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笑千古義糊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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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矛這次已經有了準備,看他劍來,飛身而起,在樓梯上雙足連踏,身子如離弦之箭,向門前竄去。
    嚴小刀還在震驚之中,楊矛長矛所過,刺穿了兩個綠衣幫眾的喉嚨,用力拔出長矛,雙足在矛上連點兩下,已經躍出客棧,反手抓住長矛尖端,又是一點,準備離開。
    這一下兔起鶻落,林風雷也沒有想到,正懊喪之間,卻見楊矛倏地飛了回來,看是受了很大的力氣,落地卻是輕飄飄的,如同一片飄落的樹葉。
    嚴小刀大喜,驚呼道:“幫主!”果然,鄧承峰一襲青衫,緩步走了進來。
    顧隱淵心下莫名悸動,幾天不見,鄧承峰沒有過多的變化,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進入客棧,眼神從眾人麵前掃過,如同暖風一般,讓人覺得暖洋洋的,卻絲毫不敢放鬆。
    林風雷收劍上前抱拳道:“原來是‘義俠’鄧幫主!在下林風雷,能在這山野之地見到鄧幫主,三生有幸。”
    鄧承峰也抱拳道:“江湖朋友的抬愛,著實不敢當。林兄眼生的很呐。”林風雷笑道:“在下自幼在福建武夷山習武,最近才下山,乃是江湖上籍籍無名的小輩,鄧幫主不認識,也屬正常。”
    鄧承峰道:“江湖上一代新人換舊人。”回頭問嚴小刀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嚴小刀立刻上前,道:“這位小姐和綠竹幫呂幫主發生些事情,屬下正在協調。”
    鄧承峰看著地上一地綠衣人的屍體,最後還是掃在呂立身上,道:“其他人都是這位楊姑娘殺的沒錯,呂立明顯不是。”
    林風雷立刻道:“這位呂少幫主,是在下誤殺的。”鄧承峰冷笑道:“是嗎?有人誤殺把人舌頭割下來的?還有人誤殺把人雙手剁下來的?”林風雷道:“確實是誤殺,因為其中發生了一些誤會,鄧幫主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嚴長老。”
    鄧承峰道:“所謂誤殺乃是無意而殺之,不是有意傷之卻毀人性命。”林風雷道:“原來如此。不過在下有不同意見,請鄧幫主參詳。”
    鄧承峰道:“願聞其詳。”林風雷道:“在下以為,隻要是無意傷其性命,最後卻至其死命者均可稱之為誤殺。”鄧承峰道:“如此說來,熬刑不過而自殺者也算是誤殺了?”林風雷道:“正是。”
    鄧承峰道:“如此甚好。”說著右掌拍向林風雷胸口。林風雷剛要抬手,手掌已經到了胸前,隻覺一股大力推來,把他推到後麵的牆邊,牆上形成一個人形的凹印。
    林風雷臉色大變,道:“鄧幫主這是何意?難不成說服不了在下就要殺在下不成。”
    鄧承峰道:“我不是來說服你的,也不是來處理這些事情的。我是來問你是何人?”
    林風雷掙紮兩次,雖然隻是淺淺地潛入牆中,卻覺得整個身子都嚴絲合縫的卡在牆中動彈不得,隻好道:“在下林風雷,自幼在武夷山習武。”
    鄧承峰道:“本幫縱橫江南十年,江南各門各派的武功在下都見過,從未見過你。”林風雷道:“在下一直隱居,鄧幫主沒有見過也是正常。”鄧承峰道:“那你說說你是何門何派,師承哪位前輩,練的又是什麽武功?”
    林風雷略微遲滯,道:“在下無門無派,隻是在武夷山中尋得一本《仇恕秘籍》,算是自學成才。”
    鄧承峰道:“不!你不是自學成才,自學成才者許多招式都練的似是而非,畢竟沒有人從旁指點,很多招式根本不知道是否練到位了。剛剛你攻這位楊姑娘,第一招刺,跟著橫劈,接著豎斬,然後斜撩,瞬間四招用了四種力道,四種武功,你一本武功秘籍如何練成四門截然不同的武學?”
    林風雷這是才明白鄧承峰早就在外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隻是這個時候才露麵而已,也就是說剛剛店內的情形他也早已心知肚明,剛剛這一問也隻是故意而為之,索性心一橫道:“鄧幫主之意如何?”
    鄧承峰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師出何門?”林風雷道:“恕在下不能告知鄧幫主。”
    鄧承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隻能如此了。”轉頭對嚴小刀道:“將他綁起來,暫且押著一起走。”
    嚴小刀道:“是!幫主!”指揮下屬將林風雷拉出牆壁,林風雷想掙紮卻覺渾身上下似是沒了力氣,任由其將他綁住。經過鄧承峰身邊時,終於忍不住問道:“鄧幫主是何時封住我的穴位的?”
    鄧承峰道:“沒有封你的穴位,隻是暫時將你的內力壓在諸脈中暫時回不去而已,一會兒你就恢複了。”
    林風雷吃了一驚,讚道:“原來如此,鄧幫主武功超絕,不愧是天下第一。”鄧承峰道:“我武功如何,還輪不到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置喙。”
    嚴小刀將林風雷綁了,走到楊矛麵前道:“幫主!這綠竹幫……”
    鄧承峰打斷了他,直接走到楊矛麵前,楊矛長矛向前,和他讓出三尺的距離,喝道:“你要做什麽?”鄧承峰道:“鄧某隻有一個問題。”
    楊矛看他長得溫文爾雅,說話卻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懾人指力,道:“你說!”鄧承峰道:“楊真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楊矛神色一暗道:“我不知道。我前往江南就是聽說莊主還活著去尋他老人家。”鄧承峰微微點頭道:“多謝!”轉身對嚴小刀道:“嚴長老,之前的信可收到?”
    嚴小刀忙道:“回稟幫主,屬下已經準備妥當。”鄧承峰道:“好!今夜大家休息一下,明早出發。”嚴小刀看他絕口不提綠竹幫之事,心下已是了然,道:“是!幫主!”
    鄧承峰帶著眾人離開客棧,嚴小刀安排下屬處理酒店賠償之事,也很快跟了上去。楊矛看忠義幫之人走了,其他人也攔不住她,提矛走了。偌大的酒店很快就隻剩下麵麵相覷的綠竹幫幫眾。
    顧隱淵看鄧承峰舉手投足之間將事情處理完畢,心下也十分佩服。林風雷被他帶走,以他現在的武功和鄧承峰的關係,絕不敢前往調查。想那個漢子還在隔壁酒醉酣睡,便悄然摸了進來。
    那漢子長得雖然威武雄壯,睡覺倒十分安穩,沒有鼾聲如雷,沒有橫七豎八,靜靜地躺在床上,若不是看他如此長相,甚至懷疑他是個女子。
    “女子?”顧隱淵猛地一驚:“難不成他是……”
    顧隱淵靠近那漢子,隻見他雙目緊閉,全身酒氣,已是爛醉如泥,但麵頰如常,沒有絲毫變紅,也沒有汗珠之類的滲出。顧隱淵伸手摸在他的臉上,隻覺入手十分綿軟,彈性十足,若非被胡子紮了,甚至覺得這是個女人的臉,手一鬆,臉上的肌肉竟然一彈一彈的。忽的想起那日在天正山莊,楊真一掌打在她的臉上,她的妝容都沒有絲毫的變化,當時他還十分好奇,什麽揚的裝束能如此牢固,原來這雖然是一些麵粉做的,卻用她特有的配料混在一起,便真的如同人的皮膚一樣,綿軟彈滑。如果不仔細感知,根本無法察覺到底是真臉還是假臉。加之當時楊真隻是為了驗明真偽,並未全力一擊,竟然讓她蒙混過去了。
    顧隱淵抓著“他”的鼻子和眼角,輕輕一抓,果然,臉上如同膠水一般的東西連帶著被撕了下來,眼前之人眉清目秀,雙頰滿是紅暈,正是一個女子——公孫幻。
    顧隱淵看著公孫幻,想著她剛剛的話語,心下登時明白了,略加思索,將門關好,返回了船上。
    到了碼頭,秋紫蝶和英姿正在交流下毒、解毒之術,秋紫蝶生在雲南,當地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毒蟲毒花,最是擅長各種天然之毒。瑤光島已經沒有毒蛇上百年,秋紫蝶聽說之前島上有蛇,這才讓人去外地運蛇上島,沒想到瑤光島果然是蛇的天堂,沒幾年已經是遍地毒蛇了。不過畢竟時間太短,也不擅長調教毒蛇,所以單純以毒蛇而論,瑤光島遠遠不如五仙教。但瑤光島號稱天下三毒之一,自是有其過人之處,那就是各種毒針、毒煙、毒粉、毒掌層出不窮。雲南畢竟偏僻,許多工藝工具製造不如中原。
    二人看到顧隱淵,秋紫蝶道:“大哥,你怎麽回來了?”顧隱淵上了船,道:“我找王丹。”
    進得船艙,英姿已經喚了王丹來,孫不疑自是和跟屁蟲一樣跟了上來。
    顧隱淵道:“剛剛在客棧看到的那個漢子是多聞天王公孫幻假扮的。王丹你本是增長天王之後,你現在去照顧她,若她問起為什麽是你。你就說林風雷被鄧承峰鄧幫主抓走了,是我讓你照顧她的。同時告訴她我之所以不見她,是因為她的心思我已經知道了,我不想讓她為難。之後如果她讓你回來,你就回來,如果她沒有回來,你就跟著她。”
    王丹自幼沒有雙親,都是一個人生活,素來寡言,顧隱淵一口氣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王丹隻是點點頭道:“是!樓主!”既不問原因,也不問目的。
    孫不疑道:“顧樓主,在下……在下……”顧隱淵道:“孫先生機智過人,這隨機應變的事情,就有勞孫先生了。”孫不疑大喜道:“多謝顧樓主!”
    王丹橫他一眼,默不做聲,微微施禮,先出去了。
    英姿和秋紫蝶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秋紫蝶先忍不住問道:“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顧隱淵道:“公孫幻是一個十分重情之人,希望王丹能打動她。”英姿看他不說,直接道:“顧樓主,我們是等王姑娘回來,還是先出發。”顧隱淵道:“出發。”英姿道:“是!顧樓主!”拉著秋紫蝶離開了。
    太陽已經西沉,英姿指揮水手拔錨起航,最好當晚就能離開巢湖,沿著濡須河進入長江——鄧承峰已經至此,他必須趕在鄧承峰之前到了九曲迷蹤寨。
    正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在外喊道:“船家,可否搭個便船?”卻是楊矛的聲音。楊矛不等回答,又道:“天色已晚,這船都不出航,懇請船家加我一個,我會額外付錢。”顧隱淵招呼門前英姿的屬下道:“告訴英島主讓她上來。”
    很快就聽到英姿的聲音道:“看姑娘應該是練家子,這可太好了,這年頭江上行船也不安全。快上來。”楊矛道:“多謝船家姑娘。”英姿道:“隨我來,這邊還有空船艙。”
    過了一會兒,英姿和秋紫蝶來尋顧隱淵,顧隱淵將計劃與二人說了。
    眼看夜已經深了,船已經到了濡須河口。這時,忽見一個全身黑色夜行裝之人從艙內走出,偷偷向一個船艙摸去。正是夜黑風高之時,湖麵上更是風大,隻見那人來到窗邊,用一個短鉤從窗戶和窗框之間的細縫中悄悄探入,隻聽得一聲輕輕的“啪”的聲音,窗戶內中鎖扣已經被鉤開。
    那人輕笑一聲,將窗戶緩緩打開。
    卻在此時,眼前寒光一閃,一支長矛已經遞到眼前,那人吃了一驚,身子後翻,在船板滾了三個圈子,這才直起身形。
    楊矛跟著長矛從窗中躍出,喝道:“什麽人?”那人微微一笑,扯下麵上的黑布,道:“五仙教秋紫蝶!”
    楊矛道:“原來是秋教主!久仰久仰!不知在下和秋教主有何仇怨,為何要偷襲在下?”秋紫蝶道:“你確實和我無仇無怨,不過你的主子楊真殺了本教兩位使者,還有幾十個教眾,這麽算來,咱倆是不是仇深似海!”
    楊矛麵露喜色道:“這麽說來,莊主真的還活著?”秋紫蝶道:“不止活著,還四處作案,濫殺無辜。”楊矛道:“不會的!莊主號稱任俠,豈會做這等齷齪之事,其中莫不是有什麽誤會?”秋紫蝶道:“你倒是忠心,不過在下的屬下都是死在天正神功的手下才是最無可爭議的事實!”聲音漸漸尖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