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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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三聖母後跟哪吒四處添亂!
楊嬋提著燈來到了城門口,這些士兵認識楊嬋,聽說外麵可能出事了,見楊嬋要出城打算跟著她一起出去,楊嬋拒絕了,她就隻要了一匹馬。
她腳程再快,在遼闊的平原上還是比不過馬的。
城門為她轟隆隆地打開,她單槍匹馬地離開了西岐城。
夜色已深,西岐的夜晚又濕又冷,不多時,她就沾染了一身風霜。
她不會騎馬,隻能讓它帶著自己亂走,幸好,這馬是西岐軍中的馬,認識路,帶著楊嬋來到了幾十裏外的軍營裏,楊嬋從馬背上爬起來,看到了黑夜裏明亮的亮光,不由得心中一喜,拉了韁繩,翻身下馬,跑進軍營裏,卻發現軍營裏空了。
她提著燈,在軍營裏喊了一聲“哪吒”,一句回複也沒有。
她環顧四周,幾乎可以確定是出事了,心中一下子蔓出焦急的情緒。
她勉強安定心神,想去算算哪吒現在在哪,但是她心裏太急,怎麽算也算不出來了,情急之下,她隻能帶著燈,重新上馬,一路瞎撞。
但相比起身處在敵營的哪吒,撤軍不成與敵軍撞上的姬發更容易碰上。
她單槍匹馬跑進亂軍之中,在兩軍廝殺間,瞅見了負傷的姬發,她拔劍一劍利落地敵人斬下馬,替姬發解決了一個看不見的敵人,然後因為不善騎馬,滾下馬去了,在紛亂的馬蹄聲中,差點被馬一腳揣傷。
黃飛虎一把將地上的楊嬋拉了起來,楊嬋道了一聲謝,腳步靈巧地踩在了一匹無人騎坐的馬上,那馬跑個不停,她顛簸不定,隻能不斷在幾匹之間輪轉,順帶殺了幾個刺過來的商兵,隻見她翻身從一匹馬上跳出躲開了商軍斬下來的刀,整個人倒立用手壓在他的盔甲上,長劍一橫,斬了他的脖頸,鮮血如泉,沾了她一身。
人血腥味兒太重,她不適地眯起眼睛,手微微發抖,丟了手裏的劍,打算用法術解決,奈何此時周軍和商軍打到一起了去了,颶風一掃,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無奈之下,她隻能繼續在亂馬之中瞎蹦躂。
姬發見狀,一把將她拽到自己馬上,楊嬋被拉了個踉蹌,差點摔下去,剛想抬頭罵兩句,又被他一身的箭矢戳到了眼睛。
她捂住眼睛,趴回馬上,有氣無力地問“你能不能把你身上的東西拔掉啊”
黃飛虎聽到了連忙說“拔不得大王一路行軍顛簸又遇上了這麽多追兵沒有治傷的環境,若是拔掉了,怕是會失血過多而亡。”
不用拔箭失血過多而亡了,姬發已經失血過多了,他麵無血色,追兵不止,窮追不舍。
楊嬋無奈“那你們能不能保護他啊,不要再讓他往前衝了。”
哪家大王是跑到軍隊前麵揮舞拳頭的啊
姬發也很無奈,他道“兩軍都混鬥一起去了,排兵布陣都亂了,也分不了先後了。”
楊嬋又從馬上爬起來,她這回不敢輕易抬頭去碰這隻“刺蝟”了,她抬起手拍了拍姬發的盔甲,說“那
你至少跟他們分開點,跑遠點,我保護你。”
姬發一愣,而後笑道“我這都算被你救三回了吧”
楊嬋掐指一算,有氣無力“希望沒有第四回。”
姬發哈哈大笑,一踢馬肚,座下馬便往後迅速跑了幾裏,楊嬋被顛得七葷八素,但好歹是抽出發簪施法,立下屏障了。
屏障一落,她立即滾下馬去。
姬發也停了馬,兩個人呆在一個戰場的角落裏,外麵有寶蓮燈的屏障,任敵軍如何殺也殺不進來。
楊嬋這下子讓姬發拔劍,姬發冒著冷汗,隻拔了一隻,便麵色蒼白地說“這箭簇是特製的,不拿匕首挖是拔不出來的。”
楊嬋皺眉,問“那怎麽辦”
姬發從懷裏當即掏出一把匕首,就往自己肩膀上刺,貫穿的箭傷就把箭矢的另一頭,沒有貫穿的,就直接用匕首剜。
楊嬋不敢多耽誤,她一手壓著姬發顫抖的肩膀,一邊給他治療,而姬發在拔完箭頭後,望著那邊的亂軍,說“這裏是我西岐的地盤,我倒是有信心勝這些凡兵,可仙人若來了,我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楊嬋不假辭色地回“仙人你們這裏不是有哪吒嗎”
姬發忽然沉默了,他默默地看向楊嬋,說“楊姑娘是來找哪吒的吧”
楊嬋點頭,問“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姬發說“張桂芳從朝歌請來的仙兵全是來對付哪吒的,哪吒身在敵營,至今沒有消息。”
楊嬋一愣,臉刷的一下白了。
姬發摁住楊嬋顫抖的手,說“姑娘既然是來找他的,就趕緊去吧。”
“仙人對仙人,凡人對凡人,”姬發鬆開手,從地上踉蹌地站了起來,看著遠方的戰場,堅定地說,“我也該奔赴我的戰場了。”
楊嬋一驚,忙道“你的傷還沒有治好”
姬發翻身上馬,抽刀出鞘,說“不必,這一點就夠我殺敵了。”
說罷,他就駕馬重新回到戰場裏去了。
楊嬋見狀,隻得搶來一匹落單的馬,她又不知道敵營在哪,搶一匹敵營的馬總可以吧
往前走幾裏,越過戰場,她便看見一處山崖,木吒先她一步來,將薑子牙丟到一邊,跟張桂芳及其大軍打了起來。
薑子牙的傷比姬發嚴重多了,他支著劍,跟那些騎兵還殺的厲害呢。
“師叔”楊嬋高聲喊道。
薑子牙百忙之中,轉過頭去看到了楊嬋,他驚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木吒自然也瞅見了楊嬋,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被敵軍趁他不備,差點被一劍貫穿心髒,他一個打滾,躲過了這一擊,斬下了那個人的頭,然後喊道“你怎麽還活著”
楊嬋被喊得一愣,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死了”
木吒又殺了個倒黴蛋,在廝殺聲中隻能朝楊嬋吼道“我能不知道嗎他為了你把爹殺了,我和哥哥去阻止他,也差點被宰了
”
說罷,他對薑子牙說aaado師叔,怎麽回事,怎麽有這麽多商軍,怎麽殺也殺不完,你說說我今天得鑄就多少殺孽aaa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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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子牙“嗬嗬”苦笑了幾聲,拍了拍木吒的肩膀,說“既然如此,便不必你來遭孽了,讓我來吧。”
“你來”木吒奇道,“可你不是沒仙術了嗎”
“所以,借我點靈力啊。”
木吒“哦”了一聲,拍拍胸口,表示完全沒問題。
薑子牙在刀劍之間,朝楊嬋說“你反正也來了,幫我個忙吧。”
楊嬋問什麽忙。
薑子牙說“保護我幾刻。”
這個是小問題,楊嬋翻身下馬,跳到他們身邊,展開了寶蓮燈領域,將他們兩人保護在裏麵,外麵的人怎麽殺也殺不盡。
正巧在這時,姬發領著兵將那些窮追不舍的商兵殺了回來,這一前一後,他們竟然將商軍夾擊了。
張桂芳看薑子牙跪坐在地,一邊念咒,一邊鬼畫符,冷笑道“別垂死掙紮了,今日周軍必敗。”
薑子牙不受幹擾,他一邊畫符,一邊念念有詞,然後在幾刻之後,一刀劃開手,將血點在符籙上,然後將手摁在地上,下一秒幹裂的地麵迅速凝結出雪霜,西岐晝夜溫差大,夜晚濕冷,他此舉幾乎將彌漫在空氣中的濕氣全都凝結在自己手中了。
隻見,那被劃出一條深深裂口的手抵在地麵上血與凝結出來的雪霜混雜在一起,隨後“哢哢”兩聲,手中的冰霜迅速延展,越過寶蓮燈的屏障,像長了眼睛似的向目之所及迅速蔓延。
楊嬋抬頭看到持刀砍來的商兵動作凝滯,整個人像是摁了靜止鍵一樣被包裹在冰塊中。
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數個。
夜色裏無數的人都被包裹在這陡然長出的冰川之中,寒霜降臨,哀鴻遍野,楊嬋心中一緊,下意識朝遠離薑子牙的方向退了一步,寶蓮燈溫暖的光芒也離開了他,但薑子牙置若罔聞,他那雙遠不似身體那般蒼老的矍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今夜的商軍,殺意森森,跟平時那副好欺負的酸腐形象相去甚遠。
這一切是在刹那間出現的,張桂芳反應過來後,拔劍連忙要去阻止施法的薑子牙,卻被遠處趕來的黃飛虎一箭貫穿了持劍的手臂。
張桂芳見勢不對,一咬牙,轉過身,棄了他的將士們,撥馬往回逃。
薑子牙緩緩轉過身,如鷹視狼顧,盯著張桂芳的身影,說“追。”
“師出有名,這一次,我要抓活的。”
楊嬋沒有任何反應,見證奇跡的周軍卻對薑子牙深信不疑,攻守之勢逆轉,他們駕馬緊追張桂芳而去。
大半商軍被凍在這座陡然立起的冰山裏,楊嬋望著燈火下這些恐懼而彷徨的商軍的麵孔,發現他們還維持著死前最後一刻的樣子,無比鮮活,冰川頂上落下一塊冰塊,將一個人的手臂與身體分割,咕嚕嚕地從山上滾下來,落到地上,手指著薑子牙,卻連一滴控訴的血也落不下來。
仙人對仙人,凡人對凡人。
本該是這樣的道理,可若是仙人跨過那道線,殺死一個凡人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麽容易,凡人的傷亡是否就也隻是數字那麽簡單了呢人命在仙人眼裏,在權貴眼裏,好像變得不值一提到荒謬可笑。
不知道這冰山冒出來的寒氣太過寒涼,還是楊嬋對仙凡之間的戰爭生出來的本能的厭惡,她抱著臂膀,覺得非常不適。
商軍大勢已去,薑子牙慢慢抬起手,暫停了法術,下一秒一直呆在一邊輸送靈力的木吒滾到了地上。
薑子牙一驚,忙要去拉他,木吒木著一張臉,說“師叔,你這是把我當耗材在使啊。”
薑子牙輕咳一聲,道了一聲歉。
木吒拒絕了他伸過來的手,他便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然而,他身上的傷太重,剛起來便又跪了回去,姬發從遠處騎馬飛奔而來,在見到薑子牙後,又翻身下馬,忙去扶他。
薑子牙抓著姬發的手,擔憂地問aaado大王受了傷,怎麽還能上戰場來看完整章節”
姬發將他扶起來,說“楊姑娘救了我,我的傷好多了。”
薑子牙一愣,轉過頭去看躲到一邊的楊嬋,楊嬋避開了他的目光,她側對著他們站著,雖隻露出半張臉,但抗拒之色已近乎言表。
姬發則奇道“姑娘不是去找哪吒了嗎怎麽和相國遇上了”
楊嬋簡略地回答道“碰巧撞上了。”
姬發還要再問,薑子牙拉住了他,他帶著滿身的箭傷,給楊嬋拉過一匹溫順的馬,然後將韁繩遞到楊嬋手中,楊嬋快速看了他一眼,拿著韁繩,掉頭就要走,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薑子牙卻在她轉頭之前說“姑娘心善,以後不要再來戰場這種地方。”
楊嬋一愣,嘟囔著“我心不善,我也殺人了。”
薑子牙跟申公豹一樣,即便一個狠辣,一個迂腐,性格迥異,但接觸了久了,帶來的感覺都一樣讓她不適,更相似的是,他們感受到楊嬋的敵意時都表現一種奇怪的“慈愛”。
薑子牙拉著韁繩的一邊,搖了搖頭,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便是戰場,它和姑娘口中的殺人不一樣。”
楊嬋捏著韁繩,低下頭說“我不喜歡戰場。”
“不必喜歡,”薑子牙停頓片刻,溫聲道,“也很少人會真的喜歡。”
“楊嬋,”薑子牙第一次這麽叫她,“戰爭是無序的、混亂的、野蠻的,仁義和道理在這裏是不存在的,所以為了盡量不發生這種事,才有了順天的禮。我選周氏,不選大商,就是選中了仁與禮。”
楊嬋抬頭看了薑子牙一眼,那雙眼睛如同詰問他的鏡子,將他的一切反照回來,她說“師叔說的大義我聽不懂,我隻知道,神仙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地殺死了凡人。”
“我不喜歡。”
薑子牙一僵,雙手竟然顫抖起來。
楊嬋搶過韁繩,掉頭就走。
楊嬋不會騎馬,她還是像之前那樣抱著馬
脖子,趴在馬上,狼狽又倔強,薑子牙看著她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什麽舊事,低下頭咳嗽起來。
姬發忙扶住他,他轉過身,看向那座巨型冰山做的屍山,心中也忍不住為神仙之力所膽寒,他歎了口氣,說“我將他們好生安葬了罷。”
薑子牙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而後,抬起一雙顫抖的手,朝姬發行禮,而後說“大周的殺孽之後盡可以推到老夫頭上,我一把年紀了,求仙無門,也不求入相拜將,榮華富貴。”
“隻望大周代商,以仁德立國,昌盛千千萬萬年。”
姬發一怔,將又一位長輩的期盼背到年輕的肩膀上,他扶起薑子牙,擲地有聲“定不負相國之願。”
說罷,薑子牙謝過了姬發給他找大夫的要求,將剛剛站起來的木吒哄去給楊嬋帶路,一起去敵營那救哪吒。
木吒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回了地上,說“師叔,我是個人,不是頭驢,你有點底線吧”
“再說了,你是沒見過哪吒那殺星的模樣,我和哥哥兩個人一起上陣都差點被宰了,這種家夥還需要救真去了那,還不知道誰救誰呢。”
“讓她一個人瞎晃悠吧,別折騰我了。”
薑子牙走過前去,一把將他拽了起來,說“這裏不需要你了,你既然是為了助周而來,協助戰友也是助周,快去”
木吒很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跟著楊嬋走了。
薑子牙把他當耗材用,他靈力沒了大半,麵無血色,還晃晃悠悠地踩著劍,飄在空中,麵無表情地把在馬上掙紮的楊嬋一把提溜到劍上站著。
楊嬋突然被提到空中,正要掙紮,就聽木吒陰陽怪氣地說“您別亂動,摔傷了,那殺星又該找我麻煩了。”
楊嬋一噎,真就不動了。
木吒這個人說話偶爾難聽,但本質上是個蠻懂規矩的人,他沒有故意嚇楊嬋的意思,飛的又低又平穩,比哪吒簡直靠譜了千萬倍,就算楊嬋在劍上無所依仗,也能一路平穩,絲毫沒有摔下去的風險。
而等到了敵營,還未看到哪吒的人影,就看到了兩條巨蛇,一條赤色,一條黃色,衝天而起,兩條蛇高昂著頭顱,吐著蛇信,在黑夜裏異常顯眼。
木吒的臉上有了波動,低飛的劍立即升高,他高喊道“哥”
他這一嗓子喊得,直接把藏在暗地裏的敵人喊出來了,一隻人麵鱷魚身的狴犴跳出來,長大嘴露出尖銳的牙齒一口咬住了木吒腳下的劍。
楊嬋手中幻化出一把劍來,雙手緊握著劍,對著它的頭毫不猶豫地直直插了進去。
狴犴嘶吼出聲,拚命掙紮,將劍上的兩人掙紮了出去。
楊嬋和木吒雙雙從高空落下,木吒豎起兩指收回了劍,然後指揮著它去接楊嬋,不想,狴犴的主人王魔跳出來一劍劈開,擋住了接過來的劍,木吒一邊向下墜落,一邊眼看著楊嬋急速往下栽倒。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跟王魔打了,他拚命朝楊嬋伸出手,想把她拽過來。
楊嬋當然沒有指望他,她一邊向下墜,一邊雙手快速捏決,低聲念咒,在揚起一陣輕柔的風前,被某個人一把摟住了腰,從半空中撈了回去。
欸
這個懷抱好像有點熟悉。
楊嬋抬起頭,看到了哪吒。
哪吒黑著臉,在她喊人之前罵了回去“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到這來作死幹什麽”
楊嬋被喊的一愣,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道理,先把氣勢吼了回去“要說話就好好說,你吼我做什麽”
她今晚到處找人,一路顛簸,本就焦急,這會兒沒得個好臉,被吼了,焦急變成怒意,氣上頭來,跟哪吒不顧場合地吵起架來。
“你才是有病大晚上的不回家,不回去就算了,連個信兒也不報,我擔心你出事,能不出來找人嗎”
哪吒聞言一愣,心裏都變成蜜糖了,還故作高冷地哼哼道“我能有什麽事大驚小怪”
木吒見到楊嬋沒事,鬆了口氣,聽到他倆旁若無人的吵架,竟然敢插話進去,說“對,他個殺星能有什麽事大驚小怪。”
哪吒和楊嬋雙雙瞪向他。
木吒“”
他難道說錯什麽了嗎
在他思考的間隙,王魔持劍砍來,他忙著對付,沒再亂說話。
吵架被忽然打斷,楊嬋一股無名火散去了,她冷著臉,看著哪吒果然又是一身血,抓住他的手,翻來翻去,然後又去他肩膀和胸口上看有沒有傷。
哪吒心裏美滋滋的,麵上卻不耐煩地說“哎呀,沒看了,有什麽好看的,都是別人的血。”
楊嬋狐疑地眯起眼睛,問“真的”
哪吒終於繃不住笑了,他笑著問“難道是假的”
楊嬋心有疑竇,回“有可能。”
哪吒把她的臉當麵團揉,說“你太低估我的實力了。”
楊嬋哼了一聲,說“你要是真的很厲害,早教會我飛了,你看看這裏一群人,單我一個人不會飛,可見,你水平太次。”
哪吒更用力地揉,說“徒弟天賦有限,關我這個師父什麽事”
楊嬋把他的手甩開,要不是眼下在空中踩不了他的腳,不然,楊嬋定要報複他。
哪吒放下手,摟住她的腰,飛向更高處,然而遠離黑暗,前往無所藏匿的高空中,月色下楊嬋臉上專程擦過的血漬也暴露無遺。
哪吒皺著眉,立即掰過楊嬋的腦袋,問她臉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楊嬋一僵,終究沒有遮掩,難過地說“殺人了。”
“哪吒,”她低下頭說,“今晚上死了挺多人的。”
哪吒一頓,看向被他們砸成一片廢墟的敵營,回“死人是正常的。”
楊嬋聲音悶悶地“但我不喜歡。”
“不喜歡就少看、少做、少打聽。”
“掩耳盜鈴嗎”
“怎麽算是掩耳盜鈴呢”
哪吒笑了一下,說,“這世道,你能管住自己就已經是最大的善了。”
楊嬋一愣,看向哪吒,哪吒溫柔地笑了笑,說“我家有個大善人,所以,我代你把惡事都做了吧。”
說罷,他便捏決放出一片大火,烈火灼灼,是深夜裏的墜入地麵的烈日。
木吒打鬥中忽然遭大火,差點被燒,不顧禮儀,破口大罵,金吒也趕緊收了怕火的靈蛇,飛向了空中,空蕩蕩的敵營裏,在劈裏啪啦的灼燒聲中,忽然傳出一道尖銳的喊叫聲。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楊嬋嚇了一跳,她在烈火中看到了一陣黑煙,黑煙隱隱約約變作人形,而火追著飄散的黑煙越燒越大。
“那是”
哪吒神情冷峻,目光戲謔,勾唇,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解釋道“那是華山聖母。”
楊嬋一驚,微微瞪大眼睛,看著那道黑煙化作了和她相似的樣子,隻是她一頭白發,在火的灼燒中,叫囂著“無知小兒,我是華山聖母,向天求雨,拯救千萬百姓,功德無量,你敢燒我”
哪吒哈哈一笑,他慢條斯理地說“你說的我好害怕啊。”
話雖這麽說,火卻燒的更旺了。
她叫的更加慘烈,楊嬋皺起眉頭。
哪吒不像楊嬋,他善於殺生,且喜歡殺生,他此一生幹的最順手也最暢快的就是屠戮生靈。
薑子牙說少有人會真正喜歡戰場。
他或許就是那種稀少的人。
他現在唯一擔心地就是她叫的太大聲,把他寶貝的楊嬋吵到了,他抬起手像楊嬋當年做的那樣,蒙住了她的雙耳,楊嬋一愣,抬頭看他,他卻不看楊嬋。
他死死盯著那個假貨,臉上的笑意全是假的。
他是什麽人他清楚,楊嬋是什麽人他更清楚。
什麽亂七八糟的狗東西都敢來冒領楊嬋的功勞,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笑著問“親愛的聖母娘娘,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道黑煙掙紮於人形和妖狀,來回穿梭,痛苦不堪,自然不能回答他的問題。
於是哪吒自問自答“我是華山山神呐,您不記得我了”
那妖怪在劇烈的痛苦中猛地將目光重新落在哪吒身上,他身著一身紅衣,麵容俊美,神情冷峻,殺氣騰騰,而他抱著一個妙齡女子,她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被哪吒蒙住了耳朵,皺著眉,神情複雜地看著她,那雙純澈的金眸,聖潔卻帶著些難以察覺的厭惡,像是在看什麽從地上長出來髒東西。
她不能忍受在這樣的眼神。
她好不容易從低賤的小妖怪混到如今的地步,可以被打敗被殺死,卻不能再被輕蔑被鄙夷被踐踏。
可她好不容易掙紮著伸出手想要一下掐死楊嬋,卻被更加凶猛的紅舌拽了回去。
“你看起來沒有一點想起我的樣子。”
哪吒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說“你忘了嗎你曆經千辛萬苦將我帶到華山,親手為
我塑造神像,為我求來百姓香火,日日夜夜守燈,唯盼我能複生。”
“大火燒來,功虧一簣,你為保我魂魄,以身祭天,命天降雨,救了天下,救了百姓,”哪吒停頓片刻,輕聲說,“救了我。”
“聖母娘娘,你我之情誼,華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樣的情誼,華山山民尚不敢忘,你,怎能忘掉呢”
“我們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世代因緣,因果不盡,你怎麽能忘掉呢”
這個妖怪終於反應過來,她高聲喊道“是你們”
“竟然是你們”
她生在陰暗裏,借著楊嬋的光芒才敢站在陽光下,在任何人麵前都能囂張跋扈,在楊嬋麵前卻不能,她那點對著楊嬋的怨恨和不甘心全散了,隻想著逃遁,哪怕重新回到陰溝裏去做一個活下去都困難的小妖怪。
可是哪吒並不放過她,他要她置身於她向往的光明處,被她不該有東西活活燒死。
這樣的死法很適合一個假借他人之名,無惡不作的家夥。
可一直沒有動作的楊嬋忽然在手中幻化出一把劍來,趁哪吒不備,掙出他的懷抱,從空中落下,緊捏著劍,跳入火中,哪吒一驚趕忙撤了大火,而楊嬋卻在火勢存在與消失之間,一劍穿破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隻是一道黑煙,固然沒有什麽好殺的,可是楊嬋一邊殺,一邊拋出寶蓮燈,粉色的光芒爆出,代替楊嬋問責她的罪孽。
楊嬋眼中的金眸在彩光中熠熠生輝,是種難以言說的美麗。
這樣的光芒溫暖、刺目卻不可怕、痛苦,正是這個小妖怪生在黑暗裏第一次看到光、向往光時該有的樣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抓寶蓮燈無法觸碰的光芒,卻聽楊嬋說“你殺了很多人,吸取他們精魂增長自己的修為,罪無可恕。”
“我身為真正的華山聖母理當問責你的罪孽,追討你的罪孽,”楊嬋頓了頓,眼中閃著堅定的光,“我會送你去死。”
小妖怪和楊嬋在飛速墜落,她看著楊嬋,聽到她的話,兩張相似的臉對望著,最終,小妖怪閉上了眼睛,她輕聲喃喃道“如果我的因果是你”
那便是她罪有應得。
她的身體在劇烈的光芒中遮蔽、掩蓋、融化,然後消失。
楊嬋長劍上的黑煙徹底散去,她在空中繼續向下墜落,然後被飛速奔來的哪吒一把抱住。
離地太近,哪吒來不及再飛,隻能當了她的肉墊,“砰”地一聲滾到地上。
哪吒悶哼一聲,又趕緊爬起來,去看楊嬋的傷勢,然而,楊嬋望著天,在哪吒罵出聲之前,望著遠方的月亮,說“我殺了人、師叔殺了人、你也殺了人,其實都不是好人。”
“你跟我們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殺了就是殺了,生命珍貴,我不喜歡殺任何人。”
楊嬋躺在地上,看著清冷的月色,思考良久,說“不過,我剛剛想了一下,我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就把該自己的責任推到你頭上,這是逃避和虛偽。”
“楊嬋”
“哪吒,”楊嬋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抱住他,然後說,“但是我又想了想,生命珍貴,不能輕易磨滅,所以,我以後如果要再動殺孽,一定會像今天這樣認認真真地去殺。”
“生靈的存在和消亡都是必然,而我既然要做它命運的必然,就得認認真真對待每一個死在我手下的生命,不輕蔑、不鄙夷、不仇視、不隨意,事死如生,如此,也算親手了解一段或好或壞的生命旅程吧”
哪吒聽完,無奈地抱著她說“你這算什麽殺生”
“算的。”楊嬋指著這一片大火,側靠在哪吒的肩窩上,在他耳邊輕聲說,“你聽,都死了。”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