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刑部風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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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郎熊搜了蒙古細作住的院子,除了成藥藥丸,一無所獲。
    戴權問道:“租院子給他們的房東,可查過了?”
    郎熊道:“戴公公,審問過了,那幾個人是以商賈身份租的院子,也有保人,保人是宗室無產的庶出子弟,貪圖小利收了銀子替人做保。”
    蜀王冷哼一聲,道:“將這個保人,交給宗人府,讓忠順王叔懲罰他。”
    明朝與清朝都有宗人府,設有宗令,專門管理皇族宗室子弟,封爵、襲爵、婚姻、喪葬、教育、賞罰。)
    賈環問道:“租院子的人,房東能記住他們的樣子嗎?去刑部或者大理寺找擅長畫嫌犯畫像的,給畫個像,印刷幾百張圖,在京城各大街道張貼。”
    戴權點點頭,道:“賞金給高一些,也算撒網撈魚。”
    蜀王吩咐身旁一名屬官去辦這事。
    賈環又道:“王仁這人,還是有點用的,他或許見過這小隊蒙古細作的頭。”
    如果王仁能協助蜀王的人畫出蒙古細作的畫像,準確描述其身高、體態、相貌特征,也勉強算將功贖罪,加上王子騰現在還是朝廷重臣,不至於被判太重。
    王仁現在被督捕司牛不服關在刑部,蜀王皺了皺眉,燕王府的人,會不會給自己這個麵子?
    將王仁,移交給蜀王府審問?
    戴權道:“小祿子,你陪郎熊將軍去一趟刑部吧,提王仁移交給郎將軍。”
    蜀王眼中閃過一絲快意,燕王這次在皇上眼裏,是丟分了。
    戴權是皇上身邊的人,他將王仁移交給蜀王,定然是得到皇上的授意。
    今晚這事,燕王似乎顯得有些小氣了。
    但此事之症結,原非燕王一人之褊狹可盡釋。
    縱觀華夏數千年帝祚更迭,凡龍椅之側,從來都是智計與心機交織的修羅場。
    自李唐宮闕的玄武門之變,到朱明藩王的叔侄相殘,再至康熙朝九子奪嫡的血雨腥風,皇子們一旦在儲位之爭中嶄露頭角,便如立於危崖之巔——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刀光劍影。
    任何一個皇子冒了頭,其他皇子暗中下黑手,使絆子,拖後腿,都沒少幹。
    那些躋身儲位之爭的皇子,哪個不是自幼飽讀經史,深諳權變之術?
    哪個不是胸藏丘壑,腹有乾坤?
    他們的聰慧,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可當大位的誘惑如烈日懸空,當“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鐵律如懸頂之劍,所謂的手足親情,早已在權力的熔爐中熔煉成冰冷的算計。
    這世間最殘酷的博弈,從不是沙場之上的金戈鐵馬,而是宮牆之內的無聲廝殺。
    一步踏錯,便是身死族滅的結局;稍有遲疑,便會淪為他人階下之囚。他們並非不懂寬容,隻是在生死存亡的棋局裏,寬容從來都是最奢侈的原罪。
    試圖問鼎的皇子,是被命運推上棋盤的棋子,既已入局,便隻能以智為刃,以狠為甲,在你死我活的博弈中,求一個或許並不存在的生機。
    皇子之間的爭奪,不僅涉及皇族的大位,還事關自己的生死,誰都不會留手。
    聽聞戴權的話,賈環道:“殿下,在下和小祿子公公、郎將軍一起去刑部大牢吧,我家裏的二哥和友人,今晚與王仁飲酒,也被督捕司牛不服關進去了。”
    ……………
    刑部大牢的油燈,被獄卒挑亮了,昏黃的光透過蒙著油垢的燈罩,在斑駁的石壁上投下晃動的暗影,混著潮濕的黴味與鐵鏽氣,壓得人胸口發悶。
    寶玉和秦鍾被鎖在最裏側的囚牢裏,冰涼的鐵鏈纏在腳踝上,稍一動彈便發出“哐啷”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牢獄中格外刺耳。
    來牢房這麽多次,寶玉是第一次被套鐵鏈。
    兩人緊緊挨著坐在草堆上,身上的錦緞袍子早被牢裏的汙泥,蹭得有些髒了。
    秦鍾臉色本就弱,此刻更是白得像紙,攥著寶玉袖子的手止不住地打顫。“寶……寶玉,他們會不會也……也打我們?”他聲音細若蚊蚋,眼裏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
    寶玉喉結滾了滾,想說句“別怕”,可嗓子眼像被什麽堵住了,隻能勉強搖搖頭。
    自幼在深宅大院裏長大,見慣了錦衣玉食、笑語晏晏,哪裏見過這般陣仗?
    對麵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秦鍾下意識地往寶玉身後縮了縮,眼角的餘光瞥見兩個膀大腰圓的獄卒架著一個人進來,那人穿著青色布衫,發髻散亂,正是王仁。
    “砰”的一聲,王仁被狠狠摜在刑架上,手腕腳踝瞬間被粗麻繩勒緊,勒得他痛呼一聲,額上頓時冒了汗。
    王仁不同寶玉二人,王仁進牢房,就被拉出去,先打了二十殺威棒。
    一個穿著皂隸服飾的漢子提著水火棍站在他麵前,臉上橫肉堆起小吏,坐在凳子上的刑部督捕司參領牛不服。
    “王仁,”小吏把水火棍往地上一頓,棍端的鐵箍磕在石板上,發出刺耳的脆響。
    “老子也不跟你繞彎子,跟你接頭的藥商到底是誰?趁早說了,免受皮肉之苦!”
    王仁掙紮了兩下,繩子勒得更緊,他喘著氣喊道:“大人明鑒!我隻是個跑腿的,賺個轉手錢,實在不知他的底細啊!”
    “不知?”牛不服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從旁邊刑具架上抄起一塊竹板,竹板被桐油浸過,泛著暗紅色的光,“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刑部的板子有多硬。”
    牛不服手腕一揚,竹板帶著風聲落下,“啪”的一聲脆響,正打在王仁背上。
    王仁像被火燙了似的猛地弓起身子,慘叫一聲,額上的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
    寶玉在和秦鍾在牢房裏,隔著木柵欄,看得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閉了眼。
    可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王仁的痛呼聲,像針一樣紮進耳朵裏。
    秦鍾更是嚇得渾身發抖,把頭埋在寶玉的背後,連氣都不敢喘。
    “說不說?”牛不服又是一板落下,這一下更重,王仁背上的布衫瞬間裂開一道口子,滲出暗紅的血印。
    “我說我說……可是………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大…人饒命啊!”王仁疼得牙咧嘴,聲音都變了調。
    第三板下來時,王仁的慘叫聲已經帶上了哭腔,身子像篩糠似的抖著。
    王仁本就不是什麽硬氣的人,平日裏做點投機取巧的營生,哪裏經得住這般酷刑?
    牛不服揚手要打第四板,王仁突然嘶聲喊道:“別打了!我說!我說!………大人你問什麽,我都說………”
    牛不服停了手,竹板懸在半空,冷聲道:“早這樣,何至於受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