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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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徐又焉看著她那張燦爛到沒有絲毫猶疑的笑臉,恨不能當場捏上一捏。

    他當然知道徐荼說的恭喜所為何事。

    剛剛叔公帶了那麽多的長輩,話裏話外無異於就一個議題。

    父輩們已經到了即將退休的年紀,這徐家大大小小的事項需要有人挑起,古語有雲成家立業,徐又焉總要先成了家,這偌大的基業才敢交。

    錢家的姑娘自小跟他一起長大,雖沒有徐荼親密,但也算是青梅竹馬,更何況錢家這些年主要做的是境外基建,和徐家境內的勢力配合,最合適不過。

    這話早四年前徐延國就已經跟他叨叨過一次。

    那時候徐荼剛剛去京市讀書,徐延國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份視頻,屏幕裏小姑娘笑容溢滿,十八歲的青春揮灑自如,站在籃球場外替人拿著水杯和毛巾。

    球場上的,正是祁芸絨的弟弟祁安。

    彼時徐又焉二十七歲,可存數字正在高速發展的階段,他大半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公司裏。

    別說去考慮男女的事情,就是按時吃飯都很難。

    堂堂的徐家小少爺,愣是憑借著自己,在旁的領域殺出了一條血路。

    沒有仰仗徐家現有的資源半分。

    徐老爺子話裏話外明顯,不外乎是“小圖現在是最好的年紀,你把人家帶回來的時候,小姑娘才十一二歲,什麽都不懂,隻能仰仗著你,但這份依賴不是愛情,隻是親情而已。”

    “你看看,讀了大學自然就有自己的圈子,年輕人要享受年輕人的戀愛,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錢家那個小姑娘以前不是跟你玩的很好嘛,我覺得非常不錯。”

    “沒有讓你早早的結婚,就是交往交往,實在不喜歡她,換個人也可以,總還是要經歷些情感才能安心結婚的。”

    老爺子年輕時候殺伐果斷,情愛一點不碰,家裏介紹了對象,自然就結婚生子,後來報效祖國,駐紮邊疆十餘年,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仰仗著愛人。

    在他眼中,自然是穩妥持家的姑娘才最適合當妻子。

    徐又焉沒什麽可以跟他探討這個話題的興趣。

    平日裏素來最端方持重的孫子難得說了句重話,也不過是,“爺爺,您都到了這個位置,就別再操心那點子傳宗接代的事情,跌份。”

    氣的徐延國轉了個彎,從徐荼身上下手。

    隻不過最開始的本意不過是希望兩兄妹把關係梳理的直白透明些,卻沒想到徐又焉竟然直接把人送出了國,還特意跟他來說了聲。

    “這下您就別惦記了,以小圖的性子,沒個三五年是不會回來的。”

    卻也果真順了徐又焉的話,若非這次老爺子病危,隻怕徐荼還不會回來。

    隻不過這叔輩們再聊這件事情,出發點就跟爺爺不太一樣了。

    到底是以家族利益為重,想給徐家再罩個更為堅固的外衣。

    屬實是無聊又無趣。

    徐又焉被他們說的腦子轟轟的,結果出來就看到徐荼這燦若星辰,當真打從心底裏替他高興的笑意,就越發燥鬱。

    徐又焉不算脾氣差的人,年輕的時候渾,有什麽說什麽,鮮少為了事情煩憂,後來斂著性子沉穩起來,也就更沒什麽值得生氣的事情。

    旁人都遷就著他,除了徐荼。

    張口閉口的“四哥,四哥”,倒還真是願意把他當個親哥哥似的。

    當下走了過去,“有什麽值得恭喜我的?”

    “叔母說你快結婚啦,這是大喜事,自然是要恭喜。”那眼睛亮閃閃的。

    徐又焉就著徐荼的笑臉,伸手就掐了上去,捏的她次牙咧嘴的嗷嗷喊疼,這才撒了手。

    最後氣不過,還是在她額頭上彈了個響。

    “咚”的一聲,一看就用了勁。

    徐荼那牙呲的更厲害了。

    “徐又焉!”徐荼大名大姓的喊了一聲。

    沈芝媛看著兩個人這親密互動,不由得臉色白了幾分。

    徐又焉雖是小輩,但行事作風果敢斷利,就連徐存禮都很少會直接去管他,家裏旁的親戚更是說不上話。

    她原本是想氣一氣徐荼,滅滅這個小丫頭的威風,誰知道讓徐又焉聽去,自然會覺得他們在背後嚼他的舌根。

    當下想找補兩句,說的話還帶著幾分尷尬,“我也是聽長輩們說,錢家小姐今天也會過來,想著先讓小圖跟她熟悉熟悉。”

    徐又焉卻是眼皮子都沒擡,伸手揉了揉被他彈紅的地方,“我聽說小叔最近去弘韻堂去的勤,小叔母也可以多打聽打聽,那邊是不是有個孔小姐。”

    一句話,沈芝媛的臉何止是白了,幾乎是站不穩的狀態,強撐著沒有坐下去。

    徐培恒最近在弘韻堂養了個愛唱曲的小姑娘的事情人盡皆知,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自然沒有人說到她的臉上。

    保全著徐家兒媳婦的門麵罷了。

    被徐又焉直白的挑出來,她到底是沒有再敢多說話。

    申叔出現的及時,低聲說道:“小圖小姐,老爺醒了,想見見你。”

    徐荼立刻小碎步跟了上去,不忘回頭沖徐又焉吐了個舌頭。

    自己要結婚的大尾巴狼,就知道欺負她!

    ==

    徐延國的房間離休息室還有不短的距離。

    申叔帶著她穿過園林式的長廊,又上了階,這才到達門口。

    這派頭當真跟他以前一樣,最怕別人騷擾。

    徐荼一路琢磨著,要跟爺爺說點什麽,該怎麽解釋自己這跑了就沒回來的四年,可等到走進了房間,才發現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嘴邊,隻有淚水在眼框子裏晃動。

    她到底是低估了徐又焉嘴裏的“病危”二字。

    她怎麽都沒有辦法想到,以前那個嬉笑怒罵揣著壞心眼欺負她的老頑童,消瘦了大半的躺在床上,一張臉凹陷,哪還有之前神采綽約的樣子。

    周邊是各類監控的儀器,手上還滴著藥。

    許是剛剛睡醒,眼神還有幾分汙濁的灰暗,看到徐荼進來,扯了個笑。

    徐荼立刻湊了上去,喊了聲“爺爺”。

    徐延國的笑不算好看。

    人已經瘦的皮包骨,臉上的褶皺如壑,許是化療和放療項目做的多,頭發幾乎全部掉光,餘留的頭皮發著暗黃色。

    但還是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是個霸氣的小老頭。

    回握著徐荼的手,枯柴的手指拂過她的手背,“你怨我的是吧,所以這些年也沒回來看看爺爺。”

    “我沒有。”嘴上這麽說著,眼淚卻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好半響才克製住了情緒。

    “我隻是太忙了,”徐荼抽了一下鼻子,到底有幾分委屈,嘟囔著,“爺爺你說的,讓我離四哥遠一點。”

    徐延國顫巍巍的伸出手,去給徐荼抹了臉上的淚。

    粗糙幹裂的皮膚滑過臉龐,還有可以感受到的刺痛。

    “你啊,就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以前是,現在還是,怎麽跟了又焉這麽多年,都沒學會他那點心眼。”

    “家裏那麽多聰明的,就缺我這一個笨的。”

    “可不,”爺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坦然,“小圖啊,等我走了,你和又焉兩個人一定要相扶相持著走下去。”

    “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啊,四哥不是說,您這病可以續住的,別老想著走不走的。”

    徐延國被徹底逗笑,但身上的創口卻不允許他大笑,會扯著皮肉,疼得很。

    笑多了,還會不由的咳出來。

    “咳咳,你當門口那麽多人是來看熱鬧的嘛,不都是等著看我閉眼的。”

    “人情親疏都冷漠,有血緣的尚且如此,更何況你跟又焉是怎麽認識的,爺爺不是不知道,這親人好,親人才能扶持啊,咳咳咳咳。”

    徐延國不知道想到什麽,“咳”的厲害了些。

    徐荼連忙湊上去拍著他的後背,“爺爺,行,我答應你,而且不是說四哥要跟錢小姐結婚了嘛,您更能放心。”

    “嗬,”徐延國難得的,又恢複了以前那副老神在在的蔫壞老頭模樣,笑著說道:“你那個哥哥能結了婚才怪。”

    接著想起什麽似的,問了句,“你跟又焉去靈覺寺了?”

    “嗯,來之前去的。”

    “又焉沒跟你說是去做什麽?”

    徐荼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四哥什麽都沒說,我就跟著去了,又跟著回來了。”

    徐延國今天笑得有些多,“還說你笨,跟著又焉學了不少了,夠用了,爺爺我也放心了。”

    “那不行,”徐荼聽著這話,眼眶子一緊,又想要落淚似的,“你還要看著我讀博士那,你以前不總說徐家這些個聰明腦袋瓜子都用來鑽營了,沒一個在學術上有建樹,我這幾年還算努力,您可要等等我。”

    “哎呦,”徐延國拍著她的手,“我們小圖真厲害啊。你那時候剛來的時候,才這麽大點。”

    爺爺比劃著,比床沿高不了多少的樣子。

    徐荼破涕而笑,“我哪有,我隻是瘦點。”

    “可不,黑瘦黑瘦的,就一雙眼睛漂亮。”

    ==

    徐荼最後從徐延國的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點。

    她在房間裏足足待了兩個小時。

    休息室裏沒有人離開,全都巴巴的等著,以為能等來什麽。

    卻隻等來了徐荼的一句,“爺爺已經睡了,回去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還是散了。

    徐荼跟著徐又焉的車回了融園。

    一路無話,回到了家,便把自己鎖進了書房裏,說要繼續寫論文。

    她把自己關了三天。

    家裏的阿姨又換成了她出國之前熟識的耿姨,最是知曉她的口味,一日三餐準備的妥帖。

    因為是自己人,也無需再話裏藏話。

    除此之外,她幾乎是見不到徐又焉的。

    他去上班的時候她還在睡覺,他回來時,她已經鎖了門。

    帶著隔音耳機,一切的聲響都全部忽略。

    每天轟隆隆的,隻有咖啡機的聲音。

    就連孫載怡給她發來信息,說要一聚的內容她都沒有回複。

    隻跟沈濃交代著,讓她幫忙把學院裏的東西收拾回家。

    沈濃那邊發了信息過來。

    沈能能:【你這是想開要回國了?】

    大耳朵圖圖:【暫時】

    沈能能:【用不用我幫你把東西打包發回去?】

    大耳朵圖圖:【不用,我還要回去的】

    而後,徐荼終於把她熬了大半年才做完的項目點了發送鍵。

    那一刻,她好像連帶著她過往四年的時光,一起點了發出。

    徐荼交了論文,人就洩了半口氣。

    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晚上十點。

    鏡子裏的人不太漂亮,頭發打了捋,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上。

    她卻毫不在意,爬起來洗了個澡,就敲了對麵的門。

    徐又焉最近作息規律,九點到家,洗漱工作,大概會在十二點入睡。

    她雖然沒有見他,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徐又焉開了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個鬼精靈的丫頭,眼眸清亮,人靠在門邊上,仿佛以前那個為非作歹的小丫頭又回來了。

    “徐又焉,我餓了。”

    以前徐荼讀高中的時候也會這樣,學習學累了,就總會跑到他的門口去敲門,等到他皺著眉頭出來的時候,就隻有這一句話。

    那時候徐又焉顧慮她還在成長期,總是變著花樣帶她去吃些滋補的私廚。

    後來吃的倦了,徐荼就會巴巴著一雙大眼,噘著嘴問,“四哥,我想吃小餛飩和麻辣串。”

    所以再後來,徐又焉就練就了一手的好廚藝。

    阿姨包好的餛飩凍在冰箱裏,各類的炸物被分門別類的放置在冷藏櫃,徐又焉會一邊嫌她麻煩,一邊為她做一頓宵夜。

    現在,人站在門口,把大圍巾纏在脖子上,一雙眼睛烏亮,“四哥,陪我去吃小餛飩吧。”

    ==

    地方是孫載怡提供給她的,在離融園不算太遠的三中門口,向裏拐的巷子裏,有逃避城管追尋的炸串攤。

    徐荼四年沒有回過,徐又焉自然也不是個會在大街上閑逛的主。

    兩個人把車停在了臨近的位置,按照孫載怡給的定位找了起來。

    隻不過老城區的巷口實在是多,每一個長得都大差不差,徐荼隻繞了幾個就把自己繞的暈頭轉向,摸著肚子咕嚕咕嚕的,越發餓了起來。

    人餓急了眼,脾氣就明顯的不太好,當下想給孫載怡打個電話痛罵她一頓,卻被徐又焉伸手拎起了手機,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

    “走吧,給你換個地方。”說完,還拍了一下徐荼的後腦勺,就徑直向車的位置走去。

    徐荼眼看著他已經大步向前,隻得小跑著跟在後麵,小聲嘟囔了一句,“你上哪裏能知道吃垃圾食品的地方,肯定還是要去吃私廚。”

    徐又焉那麽個嘴刁眼尖生生遺傳了爺爺那股子矯情勁的人,別說是路邊攤,隻怕是去吃個麥當勞,他都會皺著眉頭覺得過油。

    隻不過他今晚隻穿了件焦糖駝色的係扣針織上衣,套了件灰棕色的小羊皮夾克,加了小羊羔絨的麵料,是難得休閑的打扮。

    跟他今晚開的那輛庫裏南意外的契合。

    徐又焉車子一拐,直接駛入了市中心。

    車就停在了可存數字的門口。

    兩個人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在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夾雜在一排的奢侈品專門中間,有一個偌大的黑色門麵,上麵隻寫了個“s”,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麽店。

    徐荼跟著走了進去,多少帶了點緊張,拿著手機就給孫載怡發了個定位。

    大耳朵圖圖:【這是哪?】

    載歌載舞:【這是付坤的店啊,我剛才還想說,你要是跟徐先生那種大佬一起吃宵夜的話,可千萬別去什麽路邊攤,s專供小餛飩和炸串。】

    是以等到徐荼走進去,被奢華喧鬧的氣氛炒得皺著眉的時候,就看到一頭紅發宛如火雞似的人沖了出來。

    在寒冷的冬日裏,竟然穿了條花短褲。

    “哎呦,我的寶貝小圖,好多年不見,想不想哥哥。”

    付坤那騷氣到讓人以為是太監轉世的聲音,當真是永生難忘。

    可人還未等靠近徐荼,就被一隻手指直接頂了出去。

    付坤對上徐又焉的眼神,瞬時蔫了一半,老老實實停了下來。

    嘿嘿一笑,這才搓了手,“小圖,我可是把你等來了,我這店的主營招牌就是洋酒配炸串,主打一個反差萌。”

    “當年還是四哥跟我說你好這口,務必讓我精益求精,把這門手藝學好。”

    徐荼沒有絲毫的扭捏做作,立刻偏頭去看徐又焉。

    甜甜的笑著來了句,“謝謝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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