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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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仙陣被太上老君破後不久,人間陷入了漫長的冬季,天上的雪簌簌地下個不停,哪吒醒來的時候,天上落下來的雪已經蓋過了屋前的門檻。
他站起來往外走,一出門就踩上了軟乎乎的雪。
他摁住頭,老君的話浮現在腦海,平複著他靈魂不安的躁動,他說因果即將了結我會徹底結束這一切。
不過一會兒鵝毛大的雪就蓋在了哪吒的腦袋上,他抬起頭,望著這場莫名其妙下起來的大雪,悵然地想,闡截的戰爭這就結束了嗎
“師父。”他輕聲喊。
沒有回音。
哪吒習以為常,但沒想到身後有人喊“哪吒。”
哪吒瞪大眼睛,急切地轉過身,看到了身在雪中的老君,緊繃而僵硬的身體在一瞬間放鬆,心底裏泛起一種空落落的失望感。
老君手裏拿著一把傘,傘麵上卻沒有積多少雪,偏偏傘柄上掛著雪,應該是拿著一直沒有打,哪吒疑惑,老君看了看手中的傘,無奈地說“想給玉清用的,但沒用上。”
他抿著唇,看不出悲喜“闡截終究沒有合流,上清一死,玉清就病了。”
“病了”
“但也不能這麽說,”老君的話十分含糊,“他其實一直病著,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好了。”
哪吒不解,老君搖了搖頭,讓哪吒進屋,然後跟他講述了有關闡截、有關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那過於漫長的因果。
關於這兩個人,老君雖然跟他們一起長大,但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總是看不透,在他眼裏,他們總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關係惡劣,又莫名其妙關係變好,緊接著,上清犯了大錯下山逃亡,玉清和他們一起下山追擊,可是每次遇到玉清都覺得很奇怪,後來幹脆遇不到了,再後來聽到消息就是玄女暗地裏把傷痕累累的玉清送了回來,她和師父的態度諱莫如深,太清根本不知道當時玉清發生了什麽。
外人傳言,是玄女和玉清合力將上清抓捕投入北海,老君本來不信,但是看玉清的態度又產生了猶疑,師父去往北海後,玉清是一個奇怪的忐忑又期待的情緒。
期待
上清都要死了,老君困於昆侖山大劫和師弟的死,平日裏都要傷心死了,一直沒有睡著覺,玉清也沒有睡著,他在大雪漫漫的昆侖山裏興奮又焦慮地發著低燒,還要踩著雪來來回回走,老君當時覺得很奇怪,暗地裏還腹誹過,玉清看來是恨透了上清,巴不得他去死了。
他更傷心了。
他想,好好的師兄弟怎麽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而在這時候,玉清悄悄離開昆侖山去往北海,然後和上清一起被抬著回了昆侖,鴻鈞沒有再回來。
鴻鈞是玉清的父親這件事滿昆侖除了上清那個白癡,誰不知道,太清那時候拿著鴻鈞的折扇,沉默地將兩位師弟一一背上了紫霄宮中。
他知道,玉清和上清這兩個人是不可能再和好了。
結果也如他所料,他們大打出手,對彼此下了殺手,差點一起死在懲戒室裏,老君廢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們分開,在這一架過後,他們倆就徹底決裂了,上清不顧重傷也要離開有恩於他的師門,玉清不顧曾經的情誼也要將他逐出師門。
在那之後,玉清就病了,他病得很重,心眼卻越來越小,脾氣越來越大,把本就對他已經心存不滿的老君氣走了,他這一走,無處可去,沒有學著上清四處流浪,他去往了鴻鈞曾經待過的天外天,守在了早就破敗的太清境中,一晃就是兩萬年過去。
當他把心底那些心魔都磨掉了,小心翼翼地踏出步子,走出太清境,發現一切已經時過境遷,他在拋棄世間後,徹底被世間拋棄,回不去了。
玉清繼承了師父的昆侖山,創立了闡教,振興了門派,在紫霄宮之外,創立了玉虛宮,玉虛宮弟子三千,幾乎複刻了當年紫霄宮的盛況,那時候,老君見到他時驚訝地發現發現他的頭發白了一半。
像他們這樣法力高深的仙人是不會老去的,玉清的模樣分毫未改,怎麽就長出老者的白發
玉清冷漠地看著他,成了元始天尊的他,沒了從前半分影子,看著老君時那過於陌生的眼神,就像從來不認識他,不過,他當然不是真不認識,他隻不過很難再體會到感情、也很難再產生情感的共鳴了。
記憶裏承載著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情感,他失去了這種東西,曾經的記憶就成了雞肋,記憶中的老君和上清自然也成了雞肋,好多東西沒用,他自然而然就不記得了,老君看著他心裏發寒。
他覺得玉清就像是被人換了個芯子,修得沒了人樣,哪家的道是這樣修得,這不是邪道是什麽
他不願再看,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對他而言已經完全陌生的玉清和昆侖山,那時候,冷漠無情的玉清守在山口,安靜地目送著他離開。
老君下了昆侖又去找了上清。
上清看起來倒沒什麽大變化,身後跟著一堆甩不得掉的可憐的小家夥們,喝得酩酊大醉,看到他笑嘻嘻地打招呼,高興地像隻猴子,拍拍掌,勾住他的脖子,搖頭晃腦,直喚稀客,他醉的實在沒個樣子,道袍外批了一件女人的彩色外裳,學著侍女的模樣扭扭捏捏地給老君倒酒,然後“咚”地一下,沒端住,手裏的酒壺連帶著人磕到地上給老君行了個大禮。
老君“”
上清被身後那群小妖怪笑話個不停,上清笑眯眯地爬起來也不計較,嘴裏又開始說熟悉的爛笑話“凡人說彩衣娛親,我這又彩衣又磕頭,有沒有讓我親愛的大師兄樂一樂”
妖怪們笑成一團,屋子裏充斥著脂粉味兒、酒味兒,以及獨屬於動物的腥臭。
老君被熏的頭暈眼花,實在笑不出來。
上清像是一團爛泥爬到老君身上,揚起手,喊道“小子們,這是我兩萬年沒見的大師兄,稀奇的要死,快來跟我大師兄現現臉。”
那些小妖怪們此起彼伏地應著“大王大王”
老君轉過臉,默默地
看著上清。
上清尷尬地揮了揮手,氣惱地道“喊什麽大王難聽死了,我是修道的,又不是山大王,都說了要叫我道長”
他們又喊“教主教主”
老君欲言又止,上清蒙住臉,羞愧地低下了頭。
老君有些受不了地要出門走走,上清忙不迭地跟上,他討好般地跟老君介紹周圍的風光,雖然醉了,但眼裏依舊是小心翼翼,老君提起了玉清,上清散漫的姿態立即變得僵硬,就像此前的醉酒都是假象一樣,他躊躇許久,也不敢主動問,老君倒是不為難他,自己說了,他說,玉清已經不是曾經的他了。
上清苦笑道“誰能是曾經的自己啊。”
老君笑著說“我看你是。”
上清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麽。
老君又說“玉清確實變了很多,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恨你了。”
上清愣了愣,疑惑地抬起頭,聽到老君說“他應該連恨這種感情都沒有了。”
上清瞳孔一縮,變得更加沉默了。
“他空空蕩蕩,無波無瀾不太像是人了。”
“大師兄。”上清忽然打斷他,笑容很僵硬,“你別說了。”
老君“嗯”了一聲,果然沒再多說,他看上清這輩子跟妖魔鬼怪是牽扯不清了,便規勸他幫忙可以,但要與他們保持距離,不要跟他們的因果牽扯太深,還有
“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吧,”老君看著他,跟以前一樣,有操不完的心,他幫他脫掉了身上裹著脂粉的外袍,理正了他的衣冠,對著上清怔愣的目光,溫聲道,“你漂泊太久了。”
上清低下頭,說了好。
老君歎了口氣,也離開了過得像攤爛泥的上清。
往事不可追,老君這活在過去的人,越不過那道門檻,注定被丟在原地,他回到了太清境年複一年地消磨時間再沒有下過界,直到今日。
“玉清同我說,他要實現教義相反,注定相殺的闡截兩教合流,讓一切回歸正軌,所以,挑起了這場戰爭。”
“上清,他,我不知道,”老君苦澀地說,“在玉清眼裏,上清怕已經是他的一半大道了,他同我說的話,隻會跟上清說的更清楚。”
“結果呢”哪吒問道。
“結果,他死了,也認輸了,截教大敗,闡教也沒有贏,”老君攥著拳頭,又鬆開,“死了很多很多弟子,我攔不住他們相殺。”
“不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截教不願合流闡教,上清死後,他們忿忿不平,與闡教打的更凶,接連又死了很多人,當然也有很多活下來的弟子,但截教名存實亡,他們再不是截教弟子了。”
“那闡教呢”
“闡教也死了很多弟子,餘下來的回了昆侖山,但是玉清病了,難得有清醒的時候”老君沉默許久,說,“截教已經沒了,闡教就算爭個第一、爭個正統,也沒有任何意義,合流之道不成,我覺得其實闡教存在亦或是不存在也沒有了意義。”
“您的意思是”
“我打算解散闡教,讓剩下來的弟子各尋大道,不要再受困於闡截糾纏不斷的因果中。”
“闡教也好,截教也好,說到底都是昆侖山的弟子,他們不管遇到什麽事,昆侖山都會伸手相助,子弟之間也應該相互幫助,但是教派亦或是門派這樣容易摻雜恩怨、異化成為怪物的東西,沒必要再存在了。”
“哪吒,”老君看著哪吒,認真地說,“屬於闡截的因果正式結束了,太乙也好、你也好,都不必在為此痛苦了,”
“關於太乙的遺憾也好,悔恨也好,你也可以從中解脫了。”
“像太乙說的那樣,自在地往前走吧,”老君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哪吒的腦袋說,語重心長,
“不要像我們一樣駐足不前,難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