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來生不再相見！
    易爾塵轉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準備離開訓練室。
    “去找汪祁幫你包紮，準備年底回國。”仍舊是沒有任何溫度的語氣。
    蘇揚從地上爬起來，手背痛得很，血在不停地往外冒。
    “是。”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易爾塵突然頓住，但什麽也沒說。回過頭看了那個垂著頭的人一眼，又匆匆走出了訓練室。
    蘇揚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手背的痛楚很快就把她拉回了神。
    匆匆下樓，她還是去找了醫療科的人。
    她不想打擾汪祁，畢竟別人有別人的事，她自己的這點小事自己解決就好。
    難怪當初李廖然會告訴她，把那些什麽科的人當機器人就好。現在看來是真的，醫療科的人在給她搽酒精的時候絲毫不留情，她差點當場痛暈過去。
    沒有包紮，她又跑上樓準備洗澡換衣服，這會兒她才感覺到外麵的陣陣刺骨寒風。
    途中，蘇揚正好碰到李廖然他們一幫人準備下樓出門吃飯，卻並沒有看到易爾塵的身影。
    蘇揚迅速蓋住自己的傷口，向所有人深鞠躬。
    “嘿小新人，要一起吃飯嗎？我請客。”李廖然愉快地打招呼。
    “不用了，我自己吃。”蘇揚客氣地笑。
    “隨你隨你，哎對了，你看到了易大少爺嗎？”李廖然又問。
    “好像出去了吧。”
    “哦好，我給他打電話好了。小新人再見，記得吃點好的。”李廖然揮揮手。
    “再見。”蘇揚再次深鞠躬。
    一幫人徑直向外走去，一個個走路都帶風，絕對的氣場。
    “哎我說，頭兒，什麽時候可以取消這個鞠躬的規矩啊，總被鞠躬我會夭壽的。”李廖然坐在駕駛座上，給易爾塵打過電話後，開始不滿地嚷嚷。
    “這個規矩一直都有，隻不過你們從來沒遵守過罷了。”林皓崧坐在副駕駛座上，淡淡地回。
    “我沒聽說過有這個規矩，隻是小新人一直給我鞠躬，我覺得很奇怪。”汪祁也是淡淡的語氣。
    “我聽說過，但我從來沒真正執行過，無聊。”曾雨彤難得開口一次。
    “小新人也是有點傻，我們自個兒平時見麵也沒鞠躬的，她幹嘛那麽守規矩啊，我們很明主的，老大，你說是吧。”李廖然開著車，順便吐槽。
    “那是人家懂禮貌。”汪祁敲著手機屏幕，也不知道在發什麽。
    “難得啊美女，你也有誇別人的時候。”李廖然回。
    “我就不能誇別人了？”汪祁白了他一眼。
    車子駛入集團旗下全球連鎖酒店紐約分店的大門。
    “喂，這到底是你請客還是易爾塵請客啊，你也太不厚道了。”曾雨彤戳戳前麵的李廖然。
    “當然是我請客，少爺買單。”李廖然正直地回答。
    集體汗顏。
    蘇揚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厚厚的衣服，收拾好了年底回國的行李。
    想著還差一點什麽東西，她準備去一趟超市。
    剛走出總部大樓，易爾塵的阿斯頓馬丁停在門口，好像在等人。
    蘇揚剛想繞過車子走出去，易爾塵調下車窗。
    “上車。”命令式的語氣。
    “我有事。”她看著車裏的人，並不是很想服從命令。
    “我知道你要幹什麽，上車。”易爾塵也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蘇揚不得已，坐進副駕駛座，係上安全帶。
    “老大他們找你吃晚飯。”車裏的沉悶氣氛實在是讓她憋得難受，她最終選擇了主動打破沉默。
    “不去。”易爾塵倒是爽快。
    “那…我們去哪？”
    “超市。”
    蘇揚有一瞬間異常地佩服易爾塵，當然，也就隻有一瞬間。
    停紅燈的時候，易爾塵低頭掃了一眼她的手背，卻並沒有說什麽。
    “先吃飯還是先買東西？”易爾塵突然開口問話。
    “我不是很餓…”蘇揚輕聲回答。
    車子拐了個彎。
    停好車，他和她並肩走進去。
    說實話，蘇揚壓根沒想過他會帶她來這種“超市”…
    在這裏買東西不都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嗎…
    不過，易爾塵家不是有一個什麽酒店嗎，來這裏買東西很正常。
    蘇揚雖然是小康階級，但是麵前有一個資產階級，她還是擔心自己撐不住這裏的價格啊…
    她跟著他後麵走著，隻把這次逛街當作給自己開眼界。
    一家精品店裏，易爾塵接到了李廖然的電話。
    “我自己出來逛逛，不過去了，你們自己吃完了之後，讓大堂經理把賬單掛在我名下。”一家精品店裏，他接到了李廖然的電話。
    他像許多陪女朋友或者老婆來逛的男士一樣，坐在沙發上等著，靜靜地看著她在一排排精致的商品中走過。
    他明明很討厭陪別人逛街，但是在得知她要出來逛逛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推掉了李廖然他們的飯局。
    或許，就像李廖然和林皓崧說的那樣，他還是沒能放下蘇凡？
    易爾塵定定地注視著蘇揚的身影，果然，她和蘇凡還是不一樣。
    後者對精品好像毫無抵抗力，看到這種琳琅滿目的精品的時候，一定會兩眼放光，然後興奮地拉著他在商品中逛來逛去。
    前者好像對這種東西似乎毫無興趣，隻是淡定地看看，頂多碰到做工精致的小物件，會拿起來看看，然後又放回去。
    蘇揚的反應跟她身邊所有顧客的反應截然相反。
    他看著她的身影，心裏波瀾不驚。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最近這麽反常地接近她，他不知道他自己想幹什麽。
    如果是為了調查，他大可不必這麽做。如果是為了了解她，方便以後找到線索，這個理由好像有點牽強。
    亦或者說，他還是想在蘇揚身上找到蘇凡的影子。
    透過蘇揚，他好像能再一次看見那個迄今為止傷他最深的女人。
    “走吧，久等了。”蘇揚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飄下來。
    他回過神，看到她靜靜地站在他麵前，兩隻手放在風衣外套的口袋裏，一臉的平靜。
    “你如果有事，就去忙你的吧，不需要管我。”蘇揚再次開口。
    易爾塵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喜歡的？”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蘇揚吸吸鼻子。
    易爾塵微微頷首，站起身。“那就走吧。”
    蘇揚看著他的背影。“如果你還是在懷疑我跟有什麽關係的話，你大可以放心，我對這裏完全不熟，頂多到處逛逛，你可以派眼線盯著我。”
    易爾塵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你想多了。”
    “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我當然有嫌疑，如果你親自來盯著我，就有點大材小用了。”她冷靜得出奇。
    “那你到底有沒有嫌疑？”他隻覺得她瘋了。
    “你覺得我有，不就有嗎？”她淡然。
    “你到底想幹什麽？”易爾塵越來越不理解眼前這個無比淡定的女人。
    “這句話，不應該我來問你嗎？”蘇揚反問。
    易爾塵已經完全不懂眼前這個女人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如果被自己的組織懷疑，不應該極力洗清自己的嫌疑嗎？
    而且現在也已經確認過了，她並沒有嫌疑。
    所以，她在幹什麽？
    蘇揚沒有說話，隻是繞過他，繼續向前走去。
    易爾塵默默地跟了上去，他想解釋些什麽，但她的反應表明，她並不想聽他解釋。
    奢侈品店。
    蘇揚完全沒有任何心思逛街，總覺得自己身後有雙眼睛一直盯著她，這種被盯著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易爾塵依舊坐在沙發上，有人給他端上了一杯咖啡。
    這裏就像女人的購物天堂，她們夢寐以求的奢侈品牌在這裏雲集。
    除了蘇揚，周圍的所有女人臉上都是滿滿的興奮，眼裏都放著光。
    而她隻是淡然地走過一個又一個專櫃，連專櫃裏麵放什麽都絲毫不關心。
    他看得出來，她很不爽。
    不管有人問她是否願意試一試某品牌的香水的時候，她會禮貌地笑笑，然後客氣地拒絕。
    她雙手兜在風衣外套的口袋中，漫不經心地逛。
    她確實很不爽，他的出現完全攪亂了她的計劃。
    她本來是打算自己去便利店隨便買點臨時用的東西，到時候回國了還可以自己重新買。
    現在他帶她來這裏幹什麽？看她怎麽大肆揮霍的嗎？
    可是她不是那種人啊。
    跟姐姐比起來，她對購物的喜愛簡直不值一提。
    等等，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姐姐跟這個組織到底什麽關係？為什麽組織裏的所有人好像都知道姐姐的存在？
    不知何時，易爾塵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和她一起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你到底想幹什麽？”蘇揚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如果還在懷疑我，那你現在就可以把我關起來。”
    “我沒有在懷疑你。”易爾塵淡淡地回複。
    “你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麽會認識姐姐嗎？”蘇揚小心地開口，眼神卻定定地看著前方。
    “蘇凡是我前女友。”易爾塵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這件事和他完全無關。
    蘇揚猛然頓住。
    “你再說一遍？”蘇揚直視易爾塵的眼睛，已然震驚到說不出其他話。
    她沒聽錯吧？眼前這個人是姐姐前男友？
    “你姐姐蘇凡是我前女友。”易爾塵被她盯著，淡定地重複了一遍。
    蘇揚深呼吸一次，仍舊無法麵對這個事實。
    這何止是震驚，這對她來說簡直是驚恐。
    “那為什麽姐姐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蘇揚還是無法接受。
    “我們分手很久了，她也沒跟我說過你，說不說很重要嗎？”易爾塵反問。
    “可是”蘇揚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沒有可是。”易爾塵直接結束了話題。
    “殺手組都知道這件事？”蘇揚再次提問。
    “是。”易爾塵絲毫沒有否認。
    蘇揚沒來由地想就地抽死自己，她猜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有猜到這個。
    易爾塵注意到蘇揚的表情，沒再說話，繞過她，繼續向前走。
    “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我身上還有姐姐的影子，你才帶我來這裏？”蘇揚沒有回頭，輕輕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音量很小，但還是成功地讓易爾塵頓住腳步。
    “我一生的使命，就是為了姐姐報仇。我固然是為了姐姐而活著，但我不是姐姐的替代品，姐姐和我，完全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沒有誰替代誰的說法。”蘇揚的聲音低下去，低到周圍的人根本聽不見。
    “我知道你不是她的替代品。”易爾塵轉身，定定地看著那個垂著頭的女人的背影。
    “你不知道。”蘇揚淡淡地開口。“你隻知道姐姐的喜好，所以你帶我來姐姐喜歡的地方、喜歡的店鋪逛街。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姐姐？”
    易爾塵再次沉默。
    果然，除了那些人，還是有外人能看出來他放不下蘇凡嗎？
    現在連蘇揚都這麽說了，他也隻能承認了。
    “我在試著放下她。”他再次開口，也是低低的聲音。
    蘇揚微愣，片刻後，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姐姐已經不在了，你放得下放不下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關係。”
    “蘇揚”易爾塵突然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蘇揚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
    易爾塵看著她的背影。
    她和當初剛進組織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那時她好像很好勝，現在她隻有淡然。
    走了很久，也沒買什麽，她一直在沒有目的地亂逛。
    已經很晚了，兩個人都還沒有吃飯。
    “你餓的話就去找老大他們吧，我自己解決。”蘇揚看著櫥窗裏的一條長裙。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櫥窗裏，女模特穿著一條古銅色的抹胸及地長裙，男模特則是一套古銅色手工西裝。
    “喜歡？”
    “喜歡這個顏色而已。”她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他也收回了視線，側過頭看著她前行的背影，再看著她的風衣外套，心裏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