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去時苦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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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隱淵無奈道:“我已經答應了東瀛人,要去瑤光島。到時候這裏沒人管你了。”
楊一心直接跳起來,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啊,我還沒有見過大海呢。大海好玩嗎?”
顧隱淵道:“我雖然在蘇州,離大海隻有一步之遙,但也沒有親眼見過大海。不過台風過境時太湖水浪我見過,真的是巨浪滔天。”
楊一心嚇得臉色發白,道:“這麽恐怖,那還是不要去了,二哥你也別去了。”
顧隱淵道:“我已經答應了那些東瀛人,我堂堂天朝,總不能言而無信,讓一群番邦蠻夷小看了。”
楊一心撓撓頭,歎口氣道:“這些我不懂。不過你和大哥應該是一類人吧,我感覺他做了莊主之後就沒有開心過一次。”
顧隱淵道:“你之前見過他開心?”
楊一心道:“幽蘭和我說起過他以前的事情,他雖然看著很凶,實際卻很溫柔。甄洛性子不好,全憑他從中斡旋,不然的話她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顧隱淵奇道:“大哥把疊翠山莊的人也帶到天正山莊了?”
楊一心道:“他找了幾個人過去,他說還是過去的人用的順手。”
顧隱淵心中明白:楊洛友也察覺這些屬下身份不明,隻好把自己的心腹從蘇州找來。道:“大哥既然有了幽蘭等人,為何還把紅拂和公孫帶走了?”
楊一心道:“也不能算是帶走,隻是爹爹以前從來不叫她們,現在大哥沒事就把她們帶在身邊。”
顧隱淵點點頭,這時,白蓮在門口道:“樓主,屬下已經安排好楊姑娘的住處,請樓主移步驗看。”
顧隱淵正要應對,楊一心道:“二哥你不必去了,我自己去就好。”說著直接跑去開門,道:“走吧!別打擾二哥了,他和大哥一樣,有很多事情要忙。”
愛蓮看向顧隱淵,顧隱淵點點頭。倚樓聽風雨樓眾雖然對楊真仇深似海,也不至於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送走了楊一心,顧隱淵終於有些寧定,暗想:當年樓裂空重傷而走,顯然不可能出穀,但整個穀內已經被他們從頭到尾搜尋了不止一次,怎麽會什麽都找不到呢?這裏有像公孫幻這樣洞悉人性之人,有像季漠這種粗中有細之人,有像婁智這般聰慧之人,還有姒信這等精細之人,有什麽地方是他們想不到的?
想著想著,猛地腦中電光一閃:難不成不是他們想不到,而是他們不敢去?整個倚樓峰隻有兩個地方他們不敢去,一個是樓主寢室,一個就是祭壇。白蓮等雖然既守衛祭壇又照顧樓主起居,但當時的情形必然是都在祭壇守護,沒人在此!
難不成樓裂空最終是在此處死去的?
想到這裏,登時醒來,四下翻找,看周圍一塵不染,一顆心又沉入穀底,他們雖然不能隨意進入樓主寢室,但白蓮等人卻是來去自如,這麽多年來,白蓮兢兢業業,每日將此處打掃的幹幹淨淨,若是樓裂空真的在此,早就被發現了。
顧隱淵本來已經升起之心再一次沉入穀底。
過了一會兒,愛蓮又在門前道:“回稟樓主!楊小姐已經安置妥當。”
顧隱淵正要讓她離開,又覺當時之事隻有她最清楚,便道:“愛蓮,你且進來,我有事相詢。”
愛蓮應了一聲,推門進入,隨手將門關上。
顧隱淵道:“樓樓主失蹤當日,應當也是你收拾的樓主房間。”
愛蓮道:“是!這是屬下的職責所在,這十年來無論陰晴雨雪,屬下都會早晚各收拾一遍,從未間斷。”
顧隱淵道:“那你是否還記得,樓樓主失蹤當日,樓主寢室內是如何情形?”
愛蓮道:“屬下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當時的情形。”
顧隱淵眼前一亮道:“快說說。”
愛蓮道:“那天傍晚。樓內首領們爭論的很厲害,但最終還是達成了一個共識,先尋樓樓主,大家裏裏外外都搜遍了,最後就剩下樓主寢室和祭壇。祭壇由我等全力守護,樓樓主要進入,我等不可能沒有發現,如此一來,就隻剩樓主寢室了。
屬下按照三位副樓主的指示,到樓主寢室尋找。當時進入寢室,屋內的桌椅東倒西歪,這是從未有過之事。”
顧隱淵道:“你說的是這張桌子和這幾張椅子?”
愛蓮道:“正是!”
顧隱淵看著這桌椅都是名貴的紅木所做,十分堅硬沉重,若是以往,樓裂空想挪動固然輕而易舉,但重傷之下,如何有這般力氣?站起來,道:“你且還原一下。”
愛蓮略加思索,道:“屬下冒犯了。”一麵說著將麵前的桌子向後拉出三尺左右,向右側翻,桌上杯盤花瓶全部掉在地上碎了。
顧隱淵道:“你們當時沒有聽到屋內的聲音?”
愛蓮道:“我等都在祭壇守衛,那裏離這裏還有距離,什麽也沒聽到。”
顧隱淵看她這兩下輕輕鬆鬆,顯然武功不低,當時她們又在極度警戒之下,有可能聽得到。看她停手,道:“你繼續,本樓隻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而已。”
愛蓮將樓主和客人的太師椅一個拉到進入禮物的門邊,一個拉到門邊。
顧隱淵道:“這似乎不是偶然情形。”愛蓮道:“樓主何意?屬下不明白。”顧隱淵道:“,你看這個椅子的位子,差不多正好能打開門的位子。”
愛蓮仔細端詳,道:“樓主這麽說,確實有些奇怪,但當時屬下隻是記得從這邊到樓主臥床,到處都是散落一地的椅子,覺得後來有用,就記住了地下磚塊的位置。”一麵說著把剩下的四張椅子分別擺到了當時的位子,其中一張就在桌子旁邊,另外三張都在臥室之內,成犄角之狀。
愛蓮接著把屋內的床頭櫃,花瓶等一一恢複到當時的位置。
顧隱淵道:“書桌,衣櫃,儲物櫃沒有動尚可理解,這衣架和立燈十分容易倒,竟然一直站立?”
愛蓮略微思索,道:“沒錯,沒有倒。他們在牆邊,應該不易倒下。”
顧隱淵搖搖頭道:“不對!會客桌如此沉重,都能倒下,何況這個頭重腳輕的東西。”
愛蓮無言以對,又仔細檢查了一番,道:“當時便是這般情景。”
顧隱淵看地上的情形,果然是一片混亂,毫無規律,問道:“床上如何?樓樓主重傷,最應該就是在床上療傷。”
愛蓮道:“床上一切如常,沒有什麽變化。”
顧隱淵又道:“血跡呢?你後麵肯定仔細清掃過,血跡的痕跡如何?”
愛蓮冥思苦想,過了許久才道:“地上沒有血跡,因為這是青石地板,血跡很清楚,屬下不可能沒有看到,但桌椅上是否有血跡,屬下就不清楚了,當時也沒有在意。”
顧隱淵道:“這些木頭都是紅木,也不容易察覺。”一麵想著一麵在桌椅間徘徊。愛蓮在一邊默不作聲。
顧隱淵連著徘徊了三圈,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又轉了一圈,忽然發現這些桌椅雖然淩亂,但走起來的空隙卻十分連貫,並無忽然的阻礙出現,絕不可能是忙亂中形成的。顧隱淵沿著一條通路從門口走到屋內,在床前饒了個圈子走到到了盡頭。卻是一堵牆邊,靠近裏屋內側。
抬頭一看,卻見牆上掛著的是一朵白蓮的畫,一直純白的蓮花,簡單的幾筆勾勒,栩栩如生,隻是這朵孤獨的白蓮沒有荷葉,也沒有連著的花莖。落款是蕭倚樓。
顧隱淵問道:“這幅畫掛在這兒多久了?”愛蓮搖頭道:“屬下不知,屬下開始伺候樓主時,這幅畫已經在了。”
顧隱淵道:“這畫如果這般掛在這兒十年以上的話,繩子會斷,畫也被腐蝕的不成樣子了。”想起在天仙麽的一幕,忍不住用手按一下白蓮的花蕊。
愛蓮忙道:“樓主不可!這是蕭樓主的遺作。”但顧隱淵已經按了上去。
隻覺入手十分堅硬,不是畫上去的,靠近用嘴吹掉表麵的塵土,花蕊果然便的亮了許多。
愛蓮忍不住奇道:“這是怎麽回事?”
顧隱淵微微用力,花蕊紋絲不動。略加思索,右掌罩住花蕊,逆運內力,掌間形成一股吸力,隻聽得“啵”的一聲,花蕊已經落入顧隱淵手中,顧隱淵看的清楚,這正是象征倚樓聽風雨最高象征樓主的白蓮花蕊令。
他取出了白蓮花蕊,便聽到轟隆隆幾聲巨響從床後傳來。顧隱淵掀起床後邊的簾帳。背後卻是一麵完整的白牆,沒有什麽機關密道之類的東西。
顧隱淵有些失望,猛地想起一事,又將這白蓮花蕊令插入畫中,返回床邊,果然又聽到轟隆隆的響聲,還是從床邊傳來,掀起簾帳,還是一堵白牆。用手指輕輕在牆上敲了三聲,聲音清脆響亮。
愛蓮道:“是空的。”
顧隱淵點點頭,道:“不是牆壁的聲音。”一麵說著,一麵用手指用力一戳,隻在牆上戳了個洞,手指深入向外用力一勾,果然勾起一個三尺見方的木板,隻是表麵刷了一層白漆,看著像是一堵牆而已。木板上麵用鉤鎖和牆壁相連,若是本來就知道他的大小,從下麵用匕首什麽的勾起,便可掀開。隻是他不知道,隻好用暴力將之打開。
愛蓮看床上已經亂七八糟的,道:“奇怪,當時床上幹幹淨淨的。”
顧隱淵道:“樓樓主身形瘦小,這床和牆搬來就有三尺寬的距離,樓樓主把花蕊令插入,然後從旁邊到床後麵就是了。”
愛蓮道:“原來如此。難怪當時床後麵有不少白灰,我還責罵了下屬說他們清理不及時,不幹淨。”
顧隱淵道:“給我個火折子,我們進去看看。”愛蓮將火折子遞給他。
這洞很小,顧隱淵剛好可以進入。進入之後就是一個甬道,走了約莫十餘丈,就是一間小室。
走進小室,隻見中間有一具白骨俯趴在桌前,看大小應當是樓裂空。沒想到一代梟雄,竟死在此處。
顧隱淵輕輕一碰,白骨瞬間散架,掉落一地。卻見桌上歪歪扭扭的刻著四個字:“楊真騙我”其中“我”字最後一點並未點上,倒數第二筆的撇,絲毫沒有左拐之意,直上直下,一直拖到桌邊。看來寫完這四個字,樓裂空已經氣力不足,伏案而亡。
顧隱淵舉起火折子四處張望,發現這是一處七尺見方的小屋,四周牆壁上刻滿了小字,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就是白蓮聖母訣的心法。
白蓮教淵源於佛教的淨土宗,相傳淨土宗始祖東晉釋慧遠在廬山東林寺與劉遺民等結白蓮社共同參佛,是為源頭。北宋時期淨土念佛結社盛行,多稱白蓮社或蓮社。南宋紹興年間,吳郡昆山僧人慈照,在淨土結社之上創建新教門,稱白蓮宗,即白蓮教。
經過長期流傳,白蓮教越傳越廣,也越傳越雜,越傳越亂,儒釋道三教的內容都能在其中尋到一絲蹤影。而白蓮教教眾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其中不乏江湖中的各種高手。
蕭倚樓本來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投入白蓮教之後收集各宗武學,融會貫通,創立白蓮聖母訣。蕭倚樓多年來苦心武學,於教內之事並不如何參與,如今神功大成,便感教義之亂。他利用武功雖然威服了不少信眾,但白蓮教畢竟是宗教結社,也惹得更多人不滿,結果無意中在本就混亂的白蓮教內又生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