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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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從海城回赫爾辛基,是徐又焉給她買的票。
照例是包了整個頭等艙。
她來的時候隻拎了個小行李箱,回去拿的東西更少,背了個雙肩包,隻放了最基本的用品。
徐先生難得得了空,親自送她到機場。
相比於上次她被扔出國時候的不歡而散,這次顯然溫情許多。
“什麽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徐荼說的一本正經。
徐又焉點了點頭,“好,等爺爺病逝後,我通知你。”
“呸呸呸,”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男人,當真知道說什麽能戳透徐荼的心窩子,“一個月吧,回去處理一些事情,把申博計劃延期一下,還想再去滑兩次雪。”
其實她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隻是沒有必要告訴徐又焉。
他們之間,還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
“卡裏的錢記得花,雖然你那地方看起來也沒什麽可花錢的,記得幫我給你的小男朋友帶個好。”
徐又焉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難得話多了些,倒是當真有幾分哥哥的派頭。
“成,”徐荼樂嗬嗬的點了點頭,對pare這個假男友的身份,兩個人都玩的樂此不疲。
像青春期談戀愛的幼稚小情侶似的。
最後臨登機前,徐又焉站在候機室裏,沖徐荼揮了揮手。
她隻要轉身就能看到他還站在原地。
黑色長衣及踝,卻把他襯得更加高大筆挺,袖口滑落向下,恰好可以看到那截木頭。
當年她把他從山上救下來,怕他迷了路,折了山裏麵的一根木枝,一人拉著一節,足足走了兩天兩夜。
媽媽說,女孩子的手不可以被陌生的異性牽。
在末寨,發生了這種事情,是要被許下婚約送入洞房的。
隻不過後來,為了救他,別說牽手,幾乎偌大的一段路她都是扛著他走的。
被媽媽看到,這才咬著牙,恨恨的同意了徐又焉要帶她走的這件事。
家裏這個最漂亮的姑娘,一直是他們最期許的招財樹。
=
照理還是沈濃來接的機。
十二月的芬蘭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二十度以下。
沈濃難得沒有再穿大衣,裹了個羽絨服來,更讓人詫異的,是她竟然把她那騷氣的粉紅色911給換了,改了個沉穩大氣的路虎,完全不像她的風格。
“我就走了半個月你就轉性了?”
“沒,”沈濃明顯開得還不太習慣,沒有上速度,慢悠悠的,“我也打算回國了,跟你一起回去。”
徐荼一愣,偏頭看向她。
之前兩個人聊過未來計劃,跟徐荼這種就打算在芬蘭虛度餘生的人不同,沈濃是打算南下去巴黎發展的。
她雖然學的是經濟,但愛好是設計,每年的大秀都要去看一看,夢想就是當個全球著名設計師。
用她的話說,就是能進高定協會的那種。
設計這個行業,沒有什麽比歐洲更合適的地方了。
“家裏讓我回去結婚,看看未來的老公是否允許我再出來發光發熱吧。”
徐荼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們家這是要破産還是缺大錢啊,一個兩個都要搞聯姻。”
“還有誰聯姻?”
“你哥啊,不是要跟我結婚嗎?”
沈濃一愣,立刻踩了剎車,“臥槽,我不知道啊,我哪個哥哥?”
“沈淩,不是你哥嗎?”
還是孫載怡跟她說的,原來沈濃就是海城大名鼎鼎的沈家人。
徐荼以前隻覺得她家境好些,卻沒想到會這麽好。
倒也是應了徐又焉那句話,芬蘭是個消費不低,但沒什麽消費的地方。
她們倆在一起玩了三年,愣是不知道彼此的真實身家。
沈濃聽到這話,剛剛還有些don的情緒瞬時高漲了起來,表情豐富多彩,還帶了些興奮在。
“哇哦,大媽比我想象中的著急。”說著,還伸手掐了把徐荼的胳膊。
貨真價實的用力。
疼的徐荼咧著嘴,“沈能能,你要謀殺親閨蜜嘛!”
“徐小圖,我可跟你說,你敢跟沈淩結婚,咱倆就準備絕交吧。”
“老公和閨蜜你隻能要一個。”
“你都在說些什麽玩意?!”
當天晚上,沈濃就開了兩瓶酒,窩在徐荼的小公寓裏,給她把家裏的愛恨情仇梳理了個遍。
是比徐家還複雜的人性故事。
徐延國雖是滿肚子壞水,但到底對奶奶是忠誠如一的。
雖然徐荼從未見過她,隻聽說是個端莊大方,漂亮溫柔的女人,在六十歲那年患病去世,自此爺爺就再未續弦。
家裏的孩子也都血脈同出,雖是各自揣了心思,但到底不會鬧得難看。
沈家則不同。
沈老爺子兩次婚姻,一共孕育了六個孩子,但因為後娶的妻子所出皆是女兒,所以兩個大兒子至今仍在家族企業任職,並擔任最高職位。
再往下的小輩們,就更是精彩。
沈淩是沈濃大伯的兒子,掌了沈家大半的家業,一向被認為是下一步的繼承人。
可沈濃的父親卻另有想法,也不知道家裏具體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夜打電話讓沈濃回國,準備聯姻。
想來是到了爭奪家産的關鍵時刻了。
“你嫁給誰?”
沈濃直接搖了搖頭,“誰知道,我爸沒說,隻說不回來直接斷供,我抗爭了幾天,車都賣了,結果根本沒用,他個天殺的直接把信用卡給我扣了,我想了想,他也不會找太差的家庭,反正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不就是結個婚,儀式辦完了各玩各的就好。”
說著,還聳了聳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但是說實話,”沈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沈淩挺好的,很帥,很老實,你爺爺非常疼你,他需要仰仗你哥才能吃下整個沈家大盤子,你嫁給他,絕對說了算。”
“你胳膊肘往哪裏拐吶?”
徐荼被她逗笑,單手開酒,給她倒進了杯子裏。
沈濃一口氣喝了半杯,立刻就有點上臉,紅撲撲的。
“話說,”她盤起腿來,把臉正向徐荼,“我的聯姻對象不會是你哥吧,你不說他是變態嘛,我還有點小緊張。”
“我哥的對象是錢淼,跟你沒關係。”
“喔,”沈濃輕呼了一聲,“不愧是徐老爺子,真牛,怎麽,你們徐家到今天這一步還不夠,還想吃下多少。”
徐荼也想問問。
她托著腮,看著氣泡在酒杯裏咕嚕咕嚕的冒著,到底多少錢是多,徐家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又想要多少。
爺爺給她的東西她一樣都沒看過。
據說有他親筆簽名的遺囑,為的是防止裴怔從中作假,還有京市兩套宅基地的産權,說是沒有列入遺囑中,單獨給她的。
更重要的,還有幾份證據類的材料。
爺爺沒有告訴她做什麽用,什麽時候用,隻說到了需要的時候,總有人會告訴她。
徐荼收的幹脆,隻問了一句,“會對四哥有影響嗎?”
逗得爺爺哈哈大笑,摸著她的頭,滿臉慈祥,好像那份屬於長輩的柔情全部都揮灑給她了似的,“小五啊,爺爺是真的喜歡你,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是個家庭和睦的普通老人,你放心,就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對又焉如何。”
徐荼那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還好,她對徐又焉原來是有些用處的。
徐荼喝的不多,倒是沈濃,兩瓶酒下去,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最後甚至抱著她,一把鼻涕一把淚開了。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我爸一斷供我就跟沒法活了一樣,你說我這麽多年,出來留學是吃白飯的嗎?”
“可不,”徐荼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咱們留學就是吃的白人飯。”
沈濃瞬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淚眼婆娑中笑顏如花,是美的人兒。
徐荼最後給她倒了杯橙汁,這是徐又焉每每在她喝醉時會做的事情。
隻不過他總是耐著性子的給她鮮榨,徐荼卻隻有冰箱裏的成品。
聊勝於無。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沈能能。”
沈濃已經喝得迷糊,把頭靠在徐荼的肩膀上,還蹭了蹭,說了句,“好,不過小圖,你的胳膊真舒服。”
這話,徐又焉也說過。
她的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時她才發現,徐又焉幾乎是刻入她生命中的,徹底影響著她的人。
徐荼的故事用了我有一個朋友開頭。
“她生活在一個很窮很窮的地方,窮到那裏連最基本的交通都匱乏,全村隻有兩輛拖拉機,很少有人會走出大山去看一看,因為所有出去的人都在說,外麵壞人很多,不淳樸,不善良,出去是會被欺負的。可她從書本上看到過跟大山裏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哪怕每天早上她要步行一個半小時,她也要越過大山去鎮上讀書。”
“然後吶?”沈濃起了興趣,“她最後考上大學,變得很成功了是嗎?”
勵誌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沒有,”徐荼搖了搖頭,“她十一歲那年,她的父親就給她許好了人家,因為她漂亮,所以很幸運,擁有一輛拖拉機的,全村最有錢的那戶人家的兒子看上了她,雖然他比她大了足足十五歲。訂婚都沒有,直接結婚。”
“後來吶?”沈濃直起身子,看著徐荼的雙眸,她已經有些氣憤了。
“然後她就被迫休學,她抗爭過,哭過,鬧過,甚至自殺過,都沒有用,她媽媽還曾經試圖把她在婚前和那個男人關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飯,自然就沒有辦法去掙紮了。”
“所以她結婚生子,留在大山裏了?那你為什麽會認識她,你去過那裏?支教?”
徐荼笑著看她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然後她在婚禮的當天,在她弟弟的幫助下跑了,哦對了,剛剛沒有說,她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和一個最小的弟弟,她在深山裏躲了很久,久到她都以為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裏,她遇到了一個心軟的神。”
“那個心軟的神救了她?幫她逃出大山了?”
“那個心軟的神太可憐了,他被困在山裏,一開始大喊大叫,後來疲累了就開始罵罵咧咧,什麽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所以她害怕的不敢上前,跟在他的身後,走了足足一天,後來那個心軟的神眼看著就要喪失活著的希望了,她才走上前去。”
“一命換一命,他們都活了。”
“天啊,所以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嗎?”
徐荼被她的一句話問蒙,看著沈濃閃光的眼眸問道:“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這樣還不在一起嗎?命運交織,這就是命定的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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