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曉是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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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杉、唐彩齊聲道:“八妹!”手上一慢,顧隱淵覷著時機,倏地一閃,瞬間到了唐彤屍體前,身後的暗器紛紛落空。魚腸劍在刀柄上一滑,銀龍飛鳳刀登時彈起。顧隱淵在沙灘上橫掃,飛起片片砂礫擋在身後,銀龍飛鳳刀也如離弦之箭又倒飛了回去,唐杉、唐彩不及反應,都被抹了脖子。
    唐杉一身金色杉葉的衣衫,從領口處滲出點點血跡,變成了血杉葉。唐彩一身彩衣,臉上也畫著濃濃的裝束,此時一抹豔紅又增了幾分風采。
    顧隱淵沒有停留,跟著飛刀上前,魚腸劍跟著出手,刺向虛通。沈幽絮從空中落下,正好刀飛到眼前,順手抓住,反身一刀。虛通手裏隻有半截劍,略微一呆,已經被魚腸劍穿了喉嚨。
    魚腸劍絲毫不停,還向前飛,衝虛風而來。畢竟被虛通阻擋,劍勢還是慢了,虛風急向左邊一閃,躲開這一擊,顧隱淵後發先至,右手抓住劍柄。左手抓著沈幽絮的手,大聲道:“撤!”
    沈伊君眼前沒有了敵人,轉身就走,本來已經疲累不堪的她不知從哪裏瞬間有了力氣。
    樊星一劍橫掃,逼退“青城三丁”的進攻,身子一矮,從丁洋胯下鑽過。這下極為不雅,莫說是樊星這等江湖上成名之人,就是處處江湖之人也不遠行此招。
    “青城三丁”如何能想到這樣一招,正發呆時,卻見眼前的暗器如雨,紛紛飛來,有的是衝顧隱淵的,有的是衝樊星的。此時大部分都向著他們飛來,忙揮動長劍,將暗器一一蕩開。
    沈叔先麵臨峨眉派三大高手,縱使不欲神功精妙無雙,能查察之人內息的變化,但三十招過後,也是節節敗退。聽到顧隱淵後撤之令,忙搶攻一招,便要退回,不想剛後退,神明已經從旁邊掠到,不得已又加入戰局。
    顧隱淵拉著沈幽絮先撤回去,又出來找黑落,卻見他躺在地上,胸口起伏,但滿頭大汗,臉色蒼白,顯然是累脫了力,隨手抓起,也向後退。這時才看到沈叔先之險情,正要上前,迎麵又是一堆暗器。一手抓著黑落,一手將暗器一一打落。
    樊星脫離了戰局,沒有直接撤退,而是來到神虛背後。神虛吃了一驚,回手應敵。不想這卻是一招虛招,身形一閃左手劍滑向神心後背。
    神心正要一劍刺向沈叔先胸口,聽到背後有劍攻到,隻得回身擋住。
    這一劍瞬間引開二人,沈叔先趁機蕩開神明之劍,“不欲神功”一牽一引。神明一直防著他的不欲神功牽引內息,一時不察,竟著了他的道。腳下一個趔趄,急忙收劍,感覺內息竟衝出任督二脈,向髒腑衝去,吃了一驚,運起峨眉內力,強行收劍。
    沈叔先一沾即走,身子倏地後退,已經退入中寨。神明這下用的力氣大了,腳下又是一個趔趄,直接倒在地上。
    樊星引開了二人,身子倏地轉左,也向中寨撤去。這時背上一陣劇痛,卻是被一枚暗器擊中,一時也不知道什麽,強忍著疼痛向前。和顧隱淵幾乎同時進入中寨大門。
    神心等人正要上前追趕,忽地箭如雨下,正派之人離得近的,非死即傷。神心等高手且戰且退,想追上沈幽絮等人已是不能。
    一行人回到中寨,沈伊君衝到是石陣邊上的落腳之處,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她雖然沒有被打傷,但力竭之下強行跑了幾十丈,內息紊亂,身受重傷。
    顧隱淵放下黑落,卻見他渾身發涼,雖然還有氣息,但已是精力耗盡,油盡燈枯。
    沈幽絮剛剛雖然簡單動了幾招,也動了胎氣,靠在一邊休息。李露月趕到道:“幽絮,隱淵,你們放心一切已經準備好了。”
    回頭看到樊星背上血紅一片,忙問道:“星哥,你受傷了?”樊星笑道:“撤退的時候不小心被唐門的小崽子們叮了一口,不要緊的。”
    李露月狠狠咬牙道:“星哥,我得先指揮退敵,你先保重。”樊星哈哈笑道:“露月,不用擔心我,現在有了你,我的命可金貴的很呐。”
    李露月道:“小陽,率領姐妹們將黑寨主的屍體抬入內堂,攙扶二寨主回內堂歇息。”
    小陽是九曲迷蹤寨的下人主管,沒有武功,但李露月手頭無人,不得已暫時讓他們轉移傷員。不過以他們之力,也隻能轉移寨中高級首領了。
    湖岸小戰,正派死了尚宮、神通、唐杉、唐彩、唐彤、古葉、項四娘七位高手,九曲迷蹤寨死了黑落一個高手,但沈伊君再無一戰之力,如今就是個待宰的羔羊。樊星重傷,沈叔先功力耗損嚴重,武功大打折扣。
    其他的弟子和寨中之人死傷差不多,不過最後一輪箭雨,多殺死了十幾個人。
    從戰損來開,是九曲迷蹤寨獲勝,但他們無論高手還是屬下人數都遠遠不足八大派,情勢愈發危急。
    沈叔先忽然道:“糟糕!黑落身死,傷門無人守衛。”急忙起身,追上李露月。
    樊星起身走到顧隱淵麵前道:“勞煩顧樓主幫我止血,我也得去了。”顧隱淵運指成風,封住了他胸前、背後的幾處穴道,隨著最後一掌的拍下,一枚十字鏢從體內激蕩而出,倒飛了出去。
    樊星抱拳道:“多謝顧樓主。”也跑去尋李露月了。
    這時,聽到正法高呼佛號,道:“九曲迷蹤寨之賊人,如今你們已經是退無可退,隻要放下武器投降,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絕不為難。”這話說的中正平和,遠遠地傳了出去。
    顧隱淵道:“正法大師,在下顧隱淵,如果在下也放下兵器,諸位也不為難嗎?”
    正法已經從神心等人口中得知顧隱淵的存在,並沒有十分驚訝,道:“顧樓主已經做了倚樓聽風雨的樓主,為何還要來趟這趟渾水?”
    顧隱淵道:“和九曲迷蹤寨有仇的是峨眉派、青城派和忠義幫,正法大師又為何趟這趟渾水?”
    八大派忽然圍攻九曲迷蹤寨,便是因為顧隱淵和沈幽絮的戀情天下皆知,擔心雙方聯合。想倚樓聽風雨整頓還需時日,不如趁機先將九曲迷蹤寨剿滅,到時候倚樓聽風雨再也掀不起什麽波瀾了。
    正法道:“九曲迷蹤寨為禍多年,作惡多端,勾結滿清,其罪當誅。”顧隱淵道:“這番高談闊論我等小人難以理解。敢問正法大師,滿清皇太極暴斃,諸位為何不趁亂去關外斬首滿清皇族大將?若是嫌路途太遠,闖賊已經打到潼關,就在少林、武當眼下,正法大師、虛明道長為何不去協助孫督師守關?”
    唐彧道:“正法大師,不必與顧賊羅唕,當一舉剿滅九曲迷蹤寨,立下這不世之功。”
    正法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該問還是要問一下,若敵人不願投降,再除魔衛道不遲。”
    顧隱淵道:“正法大師!念你這句話,待你落魄之時候,在下也必多問你一句。”丁江怒道:“無恥之徒,今日必是你覆滅之日!”
    正法高呼佛號道:“既然顧樓主執迷不悟,那就別怪老衲不客氣了。諸位江湖正道,全力降魔!”
    話音剛落,喊殺聲四起。一行人如潮水般向中寨湧來。
    中寨和外圍兩寨之間有一條“護寨河”,中間以石板橋,橋下連通著鄱陽湖。靠近寨門的兩側全是弓弩手。
    李露月一聲令下,弓弩齊發,對著衝上之人一同亂射,但正法和虛明擋在身前,正法身高體胖,虛明太極劍法已經練到了極致,箭矢被其一一擊落。射中的並不多。倒是橋上,不少人被擠入“護寨河”中。但這次各派帶的都是高手,借著身法,在不寬的河上閃轉騰挪,尋找破綻。真正落水淹死之人也隻有幾個。
    不多時,正派之人已經衝到宅門前,這隻是個簡單的實木寨門,在正法和虛明的掌力之下,很快就斑斑駁駁。隨著正法一聲大吼,寨門破了個大洞,與此同時,寨門另一邊也在虛明陰柔掌力之下,寸寸裂開。
    正派之人魚貫而入,很快將寨門衝開,闖入了中寨。
    丁江衝在最前,甚至越過了正法和虛明,看眼前無人,本來在寨門上鎮守的弓弩之人也不見了,哈哈大笑道:“堂堂九曲迷蹤寨,見了我們都丟下總寨,望風而逃了!哈哈……”他這一笑,旁邊眾人都跟著大笑,壓根沒看到廣場內高大的亂石堆。
    沈幽絮氣的眉頭緊鎖,想到此時是本寨生死存亡之際,隻得強自忍耐。顧隱淵伸手將她的手握住,以示安慰。
    一個中年漢子舉起手裏的大刀喊道:“兄弟們,衝啊,將九曲迷蹤寨的餘孽掃蕩的幹幹淨淨!”說著一群人如潮水般湧入廣場之內,不少人都衝進了八陣圖中。
    顧隱淵看此人穿的粗布麻衣,不像是八大派中的弟子,應該是跟隨而來的江湖遊俠。
    李露月站在遠處的總寨最高處,見有人進來,揮動手中的旗幟。一聲令下之後,藏在陣中的倚樓聽風雨弟子開始推動石塊,隻聽得“啊”“啊”的幾聲,已經有不少人倒在陣內,有的中了暗器倒地被倚樓峰之人補了一刀一劍,有的被藏在其中的高手倏然間出手打死。
    顧隱淵身形在陣中穿梭,將來人點了穴道,丟了出去。他的點穴手法出自天仙門,與中原任何一個門派都不同,十分怪異,別人也解不開。這些人自有他的朋友兄弟,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他不管,反而拖累了正派。
    顧隱淵運起閃轉騰挪的輕功,在陣內穿梭,將被封住穴道之人、死人一一擲出,他這一擲蘊含了“不一而足”神功的勁道,看似輕飄,威力極大,被擲出去之後,所撞之人都肋骨盡斷,甚至當場喪命,被丟之人反而無事。正是不一而足神功之神妙之處。
    江湖漢子還是不停地衝,絲毫不以為意,李露月指揮若定,陣法變幻莫測,進來之人紛紛倒地,被顧隱淵丟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死了數十人,被封穴道解不開的數十人,眾人才感覺這些石頭的可怕,紛紛停下腳步,麵麵相覷。看眼前的局勢有一丈左右高,周圍斑斑駁駁的,還帶著半截枯枝敗葉,有的上麵還有部分草木,尚未枯萎,似臨時從山上挖下的。這些最尋常的石頭成為了最恐怖的防守利器。
    眾人最後都看到了六大派掌門臉上。最後正法、虛明、神心、唐彧的目光都聚在博山身上,隻有莫仁青默默地站在陣中,似是一個尋常的江湖老者。
    剩下的六大掌門中,正法迂腐,虛明清心,神心自傲,唐彧少威,莫仁青默然,隻有博山最富智計,這分兵合進之策,也是博山所獻,如今除了登岸時一番激戰,幾乎是如入無人之境,更讓眾人信服。
    博山道:“此石陣十分詭異,諸位誰懂得陣法,跳到高處,看這些古怪的石頭怎麽動!”有幾個輕功較高之人一聽有理,根本沒在意“懂得陣法”這四個字,都跳了起來,有的直接立於石陣之上,顧隱淵飛身而起,雙掌不停,幾人尚未登上巨石,已被一一擊落,飛了出去。他身形如鬼魅一般,眾人本沒有看清身形,更辨不出有幾人。
    眾人看如此不行,紛紛躍到周圍的屋頂之上,凝神向下看,卻見石陣之中陰沉沉的,穿著各種顏色衣服的人在陣中穿梭,卻隻能看到不同的顏色一閃而過,卻沒有見到一個完整的人。眼睛隨著其中的影子晃動,隻是一會兒,便覺頭暈目眩。
    下麵有人問道:“怎麽樣?從哪裏進去?”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從屋頂上暈倒滾落,頭朝下直接砸死了。
    這一下眾人更是心驚,本來澎湃激烈的心也漸漸冷靜下來。若就此離開,功虧一簣,若要上前,又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