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來生不再相見！
    這次，蘇揚醒得很快，不過，她是直接被麻醉藥失效之後的痛苦給痛醒的，精神狀態還算好。
    整個人軟軟地趴在病床上，腦袋埋在大大的枕頭裏。
    額頭上還粘著紗布，右手被石膏固定住。
    費力地抬起頭，她的包居然安然無恙地躺在她身邊，伸出左手，在包裏掏了一下，萬幸的是，裝著左輪的那個小袋子還在。
    應該是有人動過了她的包，因為裏麵的東西全都幹了，她明明記得最後飛機掉進了海裏。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曾雨彤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坐在她床邊，把一個手機放在她的床頭櫃上。
    “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曾雨彤輕輕地開口問蘇揚。
    “你原來那個手機已經爛掉了，我幫你把卡拿出來了，換了一個新手機。”
    “還好，能動。”蘇揚苦笑，伸手拿過新手機。“謝謝。”
    “趕緊給他回一個電話吧，他已經等了你一天了。”曾雨彤站起身，開始往外走。
    “等一下打完了電話再叫我進來，我想跟你聊聊。”
    “嗯。”蘇揚輕聲應了一句。
    撥出那組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起。
    “怎麽這麽久才回電話？一個時差要倒這麽久？”易爾塵淡淡地問。
    但是心早就被無盡的狂喜浸透，一顆懸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心，終於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後，重重地砸回了原地。
    “我睡過頭了，剛剛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沒開機。”蘇揚的腦袋埋在枕頭裏，悶悶地開口，語氣中夾雜著撒嬌。
    “你就是懶，懶得開機，懶得打電話。”易總一本正經地訓她。
    “就你現在這樣的狀態，回了總部之後，林皓崧會罵死你。”
    “切。”蘇揚翻了個白眼。“懶還不是你慣的？你還怪我？”
    “好像是這麽回事。”易總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
    “吃了東西沒有？”
    “懶得下樓。”蘇揚幹脆利落地回答。
    “蘇揚小姐，我說過什麽？不準不吃飯！你到底有沒有記住我的話？你懶也不能懶成這樣啊！傻不傻？”易爾塵有些惱火地衝著她低吼出聲，然後順手拿起了辦公桌上的座機聽筒，撥出一組號碼。
    “你凶我。”蘇揚趴在床上，悶悶地開口，近乎撒嬌的語氣。
    “好了好了，我沒有凶你。”易爾塵給座機那頭的人留言之後，聽到她的撒嬌，一下子就心軟下來。
    “不吃早飯對胃不好的，知不知道？”
    “知道啦，易總。”蘇揚乖乖地應了一句，背上還有點痛，根本換不了姿勢，趴著實在是不太舒服。
    “你下班了沒？”
    “馬上下班，你不在我身邊，有些事情需要我親自處理，有點麻煩。馬上進電梯，信號不太好，等我一下。”易總拿著自己的外套，走出了辦公室，按下了電梯下行鍵。
    蘇揚安安靜靜地等著他，聽著電話那頭雜亂的電波聲。
    易爾塵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效率派，快速地到達地下停車場之後，坐進駕駛座裏，帶上藍牙耳機，啟動了車子，快速開出了地下停車場。
    “我想你了。”
    蘇揚突然頓住，然後笑出聲。“你就讓我等這句話啊？”
    “不然呢？你還想聽什麽？一個連早飯都不吃的懶貨？”易爾塵臉上掛著笑容，慢慢地開著車。
    “易爾塵先生，我再說一遍，我的懶完全就是你慣出來的，你要負全責。”蘇揚趴在枕頭上，一本正經地開口。
    “想聽我愛你。”
    “我愛你。”易爾塵沒有任何猶豫地低聲開口，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你漏了後麵一句，看來耳朵比我還懶呢，直接省掉了後麵那句話。”蘇揚笑著開口，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比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愛你。”易爾塵笑開，鄭重其事地加上後麵那句話。
    “這才對嘛。”蘇揚心滿意足地笑開。
    “我也愛你，比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愛你。”
    “傻瓜。”易爾塵毫不留情地開口。
    “切，不要跟你聊了，我還要繼續睡，不準打擾我，有事發短信。”蘇揚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壓根懶得理他。
    “懶貨，我去爺爺家。不說了，我在開車。記得吃飯，要是再忘記的話，你就給我等著吧。”易爾塵一本正經地開口。
    “好好好，耳朵我保證我這次記住了，耳朵我愛你，不說了，掛了。”蘇揚趕緊掛掉了電話。
    他再這麽溫柔下去，她一定會忍不住跟他倒苦水，一定會委委屈屈地告訴他飛機出問題了。
    但是她不能啊，她知道，如果他知道飛機出事了，就一定會問她有沒有受傷。
    萬一他知道她受傷了，肯定會不顧自己的工作，直接飛到紐約來，然後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而且一定會嚴查整件事情。
    所以她不得不搶在前麵掛電話，就算再想聽他的聲音，她也不忍心他知道她受傷了，更舍不得他心疼啊。
    易爾塵聽著電話掛掉的聲音，心裏一下子失落了不少。
    無奈地摘掉藍牙耳機，油門踩到底，車子直接向老宅狂飆而去。
    “z。”蘇揚放下手機，衝著門口低低地喊了一聲。
    曾雨彤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直接在床邊坐下。
    “我現在真的很羨慕你們所有人。”沉默了一陣，曾雨彤定定地看著蘇揚，突然開口。
    “我說的是我們組織裏的人。”
    “為什麽？”蘇揚下意識地反問。
    “你有易爾塵，祁祁也終於找到了林皓崧，李廖然也有了靈魂歸屬，而我呢…卻總覺得我錯過了什麽…”曾雨彤苦笑著看著蘇揚。
    “汪祁和林皓崧？”蘇揚捕捉到了關鍵詞。
    “他們在一起了？還有，你為什麽會說你錯過了什麽？”
    “他們確實在一起了，八年了，祁祁也願意等下來，確實不容易。所以我很羨慕他們兩個。”曾雨彤微笑著，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羨慕的神情。
    “八年…”蘇揚暗暗吃驚。
    這麽多年，應該足夠汪祁從小到大閱曆無數了吧？
    她卻能一直跟在林皓崧身後，等著他回頭看看她一眼，真的不容易了。
    蘇揚在佩服汪祁的癡情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汪祁的忍耐力。
    汪祁，可能就一直默默地跟在林皓崧身後，跟了八年吧？
    可能就一直等在他身後，隻為了等他一次回眸，等了八年吧？
    兩千多天啊…難以想象。
    “我們祝福就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一件好事。”蘇揚微笑。
    “不過，你想找我聊的肯定不是這件事吧？你和汪祁從小一起長大，她有好事了，你想和別人分享，這是正常的。但是，你明顯還有話想說。”
    “不錯，在組織裏麵已經訓練出了最基本的讀心術。”曾雨彤定定地看著蘇揚，淡淡一笑。
    “是不是跟你自己有關？你到底錯過了什麽？”蘇揚趴累了，幹脆直接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反正傷口都不是很大，隻要不牽扯到，就不會很痛。
    “他叫顧燁。”曾雨彤就像被戳中了最底層的心事一樣，突然垂著頭，輕聲開口。
    “你為什麽會說錯過了他？”蘇揚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並沒有這個人的任何印象。
    “難道發生了什麽嗎？”
    蘇揚甚至連那個人的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說。
    “你還記得三月集體回歸總部那次嗎？你不是正好看到，我為了讓他徹底死心，然後就抱著易爾塵…”曾雨彤的聲音很輕，似乎在引導蘇揚回憶。
    “就是他？”蘇揚微微驚訝。
    她想起來了，原來那個男的就是顧燁啊？
    三月份回歸總部的時候，她坐的是李廖然的車，易爾塵比他們更早到達總部大樓。
    李廖然去停車的時候，她正好走進總部大樓，也就正好看到曾雨彤拉下易爾塵的脖子，在他臉上輕吻。
    然後，拎著袋子站在曾雨彤對麵的那個男人，就臉色灰白地跑了出來，正好迎麵看見蘇揚。
    蘇揚當時對那個男的並沒有留多少深刻印象，畢竟跟她沒什麽關係。
    不過現在曾雨彤一提起來，她倒是又有點印象了。
    曾雨彤看見蘇揚已經差不多回憶起來了，默默點點頭。
    “那你為什麽會說你錯過了他？還是說，你現在已經對他有感情了，但是他卻不理你了？”蘇揚不太理解地問曾雨彤。
    “後者，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他不是不理我，是已經消失了。”曾雨彤的語氣很頹敗。
    “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我還去他在日本的住所找了，根本沒人。”
    “消失了？”蘇揚有些震驚。
    “他會不會已經去了世界的某個角落，然後一個人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曾雨彤淡淡地開口，語氣中夾雜著悔意。
    “我前一段時間專程去了日本找他，沒想到他的住所的負責人告訴我，他追著我去了紐約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蘇揚瞪大了眼睛，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她那天確實看到顧燁拎著袋子跑出了總部大樓，至於之後的事情，她也沒去關心了。
    “難道你覺得，他已經…”蘇揚好像猜到了曾雨彤的想法。
    “對。”曾雨彤突然抬起眼，定定地看著蘇揚，眼眶泛紅。
    “如果我猜對了的話，我隻會覺得我心裏過不去，他很有可能是因為我才…”
    蘇揚伸出還能動彈的左手，輕輕地拍拍曾雨彤的肩膀。“沒事的，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可怕，或許他並沒有從這個星球上消失呢，或許他隻是隱居起來了，不想讓外人知道罷了。”
    “我在日本完成自己的任務的那段時間，他真的就像我的生活管家一樣細心照顧我，從吃喝玩樂，到飲食起居，每一個當年他都會考慮得很周全。”曾雨彤又垂下頭去。
    “但是，那個時候，我隻覺得他很煩，因為當時的我心裏隻有一個人。”
    “易爾塵。”蘇揚知道曾雨彤的想法，輕輕地開口。
    “對，因為我在愛情這方麵，和祁祁幾乎是一樣的作風，她跟在林皓崧身後，等著他一次轉身看她。我跟在易爾塵身後，等著他一次轉身看我。我甚至還很小人地想過，他和你姐姐分手了，我可能就有機會了。”
    蘇揚安安靜靜地聽著，她並不會因為曾雨彤的那番話，就小心眼地跟她保持距離，蘇揚自己也能理解曾雨彤的行為。
    畢竟，誰沒有喜歡過一個遙不可及的人呢？
    誰沒有幻想過那個遙不可及的人突然哪一天轉身看著自己呢？
    蘇揚也有過這種經曆，隻是她的想法遠遠沒有曾雨彤的那麽強烈。
    “然後，就是你看到顧燁的那天之後，我發現我後悔了。我當時隻是為了氣他，沒想到，最後居然我心裏比誰都難受。我當時就給他打了電話，他沒有接，我當時以為他肯定是生氣了，我就給他發短信打電話，他依舊是沒有任何回複的意思。直到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我飛去了日本，我以為他還會在他的實驗室裏做著他的研究，並沒有。”曾雨彤的眼神有些渙散，她的眼睛並沒有聚焦在某一個物體上，似乎在回憶。
    “實驗室？研究？”蘇揚再次捕捉到曾雨彤的話裏的某個詞語。
    難道顧燁是科學家？
    那種戴著護目鏡，拿著滴管和燒杯，往燒杯裏加不同顏色的液體的人嗎？
    “這個我也說不清，他的實驗室裏麵好像還有一個完整的機房，看樣子應該是做什麽科學研究的。不過他曾經送了我一整瓶他自己提煉的晶體，那種幽幽的藍色，真的非常漂亮。”曾雨彤抬起頭，微笑著看著蘇揚。
    蘇揚努力地回憶著自己學過的所有的藍色的晶體的名稱，一個個化學名稱從她腦子裏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