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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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
哪吒闖了大禍,被李靖壓著跪了祠堂,對著李家的列祖列宗挨了家法。
仆役們不敢打的重了,把這位小少爺傷著了,李靖卻嫌他們打得太輕,一遍又一遍地嗬斥道“沒吃飯嗎還是沒手”
他們嚇得抖得更厲害了,這下子連準頭都沒了。
估摸著哪吒沒打完,他們就該下去挨打了。
哪吒跪在祠堂裏,連個蒲團都沒給,就那麽硬生生地跪在堅硬冰冷的地上,跪的筆直,隻是眉頭微皺,除卻滿身的傷痕,沒什麽多餘的表現。
他們沒了準頭,哪吒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嚇得手裏的軍杖掉到地上了。
哪吒彎下腰,默默撿起來,遞給他們,聲音有些沙啞“打啊,不是說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嗎”
仆役們眼眶紅了,輕聲念道“少爺”
李靖在一旁冷聲道“打啊,怎麽不敢打沒看出來他就是來討打的嗎”
仆役們咬著牙又將軍杖落了下去。
哪吒背後新血和著舊血一齊落下,不到半個時辰,白衣便已浸滿了血。
李靖讓他背家法,他沒張嘴,於是軍杖落得更狠。
幸好他是個修行者,不然,這會兒應該真被打死了。
他麵無表情地瞧著他自小跪的祠堂,心裏想,都是一群做了古的老東西,不去輪回投胎好好做人,偏偏要壓到活人頭上作威作福。
李夫人終究是心疼兒子,即便李靖不準她出來,她依然在得了消息以後,急切趕來,在看到哪吒身上那件白衣被打的浸滿了紅色的血,眼睛一酸,心如刀割,根本冷靜不下來,她跑到哪吒身邊,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滾燙的淚水沾濕了哪吒的衣襟。
李家仆役哪敢打夫人這哪吒都是他們抖著手打的。
於是,軍杖很快停了。
李夫人緊緊抱著哪吒,去擦他臉上的血,淚如雨下。
哪吒看到李夫人這樣子,平日裏再囂張跋扈的人也低下了頭,他溫聲道“娘,我沒事。”
李夫人一怔,哭得更厲害了。
李靖卻走上前,扒開李夫人,皺著眉問“你又來做什麽”
李夫人這一回生出了點血性,死死抓住李靖扯她的那隻手,怒喝道“我來做什麽我來做什麽”
“李靖,我若再不來,你是不是要打死他”
李靖冷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他闖了大禍,拿了陳塘關的神箭,鬧得陳塘關人仰馬翻,這麽大的禍事,就算這兒子被我打死了,別人也隻會說我李靖打得好”
“就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所以還活著。”
李夫人一愣,又縮了回去。
她總是這樣,有自己的想法但又不敢有,塞在李夫人的殼子裏,活得別扭又委屈,於是,自己累的要死,卻兩頭不討好。
她氣勢弱了些“就算是這樣,也不該這樣打他。”
“夫君,哪吒剛剛下山,他與他那兩位哥哥不同,從小就沒有過過什麽好日子,你就不能偏疼些他嗎”
李靖一頓,冷色稍褪,道“那也得他知錯要改。”
李夫人聽出李靖這是願意收手了,連忙轉過頭,期待地看著哪吒。
哪吒沒看她,他還是望著那些入了土的老東西,好不容易消散的鬱氣又開始在心裏升騰。
李夫人急了,她怕李靖反悔又怕哪吒不肯低頭鬧得事情不能收場,帶著泣音,抓住他的手,喊“哪吒。”
哪吒頓了頓,終於肯為李夫人轉過頭。
李夫人與他一齊跪在祠堂裏,他跪的是李家祖宗,李夫人跪的卻是他。
她卑微地懇求他,跟你爹認個錯吧。
這天底下哪有當娘的跪著懇求自己的兒子的
從這角度來說,哪吒還真是深恩負盡。
哪吒閉上了眼,鬱氣愈發蒸騰,憋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哪吒,”李夫人哭著說,“算娘求你,跟你爹認個錯吧。”
哪吒的身姿還是筆直,他的手被李夫人抓著,還是幼時那般溫軟。
他悄聲歎道,罷了,這就是他的命。
他緩了緩睜開了眼,低聲說了個“好”。
那聲音小如蚊呐,卻被李夫人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她歡喜極了,連忙對李靖說“哪吒認錯了,他真的認錯了。”
李靖卻不依不饒,他說“認錯有什麽用知錯不改,闖禍還是接二連三。”
李夫人一僵,她這回朝李靖跪著“他已經知錯了,夫君,你饒了他吧。”
她出嫁之前跪自己的祖宗,出嫁之後就得跪別人的祖宗,跪了祖宗還不夠,還得跪丈夫,跪兒子,簡直就像站不起來了一樣。
哪吒忽然回握李夫人的手,緊緊抓著,他沒看李靖,說“我改。”
有一就有二,已經低頭了就沒什麽好矯情的。
李靖總算滿意。
他緩和了神色,好像終於看到哪吒改邪歸正的希望了,倍感欣慰。
李夫人招呼著仆役們去叫大夫,自己又忙活著去攙扶哪吒。
哪吒卻推開了她。
他踉蹌地靠自個兒站起來了,站起來後也不肯挨著李夫人,走的很慢盡力掩蓋自己的狼狽。
背後,李靖說“養不教父之過,今後你的功課就由我來教了。”
他教
哪吒冷笑,心道,能教什麽不過禮義廉恥,上下尊卑,君父臣子。
哪吒死也不會學那些玩意的。
他邁出祠堂的門,把誓言丟到祠堂裏頭,心裏想,改個屁,本大爺天生就這樣,論得著你管
李靖說哪吒是因為是自己的兒子才活下來的,但其實單純是因為哪吒抗打而已。
兩百多杖啊。
凡人二十多杖就可以跟後土娘娘見麵了。
哪吒不死純屬命大。
他治著傷,大夫們都嘖嘖稱奇,李夫人則在一邊淚水漣漣,帕子都不知道擦濕多少張了,怪沒意思的。
哪吒渾身裹著繃帶看著他娘,問“娘,你覺得你這一輩子過的有意思嗎”
李夫人一愣,一臉茫然。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他問,“你覺得有意思嗎”
李夫人還是茫然。
也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天經地義。
奇怪的是覺得奇怪的哪吒。
思及此,哪吒躺在床上,轉過眼,盯著李夫人那雙眼睛。
李夫人生得美,那一雙眼睛也是世上難得美目。
可惜,美則美矣,卻一點光也沒有。
那裏頭看得到李靖,看得到哪吒,卻看不到她自己。
她被深深束縛,卻習以為常地過活。
真沒意思。
哪吒想,
真沒意思啊。
李夫人走後,囑咐他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
哪吒笑了笑,沒有應。
她走後不久,當夜,哪吒就離開了李府,他沒帶李府一點東西走。
他赤條條地來到李府,後來又被李家人拋在荒野,之後被太乙撿走,如今身上的所有都是太乙給的,沒一點和李府有關,所以,他走時也無意和李家攀扯關係,回來時是怎樣,走時就是怎樣。
但最終,糾結許久還是給李夫人留下一封信,隻說需要在外曆練,就先離家遠走,不必為他擔心。
寫完,他便背著還未好的傷一路向北遠行。
他也不知道怎麽走,沒有方向,卻也不是什麽無頭蒼蠅,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在廣闊的天地裏遊走。
他跨越山水,最終走到滾滾東逝的長江邊。
此處的長江寬闊又湍急,波濤洶湧,江水飛濺,水霧彌漫,前路迷茫。
越是艱難,哪吒越想走。
兩岸河邊的猿聲,桀桀怪響,唱著來自未來人間的歌謠“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哪吒側耳傾聽,好像聽懂了,好像也沒聽懂。
他輕笑一聲,踩著風火輪在洶湧的江水浪蕩,於崇山峻嶺中逍遙,然後落在了遍地的星火裏。
此時正是深夜,誰家兒郎會冒著被野獸吞食的風險,在野外舉火遠行呢
嗯,這火把還挺多的。
哪吒歪了歪頭,心覺奇怪,便暗中朝著火的位置走。
但他還沒找到舉火之人,便走到一處狹小的山洞外。
這隻是一處隨處可見的山洞,沒什麽稀奇,更沒什麽意思,但哪吒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他踩著月光,向山洞裏踏出一步,然後,又被命運推了一把,撞進了某個瀕臨崩潰人的人生裏。
命運的紅線在這一刻交纏。
黑暗的山洞裏忽然亮起紅色的邪光,哪吒一驚,反應極快地抽出一把長槍朝光的方向擲去,長槍鑽進了濕滑的石壁上,屬於少女的驚呼聲傳到耳邊。
那是楊嬋。
楊嬋已經打定主意殺了進來的人,自然做了準備,但是她沒有經曆過戰鬥,動作不熟練,被哪吒打斷一次亂了步驟,咒語又得從頭再起。
哪吒顯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他在眨眼間閃到楊嬋麵前,黑暗而幽閉的空間裏,哪吒本想一把擰斷她的脖子,結果因為看不見,抓錯地方,捂住了她的嘴。
幹澀卻柔軟的唇印在哪吒手心裏,傳達了奇怪的觸覺,哪吒皺眉,他空餘的那隻手點起火光,照亮了彼此的麵龐。
他們挨得極近,呼吸都要交纏在一起,哪吒眯起眼睛,借著昏暗的火光,看清了楊嬋的模樣。
隻是個普通的凡人。
殺了算了。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反正楊嬋先出手,已被他視作敵人,他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可他想的好好的,卻發現了楊嬋那雙被怨恨籠罩的眼睛。
她盯著他,殺意森森,卻讓哪吒發現了她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這世上最亮的一雙眼。
他就像在窮鄉僻壤意外撿到星星的旅人,呼吸微滯,忍不住停下來多看星星兩眼。
於是,他湊得更近。
四目相對,一雙是驚喜與好奇,一雙是怨恨和厭惡。
楊嬋被捂住嘴,再念不出咒語,卻默默捏著手裏的寶蓮燈,然後,借著火光,瞄準朝著哪吒的太陽穴上砸去。
哪吒耳邊忽然刮起一陣風,將他從短暫的沉迷中拽出,他偏過頭一躲,卻還是被砸中了腦袋。
不一會兒,頭上就出了血,血沿著額發向下流動,沾染了哪吒本就濃烈的眉眼。
哪吒鬆了手,楊嬋得空不跑,還想借機殺了哪吒,結果還未念咒,就被混天綾纏住了。
她被堵住了嘴,捆住了手和腳,隻餘下了一雙亮晶晶的眼。
哪吒摸了摸額頭,摸了一手的血。
他“嘖”了一聲,轉頭看向罪魁禍首,見她生龍活虎,又輕哼了一聲。
漆黑的山洞徹底被變大的火光照亮,楊嬋不適應這光,忍不住閉上眼睛。
哪吒彎下腰,把地上的寶蓮燈撿了起來,抓在手裏打量,問“這什麽破玩意”
楊嬋被他堵住嘴自然是答不了的。
哪吒挑了挑眉,低頭看著楊嬋,又問“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倒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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