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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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
    武庚深夜還未休息,前線傳來戰報,戰況不佳,他在的時候還能勉強撐一撐,但他一走,前線就潰敗了。
    再這個樣子下去,初戰東夷,就算告敗了。
    他坐在燈火通明的官邸中,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找人向申公豹通報,要連夜探討新的戰術。
    但這戰術再好,沒有領將,戰場上肯定亂的一塌糊塗。
    這個道理,武庚很清楚。
    他現在駐守陳塘關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女人,完全就是在貽誤軍情,因為他是商王的兒子所以不會送上斷頭台,若要是一般人以帝辛刻薄寡恩的性子這會兒已經送他去熔爐當耗材了。
    幸好他是商王的兒子,也幸好他是薑後的兒子,所以,才能這麽任性。
    帝辛後宮佳麗無數,但他對她們視若無睹,他與武庚的母親薑姬關係極好。
    薑姬與帝辛本是普通的政治聯姻,但帝辛在新婚當夜第一眼見到薑姬,就對她說過“你這樣的人,隻做個王妃太可惜了。”
    這之後,薑姬就成了帝辛的入幕之賓。
    他們是少年夫妻,帝辛善戰,薑姬善謀,年輕時這對夫妻時就一齊出入戰場同生共死,殷商王室王位繼承能者居之,內亂不休,這對夫妻攜手走過無數風雨,成了王室鬥爭的最後贏家。
    薑姬親手將帝辛送到了商王的寶座,帝辛也讓薑姬成了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夫妻之恩,君臣之義他們都做到了極致。
    這樣的夫妻世間難尋,但武庚卻是這樣的夫妻手中捧著長大的,他總認為家庭和睦和權傾朝野是可以兼得的東西,他幸福得天經地義,理所應當。
    但這一切在帝辛登位之後陡然轉變。
    帝辛登位的祭祀大典那天,除了東夷集團的部族,其他所有的諸侯都來了,他們紛紛做出乖順的低姿態,臣服於這位驍勇善戰、手腕強硬的新王。
    帝辛在海一般的呼喚中與薑姬一齊登上了祭台,預備開啟殷商的又一場盛世,然而老天爺總愛跟人開玩笑,他在帝辛躊躇滿誌的時候,狠狠打了他,打了在場眾人一個巴掌。
    它要告訴傲慢的人,沒什麽東西能是千秋萬代的。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夏還是商,都注定滅亡,誰都不可能千秋萬代。
    當時現場大商的大祭司比幹以人為祭品勾連上天,問大商的天命,他將殷商的前生今世簡要說明寫於甲骨之上,鑽孔,用火把燒灼,霎時間,萬裏晴空驟然間聚起烏雲,遮天蔽日,團團烏雲居於浩渺的天際邊,隔斷了天界與人間的聯係。
    這些陰沉的烏雲在不知從何而來的颶風地推搡中撞在一起,瞬間,天上劈出駭人的明雷,明雷“轟隆隆”地低吼。
    明雷裂天,吼聲不停,卻久久不肯落下慈悲的雨來,讓人心生畏懼,諸侯們不敢說話,圍坐一團,小心翼翼地去看祭台上的的帝辛。
    隻見他將抬起一手,神情陰沉,將怔愣的
    薑後護在身後,雖然是昂著頭望天,卻給人感覺是在俯瞰天際,傲慢之際。
    看到這樣的王,諸侯們心下稍安,但是比幹卻又嚇了他們一跳,占卜的龜甲在又一聲明雷中裂成兩半,他驚駭至極,不顧場合地喊“這是極凶之象”
    帝辛立即偏過身,低聲喊do叔父。”
    比幹作為祭司,比起人更重神靈,他完全不顧念帝辛要打斷他的意思,絕望地喊“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您庇護我們這麽多年,如今,不願再庇護我們了嗎”
    回應比幹的是一聲又一聲雷聲。
    比幹哭喊著“大商還未千秋,便要亡了嗎”
    他抬起兩臂,去迎接連接天地的明雷,絕望至極,悲痛至極“天要亡商啊”
    帝辛徹底聽不下去了,他一揮手,自商湯建朝以來第一次打斷祭祀大典,他瞪向侍從們,喝道“愣著做什麽王叔瘋了,在大典上胡言亂語,還不拖下去找巫醫診治”
    比幹瘋了
    比幹可沒有瘋。
    他跪在地上,念念有詞“天要亡商,天要亡商啊,”
    在一旁參與大典的微子,不敢讓他這位沒有半點政治敏銳度的王叔再說下去,侍衛們不敢動大祭司,他主動請纓,又說又勸把這位“不識時務”的王叔扶了下去。
    諸侯們也亂作一團,帝辛轉過身來,發現他們麵麵相覷,竊竊私語,嘴裏念著“天要亡商,那謀亂的東夷的人是早知道這事了”
    帝辛迅速看過去。
    那幾個竊竊私語的諸侯又迅速噤聲。
    他環顧四周,看到他們對天的驚恐之色,冷哼道“天命在商。”
    他看著比幹蹣跚的背影,看著一母同胞的庶兄微子擔憂的神色,又看包括他妻子在內的所有諸侯的駭色,望向黑雲沉沉的天際,擲地有聲“我會證明”
    帝辛在之後不久迅速決議攻打謀亂的東夷,諸侯們雖然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但王室內部卻傳來許多不和諧的聲音,這些聲音最終全都傳到了微子耳中,帝辛剛愎自用,微子作為他的長兄看著他長大清楚他的性子,但是為人君主又不能閉目塞聽,幾番思量,他將這些話,好的壞的都講給了薑姬。
    薑姬本就因天譴心有餘悸,加之帝辛初登王位,位子還沒坐穩王室內部眼看著內亂又要起,憂心不已。
    她與帝辛夫妻多年,無話不談,忘了做人臣子的規矩,將這些話不加修飾一五一十地訴說,帝辛大怒,覺得連薑姬也跟他們攪合成一團。
    至此,夫妻二人就有了隔閡。
    帝辛覺得薑姬為臣、為妻不忠,薑姬覺得帝辛為君、為夫無信。
    兩個聰明又高傲的人低不下頭,情感上有了裂痕,政事上的對立更讓這看似情比金堅的夫妻愈行愈遠。
    不知道出自情感還是出自不同的政治理念,薑姬在此後和比幹、微子站在同一戰線上極力反對東征,與帝辛徹底鬧僵了。
    武庚正是在這種情況下
    ,選擇相信父親,作為大商的太子親率將士出征。
    然而,武庚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定,他對父母陡然的變化感到惶恐,彷徨,他選擇了父親,就覺得是在背叛母親,尤其是他出征時,薑姬泣不成聲地擁抱他的時候,他就更覺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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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著歉疚、悔意上路,然後在初征九苗,在戰場的風與血間又清醒過來。
    他的身體裏終究屬於帝辛的那部分占據了上風,身處在戰場之上,他想要的,隻是讓所有叛亂者死於他所著就的屠戮之中。
    可是洗幹淨了手,在太陽再一次升起,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他又穿回了薑姬嘔心瀝血才給他披上的人皮,他又為背叛母親感到焦慮又後悔。
    肩上的人血就像是母親的淚水,燙的他那一層皮都要落下來了。
    他正是這種糾結、彷徨、焦慮的時候遇到了誤闖軍營的茶茶。
    她身形鬼魅,無須多少動作就可以讓一批批大商的戰士倒下,申公豹看著她,非常肯定地對武庚說“這是九苗的母蠱。”
    將士們大驚,說“我們還未過長江,九苗怎麽就先發製人派出母蠱了”
    申公豹聳聳肩,非常不靠譜地說“這個嘛,嗨,戰局瞬息萬變誰知道呢”
    “她是九苗的母蠱”武庚看著見那邊笨拙地抓魚吃的茶茶,譏諷道,“我看她是個傻子。”
    “殿下,別這麽說,我們修行人啊,越傻說明心裏越幹淨,幹淨的人修為都是很高深的,您啊,小心著點吧。”
    武庚卻道“我怎麽小心不過長江嗬,軍師,你要是無能就早點說,我這就班師回朝讓父王問罪於你,廢的這麽多功夫做什麽”
    申公豹聽這話,頭皮都緊了,他武庚在他這等散仙看來是不算什麽,可是帝辛是人皇,想想當年的蚩尤,想想黃帝軒轅,誰敢輕易碰真存了心要他的小命,要斬他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為了防止這倒黴太子回去告他黑狀,申公豹在確定茶茶與九苗失去聯係後,出了個餿主意,他讓太子殿下出賣一下色相,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這個不知道為何暫時脫離部族的母蠱拐過來。
    身為尊貴的太子殿下,武庚不缺女人,但是賣身還真的是第一次。
    他從一種彷徨跳到另一種彷徨中去。
    但這一種彷徨造成的撕扯感不強,他甚至在生疏、笨拙、尷尬的追求中獲得了曾經沒有過的清淨感。
    於是,涉世未深的太子殿下在拐人的過程中把自己的真心也拐了進去。
    當他將茶茶抱上馬,牽著韁繩,將她帶到山頂,俯瞰整個壯麗的山河,太陽從山河圖的東邊緩緩升起時,屬於太陽的光芒也射進了茶茶紫色的眼睛裏。
    她露出了自見麵以來,第一個微微的,輕淺的笑容。
    武庚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初夏時節,比蟬鳴更先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在那一瞬間理解了父親初見母親的感受,他想,
    茶茶隻做他的太子妃,實在是
    太可惜了。
    他將以國書為聘,許給茶茶殷商未來的江山社稷。
    他問茶茶“你要權勢,還是要真心”
    茶茶聞言,歪頭想了想,回“我不知道。”
    武庚將帝乙臨終前交到他手中的國書交到茶茶手中,他誠摯地說“那我都給你。”
    可惜,茶茶好像既不需要權勢也不需要真心,當大軍過境九苗族地時,她帶著聘禮自由自在地離開了他身邊,武庚又驚又怒,他不可能讓茶茶回到九苗成為一把指向大商的刀。
    他迅速攻破了九苗的防線,日夜兼程,趕在茶茶之前,一把火燒了整個九苗。
    九苗大敗,他在大火過後,果然尋到了回到九苗的茶茶。
    盛怒之下的他是可怕的。
    他從幸福的清淨感又一次墜入了地獄一般的撕裂感裏。
    茶茶受刑之後,大夫告訴他,她懷孕了。
    他後來發現懷孕的母蠱失去了自由行走的力量,雖然茶茶因為懷孕身體越來越差讓他也日夜難寐,但他卻覺得這是好事。
    至少,她不會再亂跑了。
    戰場危險,武庚便把茶茶放到後方安全的地方,他都想好了,等到戰爭獲得勝利,要帶著茶茶去見他的父母。
    雖然帝辛一定不會喜歡罪奴出身的女人,但是母親一定會喜歡茶茶這樣幹淨的人。
    這樣的話,算不算選擇母親,背叛了父親一次呢
    這樣的話,算不算扯平了呢
    他想著未來,忍不住微笑。
    可是茶茶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她拖著越來越差的身體,又一次離開了他的身邊。
    他不該不顧軍情,駐守陳塘關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女人。
    他知道。
    可人活在世上,總是會被真情迷惑,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一次普通的爭吵就讓同生共死,情深意篤的摯愛鬧到今天這副田地。
    是因為不夠喜歡,不夠愛嗎
    不,是因為太過喜歡,太愛,所以總是會對對方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而當殘酷的真實落下的時候,會感到難以置信的背叛感。
    夜深了,申公豹還是沒有趕過來。
    這個狗頭軍師除了出餿主意,什麽也不是,唯一值得稱道的就隻有他的口才和拿捏人心的分寸。
    他知道他來了也沒用,就幹脆不來了回屋睡大覺,任由這位太子殿下一個人焦慮、糾結和彷徨。
    武庚放下怔愣著看了許久的軍報,揉了揉眉心,從燈火通明的屋子走到寬闊卻幽暗的庭間。
    寂靜的邊城裏忽然傳來刺耳的喧嘩聲。
    武庚從迷思中抽離出來,冷著臉,喝道“出了什麽事”
    暗衛也不知,他們從暗處走到明處,護住了武庚。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忽然有個身穿銀甲的士兵闖入,他的銀甲上沾滿了血,奄奄一息,好容易走到武庚附近,又倒在了地上,暗衛將他扶起,聽他虛弱地說道“有人劫獄,罪奴,與城中的將士們戰起來了,李大人身在前線,讓我給您傳信,叫您盡快避開”
    武庚沉著臉,在眾人驚慌聲中,冷聲喝道“慌什麽戰場上下來的漢子,還會怕九苗那群翻不起風浪的罪奴嗎”
    “殿下好氣度。”黑暗裏傳來少舸清幽的聲音。
    他拿著一把粘滿血的苗刀,甩了甩刀上的血,從黑暗裏走到清冷的月光下,露出了他那張清俊的臉。
    他一隻耳掛著月牙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輝映,輕輕一動,便是波瀾不定的水中月,而他貓眼微眯,輕佻又傲慢,他笑著說“可是九苗一族生自黑暗,本就是黑暗的孩子,現下月黑風高,殿下還是小心為上呐。”
    武庚撥開了護住他的暗衛,看清了來者,他高傲地昂著他的頭,問道“你又是什麽人”
    “我是九苗的少君,少舸,”少舸謙和地笑了笑,淡道,“在下是來取殿下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