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邪祟將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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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黑屋出來,沿著雪上的痕跡去尋萬馬馬場,雖然後麵的雪花把地上的馬蹄印都遮住了,但馬踏過的地方明顯雪更薄,倒也不難分辨。
    沿著痕跡走了約三十裏,終於看到了有人經過,上前詢問了萬馬馬場的位置,確認沒有走錯,加快腳步趕來。
    走不多時,人漸漸多了起來,萬馬馬場遠在塞外,沒有任何圍欄,隻是在來的路上設了個簡單的茶亭,接引客人到來,由於天降大雪,本來能及時趕到的客人不少都出現了耽擱,雖然天色將晚,仍有不少賓客前來。不過比之天正山莊的人聲鼎沸,此處冷清了不少。一來山高路遠,二來馬萬奔的江湖地位豈能和楊真相提並論。更多客人是聽說顧隱淵到了西域,尋他而來,適逢路過,前來拜會。
    一路之上,顧隱淵已經想清了前因後果,像萬馬馬場、金陵鏢局這樣的生意人,無論是江湖黑道還是白道,都不會故意得罪,隻不過萬馬馬場遠在西域,遠離中原武林,在當地作威作福慣了,這才膽大包天,敢直接和自己這個中原第一惡人叫板。
    顧隱淵直接來到茶亭前,一掌掀翻接待的桌案,大聲道:“叫馬萬奔出來!”那招呼往來客人的是個身形矮小的精幹漢子,看顧隱淵如此,知來者不善,笑著道:“敢問大俠尊姓大名,小的……”
    顧隱淵不待他說完一掌拍在他臉上,將他翻到在地,右腳踏著他的脖子,坐在他原來的椅子上。旁邊還有來賀壽之人,看顧隱淵這般霸道,登時大怒道:“你是什麽東……”
    顧隱淵不等他說完,左腳飛起將他踢飛,道:“去叫馬萬奔來,就說顧隱淵前來拜壽!”
    這話用他渾然一體的內力傳了出去,方圓數十裏之內都聽得清清楚楚,周圍之人臉色瞬間大變,不自覺的後退一丈,本來還算熱鬧的馬場瞬間變得萬籟寂靜。
    有人馬上想到:楊真召開武林大會被人削了腦袋,馬萬奔壽辰難不成也要變成忌日?以後這江湖熱鬧不湊也罷!
    顧隱淵看眾人不動,又道:“還不快去!”這一聲如平地風雷,隻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昏昏欲倒,萬馬馬場的一人立刻拔足而奔,但被嚇得腿軟了,直接摔倒在地。地上本來全是積雪,但今日來的人多了,踩的十分結實,已經凝結成冰,這一下和摔在石頭上無異。
    那人顧不得額頭腫起一塊大包,鼻血沾滿半張臉,快步向馬場跑去,但結實的冰雪更加光滑,忙不迭又摔了一跤,急忙爬起來,就這般連滾帶爬,連摔帶倒,終於跑遠了。
    顧隱淵抬起腳,讓那人起來,道:“我問你答!聽懂沒有!”那人戰戰兢兢道:“是!”
    顧隱淵道:“馬萬奔昨天回來,還帶回幾個人?”那人道:“小的不知道。”顧隱淵斜眼瞥向他,那人急忙跪下,磕頭如搗蒜道:“天太晚了,小的準備今日之事,早就睡了!”
    顧隱淵看他不似作假,道:“起來說話。”那人仍磕頭不止,顧隱淵左手一拂,那人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將他托起,隻能起來,額頭上已經磕出血來。
    顧隱淵道:“和金陵鏢局吳策、賈喬夫婦來的還有誰?”
    那人像是要哭似的,又要跪下,卻被顧隱淵的氣浪阻擋,道:“小的隻知道今日的賓客,不知道昨夜的情形。”
    顧隱淵冷笑道:“那你怎麽知道他們夫婦是昨夜來的?”
    那人道:“吳鏢頭和馬場有生意往來,最是熟悉不過,他們夫婦來了我們自然都要知道。”
    顧隱淵一想也對,若無十分關係,怎麽可能送上如此名貴之馬,道:“好!我沒問題了。”
    這時隻看到外麵影影重重,一行人腳步飛快的在外麵穿梭,估計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瘦馬吃了一驚,急忙在顧隱淵身前一邊說一邊比劃。人群中有聽懂蒙古語的,尖叫道:“馬場主要射死這個奸賊,快跑!”
    顧隱淵看這個距離,也猜的差不多,足下一點,身形一閃,一道白影在人群中穿梭,瞬間將周圍二十餘人的穴道全部封住,又返回了原位,大聲道:“馬萬奔!就你這點水平隻能射死這些江湖朋友,射不到我的。”
    過了許久,才聽到馬萬奔道:“隻要我今天除掉了你,這些人就是為了除掉你而不幸喪命的江湖好漢!”
    顧隱淵微微一笑道:“你我這般接近,你講話還要如此費力。看來這萬馬馬場的場主也不過如此。”馬萬奔道:“在下自知武功與你遠遠不如,你若喜歡,盡可隨意羞辱!”
    他話音剛落,隻見眼前繞著顧隱淵忽的騰起一片雪柱,忙喝道:“快放箭。”顧隱淵身形如風,將眼前之人四散丟出,飛向眾人,對麵的箭來的快,飛出之人雖然從空中形成一條弧線,但飛的更快,直接當頭砸下,周圍的弓箭手瞬間被砸的七零八落,慘叫聲不絕。
    顧隱淵為避免這些人被射死,故意高拋,這也增了三分力量,被砸之人或肋骨斷裂,或斷手斷腳,其他不幸的,頭頭相撞,登時死去,這就是他無法控製的了。
    如芒的箭雨向顧隱淵射來,顧隱淵將瘦馬拉入雪柱中,箭射中雪柱,無法再進一步。顧隱淵看這箭乃是精鋼所製,乃是軍中飛羽,比之潯陽幫和天正山莊之箭,不可同日而語,這馬萬奔竟然私自製作軍中箭矢!
    顧隱淵身子如同離弦之箭,瞬間來到馬萬奔身邊,道:“馬場主,你還有什麽手段?”
    馬萬奔臉色嚇得煞白,天寒地凍的,臉上的汗瞬間冒出。吳策看顧隱淵已經到了眼前,不能視而不見,硬著頭皮上前道:“顧……顧大俠!”他本是個健談之人,這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隱淵抱拳道:“吳少鏢頭,南京一別,已有大半年,不知總鏢頭可好?”
    吳策忙道:“好!很好!家父時常念起顧大俠,說如今楊真已死,顧大俠就是天下第一大俠。”說到此處,忽然覺得不對,此時提及楊真,豈不是故意羞辱於他?急中生智,忙道:“有奸人嫉妒顧大俠平地而起,這才偷偷害死楊大俠,讓顧大俠成為江湖公敵。”
    顧隱淵看他神情窘迫,知是口不擇言,不過粗略想來,這番言語倒也有一番道理,不過殺死楊真就能成為天下第一大俠,倒沒有必要嫁禍於自己。
    顧隱淵道:“少鏢頭,在下承蒙你在南京的盛情款待,這銀雀還是少鏢頭所贈,在下也隻信少鏢頭的話。”吳策忙道:“不敢不敢!顧大俠有何問題,盡可來問。”
    顧隱淵道:“昨日與我一起的露月姑娘可是被馬萬奔帶到了這裏?就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賽貂蟬是個男扮女裝,白奢已經是風燭老人,隻有李露月是個年輕女子。
    吳策尚未答話,已經有人說道:“那個丫頭沒有來這兒。”回頭看時正是黃尚,白奢也在他身邊,夫妻二人似是又和好如初,竟然還牽著手。
    顧隱淵知二人不三不四,有些混不吝,卻並非隨意撒謊之人。
    白奢道:“一起來的隻有我和黃鼠狼,娘娘腔和那個男的。”
    顧隱淵奇怪道:“樊……林大爻也沒有來?”黃尚道:“那小子硬氣的很,堅決不來。還說小小的萬馬山莊不值得他來。這脾氣對我的胃口,要是晶晶還活著,一定許配給他。”說起黃晶晶,忍不住還是流淚。
    白奢道:“黃鼠狼你別哭了,人家馬場主的壽誕,你哭什麽,像是給人哭喪似的。”黃尚大怒,直接甩掉白奢的手,罵道:“用你個白狐狸管我,我想哭就哭!現在他得罪了顧隱淵,這萬馬馬場馬上就要被滅了,今天說不定就是他的忌日。我提前哭一會兒,有什麽問題!”
    白奢道:“老娘才懶得管你這個老東西!你在南京也得罪過他,最好讓他把你一並殺了,省的清淨!”黃鼠狼指著白奢的鼻子道:“你竟然慫恿小白臉謀殺親夫!果然是個惡毒的女人!”
    現場本來劍拔弩張,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顧隱淵忽然出手。被他二人這般攪和,又均覺得好笑,隻是看顧隱淵冷著的那張臉,又笑不出來。
    顧隱淵微微一笑,淡淡然道:“告辭!”說完轉身大踏步離開。現場幾十人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灰蒙蒙的夜幕中。
    顧隱淵帶著瘦馬,返回了黑宅暫且休息一晚,準備第二天出發。此處地形李露月比自己熟悉的多,隻要沒有被萬馬馬場所擒,路上其他人也不會去惹,倒也沒什麽危險。
    再次來到此處,知道了這是馬萬奔的產業,甚至猜到了孫湘曾在此住過一段時間,隻是不知為什麽,搬到了紫溪山莊。他沒有了前夜的謹慎,直接入了臥房休息。
    睡至半夜,忽聽得外麵有刀兵之聲,登時醒來,暗想:“這方圓十裏之內隻有這個黑宅,有人來歇腳倒也尋常,怎的又動起手來?”看瘦馬還在酣睡,獨自起來,悄悄向廳外摸去。
    來到廳前,發現有數十人正在打鬥,從廳中橫著掃過,這十餘人多是從萬馬馬場而來,而被圍攻之人竟然是黃尚、白奢夫婦。
    二人背靠著背,手裏握著短鞭,左格右擋,眾人一時攻不上來。但二人額頭冒汗,全身濕透,雖是冰天雪地,全身已經濕透,渾身冒著白氣。
    黃尚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死在顧隱淵那個小子手裏。”白奢道:“別胡說八道了,留著點力氣再殺幾個!”
    這時一人當頭一棍對著白奢頭上砸下,白奢舉手來擋,隻聽的“當”的一聲,雖然擋住這一棍,但身子一陣趔趄,差點跪倒在地。早有人跟上一刀捅向白奢胸口,黃尚大吃一驚,急忙拉起白奢,右手猝不及防,被一刀斬落。
    黃尚慘叫一聲,飛起一腳,踢飛那持刀之人。這時又有一支長劍刺到,黃尚無力躲閃,直接穿胸而過。
    有人喊道:“黃鼠狼死啦!黃鼠狼死啦!”立刻有人跟著喊道:“馬場主為江湖除一大害!”也有人喊道:“斬斷了顧賊的左膀右臂!”
    白奢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並不十分黑暗的夜中,如同一頭憤怒的惡狼,大喊道:“黃鼠狼!黃鼠狼!你他娘的給老娘起來!”本來已經筋疲力竭的她瞬間不知從何處來了萬斤之力,短鞭揮動,蕩開周圍一圈刀槍劍戟,把黃尚抱在懷中。
    黃尚身上插著一隻長劍,雙目緊閉,已然死去。
    白奢眼神忽然變得溫柔,丟下短鞭,輕輕撫摸著黃尚的臉頰,涕泗縱橫。
    群豪揮動手中兵器,紛紛砸向白奢,白奢早已渾然不覺,眼看就要被亂刃分屍,顧隱淵倏地從黑暗中竄出,掌力所到之處,十餘人都被彈飛到丈餘外。
    群豪定睛一看,竟是顧隱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一直以來,顧隱淵都在回避與群豪衝突,縱是不得已而麵對,也都手下留情,就在剛剛一瞬,忽然想起那夜和李露月就是在這河西走廊,說起江湖上的虛偽苟且之事。
    跟著就想起那夜偷聽她和孫傳庭夜話中說起的江湖上正邪之分。忽然覺得正也好,邪也好,既是闖蕩江湖,自然要快意恩仇,為何如此委屈自己?過去總覺得他們被人蒙蔽,也是無辜之人,這一瞬卻忽然想:無知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憑什麽自己要為別人的委屈讓步!想到此處,一直壓抑在胸中的怨氣登時爆發而出,擊飛眾人!
    顧隱淵冷冷地道:“本來你們要殺他們和我沒關係,既然你們把他們都當成了我的屬下,那就別怪我護短了!”
    群豪麵露驚懼之色,有人還要狡辯。顧隱淵早綽刀在手,銀龍飛鳳刀一出,刀影霍霍,擋者披靡,眼前一片血光,十餘人瞬間變得寂靜無聲,個個都是斷頸、斷手、斷腳、斷胸、斷腰……血水瞬間染紅了黑宅。
    顧隱淵喃喃自語:“幽絮,這樣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回頭看一眼白奢,卻見她緊緊抱著黃尚,麵露微笑已經死去。二人從馬場一直被追殺至此,邊跑邊打,戰了一路,早已疲憊不堪,剛剛經曆生死,情緒劇烈波動,登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