我在一起,你才還了魂,活回了你本來的麵目!”

    “這次是一個真人了。”

    山路蜿蜒,方丞的話反複回響在西門腦海中,揮之難去,逐漸瓦解著她的意誌,她恨造化弄人,陰差陽錯,讓她不得不辜負方丞。

    拿到物證後就攤牌,屆時有什麽後果她都承擔,方丞已蹉跎了這麽多年沒成家,她不能繼續耽擱他。

    夜幕降臨,汽車在山路上顛簸著,昨晚和戈亞民躲避跟蹤者一整夜,至今都沒有合過一下眼,現在坐於後座,竟昏昏然盹了過去。

    到家天已黑盡,她沒跟母親解釋自己一身新行頭從何而來,隻說方丞買了金宅。

    她母親納罕,心中的一塊巨石算是落地。

    看到母親臉上劫後餘生的喜悅,西門頓覺苦澀。母親呀,您哪裏知道您女兒同人家做了什麽交易。她咬咬牙,搬出從方音墅誆來的麻將盒。

    “媽,吃罷飯您教我打牌。”

    方丞讓她明天在牌桌上取悅方家女眷,好叫他們的婚姻順利過了大宅門那一關,但那就意味著婚期將近,她怎能不急!所以決定反其道而行。

    她有出色的算學天賦,記牌算牌一把好手,連軍方的電文密碼都能運用自如,打牌也該是難不住她。

    西門太太見她嘩啦啦倒出麻將牌,詫異道:“你這是哪一出?怎麽帶了這個回來?”

    她不解釋,隻說有用,今夜明晨必須學會!

    “敢情還要通宵啊?”西門太太哭笑不得。

    “您就別問了,快教我吧。”

    她母親被催得碗都顧不得洗,披好披肩跟她‘磊長城’。

    她們所賃的北屋,本是一個大開間,房東為了便於租賃,中間砌一堵粉牆隔成了兩間,弟弟們住裏屋,西門和母親住外屋,地方逼仄,但他們喜潔,饒是屋舍簡陋,依舊給她母女倆打理的規規整整,錦被在炕上卷得齊楚,覆以湖水色的紗帳,窗子底下一張小梳頭桌也用白漆漆的光潔,東西物件一向都是雜而不亂,但今天媒婆馮太太送來那許多聘禮,橫是將一個整潔小屋弄得沒有落腳的地兒。

    從來見不得亂的母親卻似乎毫不介意,就那麽晾著。

    這也便罷了,自家女兒裏裏外外換了一套衣服竟一句不過問,對方丞突然購買金宅一事也未加詳問。其實這個年紀的婦人,參男女之事何須嘴問,眼睛和心便看個八九不離十。

    “媽。”西門音忽然喚了一聲。

    她母親正碼牌,聞言擡頭。

    西門音停了動作,正正看著她:“我和方丞……不可能的。”

    她母親一怔,但知女莫若母,對此既意外又不意外,既失望又早有準備,她道:“音兒啊,媽今兒下午想起許多過去的事情。那會兒你不管不顧跟著方丞走,媽這心裏邊不知將方丞咒罵過多少回,可如今我們水深火熱的當口,誰沾上咱們都可能要被連累,方丞竟心甘情願要跟咱們做成一家子,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西門低下頭,默了半響,說:“我知道,可是……戈亞民怎麽辦?”

    她母親就等著她這一句呢,道:“音兒,有些事情媽一早想問你,隻是看你焦心著那件事不願分你的心,今日剛好話說到這裏,你也給媽交個底,你和戈亞民……究竟到了哪一步?”

    西門太太疑惑很久了,兩個相戀著的人,連見麵都困難,到底是怎樣維係著關係?

    當年傳回音音跟人私奔的消息時,西門太太當真是傷透了心,但女兒十六離家二十五歸,行事作風皆不同往日,但作為母親,她決知道音兒那一意孤行的性子,不僅未變,反隨著一場情劫執著更甚,處心積慮地要獨擔危險,連帶把戈亞民和她的關係也對家人遮遮掩掩,西門太太與女兒分別九年,再見更是珍而重之,疼而憐之,不願叫她傷心,可今天,關於這些私密的事情,卻必須問個清楚了。喵又

    “你和他,幾年了?”西門太太本是想問女兒她與戈二人是否像跟方丞那樣,未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但說不出口,因而詞不達意。

    西門音默然地捏著一張牌,心裏思考如何能一針見血地讓母親打消希望,不論母親問什麽,最終想確定的還是自己能不能與方丞複合,與其叫母親空自希冀,倒不如老實交待。

    她說:“我認識他時,剛剛和方丞分開半個月。”

    那時候的她內心破碎不堪,戰亂中未能趕往西南聯大,在一場空襲中被戈亞民所救,戈亞民與方丞的個性驚人地相似,均是‘叱吒風雲說一不二天下英雄使君與操餘子誰堪共酒杯’,但不同的是,她對方丞當年一見鐘情,而戈亞民對她一見鐘情,當年她對方丞窮追不舍,而戈亞民對她步步為營,說二人因這場空襲結緣也好,說她為了療傷自私地找了一個替身也好,總之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這麽說,你們已經七八年了?”西門太太深感意外。

    西門音搖頭:“我和他中間分開了,因他母親不同意。”

    西門太太聞言了然,沒有哪個名門夫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一個與人私奔過的女子。同時西門太太感到一絲曙光,試探道:“僅僅念著這份舊情,就如此幫我們,當真是重情重義。”

    西門音:“媽,哪有人單純幫忙都幫到了替人家殺人滅口地步的?”

    西門太太一頓,無言以對。知道女兒和戈亞民的糾葛不是她希望的那樣簡單。

    果然,音音說:“他母親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來找我的,而我也因此和他說了分手,當他得知原委來找我時,我已經離開了。”

    她知道自己那個分手有多自私,與其說是世家夫人的輕視讓她兵敗如山倒,不如說是沒有那麽愛,說白了她忘不了方丞,做不到和戈亞民走進婚姻,而戈母的出現恰恰給了她逃離的借口。

    戈亞民找她多年未果,直到去年抗戰勝利之初,他接手蘇韌案,在抓捕關鍵證人佟之甫時意外得知西門父女涉案,為了保護西門,他利用職務之便將佟之甫滅口了。

    西門得知這些是後來的事,那時她剛剛回到北平,戈亞民的出現以及他帶來的消息讓她震動,分別數年,他竟還能當機立斷地為她殺人,為她赴險,若不是他作為老牌特工的直覺與果斷,佟之甫多活五分鐘,就把她和父親供出去了。

    “音音!”西門太太打斷了女兒的思緒,“你和他並沒有重新明確關係對不對?”

    西門太太忽然捕捉到了重點。

    西門音默然,良久才道:“沒有那個時間。他見到我的第一麵就是給我傳遞情報,當時佟之甫因在他的任上死亡,他已經被馬漢三盯上,我和他的關係必須雪藏,他叮囑我一旦有人挖出之前我倆的關係,可以承認,但要矢口否認之後有聯係。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如何確定關係?”

    西門知道母親心中想的是什麽,她說:“是,明麵上我和他的確沒有關係,但他為了我殺人,為了我傾囊而出,我豈能轉臉就去嫁別人?”

    西門太太內心也頗為感慨,道:“音兒,你是大人了,你和他倆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吧,媽隻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就行。”

    打小就有姑子給音兒算命,說她這輩子到老都是桃花不斷的命,怕是要應了。

    “隻是音兒……”西門太太疲憊地道,“你剛才說,戈亞民和方丞的性子有些像?”

    “是的,狼貪虎視,殺伐決斷!”

    西門太太心裏念起了阿彌陀佛,不知道這將來會是怎樣混亂的神仙打架的場麵,自己危機當頭,也實在操不動這久遠之後的心了。

    不過她總是覺得哪哪都不安生的心慌,突兀出聲:“音兒,你究竟是覺得對不住戈亞民才不能和方丞結婚,還是不敢?”

    狼貪虎視、殺伐決斷!西門太太心想:這個戈亞民……豈是個好糊弄的?

    果然,音音咬著唇,踟躕半晌道:“也不能,也不敢!”

    肅奸委員會東北角的刑訊處,兩個衛兵手持尖槍在站崗,黃春穿著一身借來的軍裝,跟著馬守信從衛兵身邊經過,進入幽深的走廊,兩側都是鐵窗,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聲從鐵窗鑽出來,令人毛骨悚然。

    黃春受三爺的吩咐,從肅奸委員會當中調查二十五歲以上二十九歲以下的未婚軍官,但特務的身份豈是隨便能查到的?所以這麽多日來一直效率低下,不過昨晚西門和那個男人過夜的事激怒了三爺,他若再不弄點東西回去,怕是不好交代了。

    也是湊巧,撒出去多時的鈎子偏巧今天有了動靜,是一個名叫馬守信的人,此人還不是一般的角色,而是馬漢三的本家侄子。重金之下有勇夫,小馬想盡法子帶他進了肅奸委那座飄著青天白日旗的院子。下午先在訓練場和講武堂繞了一圈,二十郎當到四十多歲的都有,簡直看花了眼,隻要個子高大的男的他就覺得像。晚上又來了刑訊室,這裏和外麵不一樣,恐怕涉密,不是每一間刑訊室都能進,馬守信來之前就勾兌好了,二號刑訊室有個馬上要了結的案子,主犯已經伏法,所以涉密程度降級到最低,無所謂洩密與否了,所以馬守信很容易找了個借口,帶著黃春混進去。

    特務究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站在這裏的一個個不是魁偉有力就是精瘦機敏。

    四壁煞白,幾條虎視眈眈的狼犬沖人狂吠,遠處白熾燈下,一個犯人吊在絞架上。該案主犯落網,現在要抓的是餘黨姨太太,有信息表明該姨太太在逃出北平的火車上遭遇了拍花子,於是從昨天到今夜,肅奸委員會在一車一車地卸載人販子,像卸載大白菜一般。

    黃春和馬守信夾著空白卷宗進來,馬守信是確有職務在身,而黃春則純是擺設,進來前,馬守信叮囑他端詳人的時候要注意分寸,不要太直接,黃春也是人精一個,不會有閃失,趁著馬守信和同僚交接卷宗的當口,把室內幾個特務都掃了一遍,哪個都和那半張照片不大像,他暗自失望,肅奸委員會不是編製很大的機構,但由於其涉密的特殊性,找起人來仿若大海撈針。

    馬守信簽完字把筆遞過來打算走。這時,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距離太遠,看不清戎裝領章上的軍銜,但似乎級別高於室內所有人,其後還跟著副官模樣的人,二人進來後,屋內衆人紛紛恭敬示禮。

    那位去正對麵坐下,先沒有說話,看了眼正在被審的人,開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脫雪白的手套,說:“把照片給他!”

    副官打開臂彎裏夾著的卷宗,取出一張照片,走到人販子麵前:“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人販子:“我,我想不起來了。”

    那人脫著白手套的右手停住了,說:“幫他想起來。”

    一個特務頭子聞言拿出一把火紅的烙鐵。另一個特務把人販子的右手撐開放在鐵板上。特務頭子照準那隻手烙下去,冒煙的同時一股焦糊味。

    人販子慘嚎:“啊——”

    那人把手套丟在案上,身體稍稍靠後,一張臉若明若暗,眼睛平靜地注視著人販子,問:“想起來了嗎?”

    人販子:“是是是……”

    那人:“賣到哪裏了?”

    人販子一邊嚎一邊說:“老鬼負責出貨,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人看他一秒,說:“把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挨個剪斷。”

    “我說我說我說。”人販子嚇傻了,連忙喊,“在在煤渣胡同……丁大個子家。”

    語無倫次地交代完,巴巴地看著那張半明半暗的麵孔。

    那人沒有看他,接過文件沙沙簽字,邊簽字邊淡淡地說:“押到小樹林,活埋。”

    ……

    黃春的心中早已警鐘狂鳴,這個人……我操!!他忽然明白三爺當時為什麽看到那半張照片就防備四起,那是野獸對同類的直覺,那樣的第六感,黃春此時此刻也體會到了……

    衣袖忽然被拽了一下,轉頭才發現馬守信正給他使眼色。

    “走啦。”馬守信低聲示意。

    他連忙夾起卷宗隨之朝外走去,然而一雙鷹隼般的眼睛也在這時注意到了他們。

    黃春眼睛的餘光感受到了這種壓迫性的目光,鎮定地繼續走。

    “站住!”走到門口時,忽然後麵傳來冷冷的這一聲。

    馬守信和黃春同時回頭,而黃春正對上那人的眼睛。

    黃春從小望族長大,給望族效勞,見多識廣,竟然沒有怯場,鎮定道:“在說我嗎。”

    “對!你過來!”

    黃春遲疑了一下走過去。

    那人垂下眼簾刷刷刷在紙上寫了什麽,隨即丟過來:“這是我的名字,給他!”

    黃春一震,毫無疑問,他知道自己是三爺的人!顯然,不僅三爺今天馬不停蹄地在調查他,他也在調查昨夜跟蹤西門的人到底是誰,而他畢竟是特務,已先他們一步調查出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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