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邪祟將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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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隱淵略加思索,道:“喝水還是喝酒,隻是個人喜好,與柔弱還是剛強有何關係?”黑衣女子道:“男子當生來豪爽。白樂天詩雲‘酒後高歌且放狂,門前閑事莫思量。’隻有這般氣量,方可稱得上男子,否則與女子何異。”
    顧隱淵微微笑道:“看來姑娘極為痛恨自己女子身。”黑衣女子道:“看公子樣子,應該也是一名武士,何不來此詳敘?舉酒論英雄,豈不人生快事?”顧隱淵道:“恭敬不如從命。”說完起身走到二女的桌上,打橫坐下。
    顧隱淵坐下,黑衣女子說道:“公子當真不飲酒?”顧隱淵道:“姑娘讓飲便飲,姑娘不讓飲便不飲。”
    黑衣女子二話不說,大聲道:“小二,再來一個酒杯。”顧隱淵道:“二位姑娘應該不是中原人。”黑衣女子道:“你如何得知?”
    顧隱淵道:“在中原,我們不被稱為武士,而是江湖中人或武林中人,甚至叫綠林中人。想來二位是東瀛人,東瀛有許多武士。”
    白衣女子忽然捂嘴咯咯笑道:“你真厲害,我們確實是東瀛人,我叫佐佐木柚子!她叫做……”
    佐佐木柚子話未說完,黑衣女子直接打斷道:“不知閣下何人?”
    顧隱淵在走到桌前便早已想好了對策,說道:“我叫顧隱淵。”
    二女吃了一驚,齊聲道:“你就是顧隱淵?”顧隱淵點點頭道:“沒想到我的區區賤名竟然漂洋過海傳到了東瀛。”
    黑衣女子冷笑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們進入中原後,聽到的最多的名字便是顧隱淵!”顧隱淵故意道:“不知是好名還是惡名?”
    黑衣女子道:“顧大俠也是個好名之人?”顧隱淵道:“好不好名,我不知道,至少好奇是有些的。”
    黑衣女子道:“如果有人說你好色無厭,你是喜還是厭?”
    顧隱淵道:“除了喜隻能是厭嗎?”黑衣女子說話既不正麵回答,也不側麵迂回,反而是想方設法將顧隱淵的思路引到人倫、人情的辯論之上。顧隱淵深感奇怪,也不敢輕易回答,索性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她的方法反問於她。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看來江湖傳聞不假。”
    顧隱淵道:“哦?不知是什麽傳聞?”
    佐佐木柚子道:“江湖傳聞,顧隱淵手段殘忍,殺人如麻,出道以來,已經滅了太湖康家堡,南京歡樂門,如果不是江湖十大正派有所準備,天正山莊恐怕也在江湖上除名了。”
    顧隱淵不言,佐佐木柚子繼續道:“除此之外,顧隱淵奸詐異常,詭計多端。天正山莊藏龍臥虎,他隻是露了一次麵,就盜秘籍,殺楊真,然後逃得無影無蹤。”
    顧隱淵麵色沉靜,一言不發,黑衣女子盯著顧隱淵,也一言不發。
    顧隱淵忽然笑道:“一個陰險狡詐、手段殘忍、武功高明的人坐在二位妙齡少女麵前,你們不害怕嗎?”
    黑衣女子道:“反正逃也逃不走,剩下就看你的意思了。”佐佐木柚子道:“不過江湖上確實沒說你是不是很好色。”
    顧隱淵道:“你們覺得呢?”
    黑衣女子道:“一個血氣方剛,武功傲視天下的男子,竟然不好色?難不成你練的是童子功,還是你很小的時候就割了?”
    顧隱淵道:“哦,這個你們倒是可以試試,我不介意。中原有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黑衣女子輕蔑一笑:“我們進入中原一來,見過的好色之徒卻是不少,我們也殺了不少,你這個樣子,完全不是一個色中餓鬼。”佐佐木柚子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顧隱淵微微一笑問道:“那色中餓鬼當是如何?”
    這時小二端上酒來,看到佐佐木柚子笑的前仰後合,眼睛都看直了,呆立在當場。
    黑衣女子大聲叫道:“小二,怎麽還不上酒!”小二猛地一震,打了個激靈,身子一個趔趄,急忙用力穩住,若非平日端酒訓練有素,酒瓶就要掉落。
    小二略略定了定神,走上前,將酒瓶與酒杯放下,手不住顫抖,還斜眼偷偷瞟佐佐木柚子。佐佐木柚子不生氣反而有些驕傲,故意將胸部一挺。小二腿下一軟,差點摔倒,不敢再看,忙將酒放下,轉身就跑,在台階處腳下一軟,隻聽得叮鈴咣啷的聲音,直接摔下樓去。接著便是老板的責罵聲和店小二的呻吟聲。
    佐佐木柚子放聲大笑,黑衣女子隻是輕輕抿嘴,然後拿起酒壇,給顧隱淵倒了一杯,道:“這才是好色。”
    顧隱淵笑笑,道:“原來如此!不過這是小人之色,不是大俠之色,更不是我這個大惡人之色。”
    佐佐木柚子,止住大笑,舉起酒杯說道:“今日偶遇顧大俠,佐佐木柚子深感榮幸,先敬顧大俠一杯。”黑衣女子也跟著具備道:“今日偶遇顧大惡人,宮本櫻子深感榮幸,先敬顧大惡人一杯。”
    顧隱淵跟著舉杯飲下,道:“宮本、佐佐木,不知二位與東瀛劍術大師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是否有關?”
    佐佐木柚子放下酒杯,說道:“顧大俠竟然聽過這二位前輩?”
    顧隱淵道:“家師當年習武遇到了瓶頸,一直無法突破便尋找天下各種書籍去學習,在一本書中有記載宮本武藏與佐佐木小次郎之戰。”這些內容在無暇的日記中有記錄,至於她從哪裏得知,就無人知曉了。
    宮本櫻子道:“我是宮本武藏的孫女。”說完看著佐佐木柚子,剛剛佐佐木柚子打斷了她的介紹,便不再說她的事情了。佐佐木柚子道:“我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孫女。”
    顧隱淵道:“世仇之家竟然能同行同桌,當真是奇事一樁。”
    佐佐木柚子道:“難不成隻有世世代代相互恨下去,才正常嗎?”顧隱淵道:“在中土,能化敵為友者少,化友為敵者多。”
    佐佐木柚子道:“東瀛也是如此。其實我們還不是朋友,隻不過我一定要贏她,證明祖父之敗乃是宮本武藏的陰謀詭計。”
    顧隱淵道:“如果是比試武功的話,姑娘已經贏了。”佐佐木柚子道:“何以見得?”顧隱淵道:“佐佐木姑娘的武功明顯比宮本姑娘的武功高。”佐佐木柚子道:“但是她並沒有服輸。”說著佐佐木柚子斜眼瞥向宮本櫻子。
    顧隱淵道:“為什麽不服?難道是對決戰中的某些事情有異議?或者目前的水平不能代表自己真正的水平?”
    宮本櫻子不答,反問道:“你怎麽知道她的武功比我高?”
    顧隱淵道:“東瀛武學,我沒有學過。但家師有說過東瀛武學比之中土,更為簡單直接,沒有過多的虛招和套路。佐佐木心思簡單直接,學這種武功最合適不過。你心思過重,簡單的武功也要想出許多變化。”
    宮本櫻子道:“人的性格會和武功有關?何以見得?”顧隱淵道:“中原有句話叫字如其人,並不是說一個好人寫的字就好,一個壞人寫的字就不好。而是一個心胸開闊之人,寫的字必然是大開大合,龍飛鳳舞。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寫的字必是十分嚴謹端方,謹小慎微。至於是不是符合書法之美,倒在其次。東瀛不少文化傳自於中土,武學也是如此,受中土影響極大,雖然已經自成一派,但有些本質的東西並不會改變。當年一戰誰勝誰負,我還未出生,而且遠在中原,自然是無從知曉。不過從傳聞來看,宮本武藏不是個純粹的武者,而是一個勝利者。佐佐木小次郎反而像是一個純粹的追求武學之道之人。”
    佐佐木柚子道:“這是何意?”
    顧隱淵道:“所謂的勝利者,是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所以他們決鬥時會考慮天氣、環境、心態等一切影響勝利的因素。所謂的武者,追求的是武學至高之道,所以他們研究的是武學本身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考慮。所以宮本你要贏佐佐木,手段很多,武功隻是其中之一。佐佐木,就算她贏了你也無所謂,因為你們的追求並不同。”
    宮本櫻子輕哼一聲,哂笑道:“這就是俠客之色?勸勢同水火的女子放下爭執,不動幹戈,然後左擁右抱?”
    顧隱淵啞然失笑,道:“據說東瀛武功源自中土,但也傳了千年,如今與中原武功已經大相徑庭。如同茶道、插花一般,雖然都是從大唐時期傳到東瀛,但如今與中原已經頗為不同,而且分歧隻會越來越大。”
    佐佐木柚子說道:“難道沒有融會貫通,觸類旁通之法?”顧隱淵悠悠地道:“或許有吧。”
    佐佐木柚子又給顧隱淵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道:“請!“
    三人飲了一杯,宮本櫻子道:“難道我已經沒有機會贏她了嗎?”顧隱淵正想說:“也未必。”看佐佐木柚子正看著自己,話風忽然一轉,說道:“確實!”
    宮本櫻子與佐佐木柚子異口同聲道:“為什麽?”顧隱淵道:“動機不同。”佐佐木柚子道:“這是什麽意思?”
    顧隱淵道:“佐佐木姑娘習武是因為她想以武為基,創一番事業!而宮本姑娘隻是興趣而已,動機不足,動力自然不足。我猜想宮本姑娘習武並無佐佐木姑娘勤奮。”
    佐佐木柚子微笑道:“若是天賦異稟,練一日也勝過他人練一年,顧大俠以為呢?”顧隱淵道:“確實如此。”
    佐佐木柚子與宮本櫻子看著顧隱淵,等著他繼續說“但是”,不想顧隱淵卻閉口不言。
    二女麵麵相覷,顧隱淵反問道:“二位姑娘漂洋過海而來,不知有何貴幹?”宮本櫻子忍不住道:“我天賦平常嗎?我可是東瀛第一劍術大師宮本武藏之後,天賦怎會普通?”
    佐佐木柚子道:“東瀛第一劍術大師明明是祖父佐佐木小次郎,宮本武藏若單憑武功,根本勝不得祖父!”宮本櫻子脫口而出:“……”張口全是東瀛語。
    佐佐木柚子不等宮本櫻子講完,直接打斷,大聲的說著什麽。
    二人講的都是東瀛語,顧隱淵在蘇州也聽過一些簡單的東瀛語,但二人忽然之間暴怒,爭執不下,言語如同連番暗器一般,連綿不絕,一個字也聽不懂,隻好一言不發。
    不過看二人神情,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忽然宮本櫻子隔著桌子一掌拍向佐佐木柚子右肩,佐佐木柚子也不甘示弱,揮掌向宮本櫻子打去。
    顧隱淵看二女雖然都是東瀛人,卻頗為不同,佐佐木柚子招式剛猛,如同男子,宮本櫻子掌法虛虛實實,變幻莫測。
    顧隱淵雙手分別在二女皓腕上一撫,二女隻覺手腕一涼,接著半個身子都覺得酸麻。雙手重重的砸在桌上。
    這時,二女才停下來,同時“哼”的一聲,別過臉不去看對方。
    不一會兒,二女雙手幾乎同時恢複如常,同時重重拍一下桌子,對著對方狠狠瞪一眼,同時“哼”的一聲。
    桌上的菜碟被二人掌力震的湯汁四溢,三人的酒杯也倒下了,杯中酒灑了一桌。
    顧隱淵道:“吵完了嗎?可以說說你們為什麽來中原了?”
    宮本櫻子怒氣衝衝的對顧隱淵道:“難怪你沒有女人喜歡,看我們吵得這麽厲害也不勸解。”顧隱淵苦笑不得道:“我連聽都聽不懂,如何勸解?”
    佐佐木柚子道:“聽不懂就不勸了嗎?現在搞成這個樣子,還怎麽吃?不吃了!”
    顧隱淵道:“這鹹陽城也沒什麽好吃的,不如去長安城,那裏好吃的多。”佐佐木柚子麵露喜色道:“好呀!你帶我們去好嗎?”顧隱淵道:“長安城現在有許多中原的青年才俊,我帶著你們恐怕不合適。”
    佐佐木柚子本來已經恢複,這時又氣的粉臉煞白,道:“你……你……真是個沒有情趣的男人!”
    顧隱淵道:“我先是中原武林的公敵,帶著你們去了那裏,你們恐怕就要被他們大卸八塊了。”他雖然已經是千夫所指的奸賊,但不想多一條勾結倭寇的罪名。
    宮本櫻子道:“你不是問我們來做什麽嗎?我仰慕中原武學博大精深,特來瞻仰學習。至於她麽,怕我武功厲害了,她打不過,便跟來了。”佐佐木柚子怒道:“胡說八道,皇太極……”說到此處,猛然發覺自己失言,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