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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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牛車在醫館門口停下。
衛大虎率先跨門進去, 掌櫃正在櫃台裏撥弄算盤,突然感覺門口的光一下就暗了,隨後一張大掌拍在桌麵上, 力道大得算盤都抖了兩抖。
掌櫃抬頭, 見一個高大的年輕漢子豎著眉看著他“掌櫃的,大夫在哪兒”
掌櫃心頭一跳, 手指下意識指向坐堂方向,衛大虎順著方向看去,回頭對不知道把牛車往哪兒停放的陳大舅道“大舅你在外頭看著牛車, 大哥一哥隨我來。”
牛車不是自家的,陳大舅實在不敢挪眼,生怕被人偷了去。可他又不放心兩個兒子的胳膊, 生怕落下病根影響日後,想親耳聽聽大夫怎麽說,便道“大虎你來守著牛車,我進去。”
衛大虎隻得先退回來,等陳大舅進了醫館,他扭頭四下張望, 抬手招來拿著掃帚在門口掃來掃去的藥鋪夥計,摸出幾個銅板遞給他“勞請幫我看一眼牛車。”
夥計笑嘻嘻接了,反正不費事兒“客官您放心, 保準給你看妥妥的。”
衛大虎進藥鋪時,大夫正把陳大石兄弟倆手臂上敷著的藥草揭開,這是來鎮上的路上在路邊扯的小薊,陳大舅用石頭錘爛敷在兩個兒子手臂上,實在是這兄弟倆很能流血,他都不是擔心他們暈過去, 而是擔心車板子不是自家的,回頭村長家見著這麽多血心頭覺得晦氣。
小薊在鄉下十分常見,哪家娃子磕破了膝蓋額頭啥的,自個都曉得找這玩意兒錘爛往傷口上敷。
大夫仔細檢查傷口,陳大舅在一旁緊張得一直勁兒抹腦門上的汗,就這般過了許久,大夫才慢悠悠收回手,撫須道“傷口雖深,但萬幸沒有傷到骨頭,血也止得及時,算不得大事,包紮好避免天氣炎熱不要發炎便可。但人乃精血所化,失血過多恐傷本,未來一段時間需得精心養著,受傷的手臂不能使大力,重活幹不得了。”
鄉下漢子哪能聽“精心養著”這幾個字,腿瘸了都得下田插秧,陳大石本來白著一張臉,聽大夫這麽一說,一急臉上反而有了兩分紅潤,他扭頭望著爹,一個勁兒眨眼睛使眼色。
自個兒子,他撅個腚當老子的就曉得他要放什麽屁,陳大舅看他那臊眉耷眼樣就知道他想跑,治啥治啊,反正都沒流血了,頂天抓兩副補血的藥回家灌兩碗差不多了。
陳一石也是這麽個意思,兄弟倆如出一轍朝老爹眨眼。
衛大虎瞧著都替他們倆眼疼,他比陳大舅還利索,直接略過倆表兄的意見,對大夫道“他們這傷口您給包紮包紮,再勞您寫個補血的方子,咱抓幾副藥。”隻要沒傷著骨頭,流血便流血吧,他回頭進山套幾隻野雞,他們多喝幾碗雞湯就給補回來了。
陳大石一把抓他的手膀子,衛大虎沒啥感覺,他自己倒是扯得傷口疼,臉“唰”一下又白了。陳大舅反手一巴掌呼他後背上,等陳大石老實了,他臉上帶著殷勤的笑看著大夫“都聽我外甥的,麻煩大夫了。”
大夫權當沒看見他們一家的眉眼官司,這年頭受了傷能往醫館跑的不是自個重視便是家人重視,有些人斷了胳膊腿都能瘸著上山拾柴下地幹活,不是他們不願治,是沒錢啊
小病小痛自個忍,忍不了了就等死。
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眼前這兩個年輕漢子已是頂幸運的人了,起碼他們有個好爹。
鐮刀剜的傷口呈鋸齒狀,血呼啦差瞧著滲人得慌,肉沫子都拉出來了,但確實沒傷到骨頭。也好處理,他叫來藥童清理傷口,自個往傷口上撒藥粉,衛大虎便看見因為藥童清理傷口而開始流血的胳膊在灑上藥粉後瞬間又止住了血。
好東西啊
他眼睛一亮,問道“這藥粉鋪子裏有賣嗎”
大夫心道好小子有點識貨啊,他也是看在這倆傷漢有個慈父爹的份上,心一軟才給這兄弟倆撒了藥粉,眼下見著個識貨的,他心裏別提多美,故意抬價“這可是我的獨家秘方,你要買啊行,五兩銀子賣你”
叫你進門就拍桌,可嚇了他老人家一跳
衛大虎沒有因他獅子大張口而生氣,笑著與他打商量“五兩銀子不成,貴了些。一兩銀子,您賣我兩瓶。”
陳大舅和陳大石兄弟倆頓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陳大舅更是暗中直扯外甥袖口,生怕他犯了傻。
什麽仙丹妙藥啊五兩銀子一瓶關鍵他咋還還口一兩銀子呢
真是一個敢開口,一個敢還口,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糧食嗎不就是止血路邊小薊多了去了,隨便扯兩把捶爛往傷口一拍不就行了
五兩咋不去搶呢
大夫手頭動作不慢,幾下便把兄弟倆的傷口包紮好,他口頭也沒歇著,吹胡子瞪眼道“就不樂意和你們這些沒眼光的人說話,把我這獨家秘方和街邊的爛白菜比較,我都不興得開口罵你們無知”
陳大舅父子三人被罵得麵紅耳赤,衛大虎哈哈笑著給老大夫順氣“您氣啥,不是還有我這個識貨的一兩銀子賣不賣,賣就勻我兩瓶。”
大夫冷哼“你這還價本事真是叫人望塵莫及,砍得也忒狠了”
五兩銀子本就是他隨口胡謅的,值這個價的止血聖物他也沒那個本事配出來,本就是尋常藥材添加了兩味稍貴的,但也確實是他的獨家秘方,止血效果極好,還有消炎的作用。
一兩銀子,也有得賺呐。
給兩個傷患包紮好,又寫了一張藥方拍給不識貨的陳大舅,陳大舅被他毫不掩飾的不滿眼神瞪著,臊眉耷眼起身去前頭抓藥結賬。
單子遞給抓藥的夥計,掌櫃則對著藥方打算盤,啪嗒啪嗒的聲音清脆悅耳,就是那張嘴說出來的價錢不是很順耳“一兩五錢。”
陳大舅瞪大眼“啥一兩五錢咋這麽貴”
掌櫃不滿蹙眉,似極不滿意他這個反應“兩個人呢,止血包紮是兩份,藥材自然也是雙份,何況我們家大夫還用上了最好的止血藥粉,這都沒和你算進去。我們平安堂已是鎮上最良心的藥鋪了,行醫宗旨便是懸壺濟世與誠信待人,萬不會亂要價,客人大可放心。”
“”我信你個鬼啊,陳大舅本想回頭看看兩個大兒子,瞅他們活生生站在那兒,好叫他掏錢的時候心裏有些安慰,可轉頭就看見他大外甥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遞給大夫換了兩瓶止血藥粉。
“”
不知是不是有個蠢蛋在前頭頂著,他頓時覺得一兩五錢不貴了,可就算在心頭默念值得值得一切都值得手臂保住就好,依舊控製不住一臉肉疼從腰間摸出錢袋,數了又數,摩挲了又摩挲,才念念不舍遞給了掌櫃。
藥童把兩份藥抓齊打包好遞給他,陳大舅道了謝,隨後帶著兒子、領著著缺根筋的大外甥離開了藥鋪。
陳大石兄弟倆今日的出血量和他爹的錢袋子一樣,父子三人走出藥鋪,均是一臉蒼白。
衛大虎和看牛車的夥計說話,陳大舅本以為他雖傻又欠,但好歹還有副口才居然能尋得人幫他看牛車,便聽夥計道“我沒白賺你銅板,先頭有個鬼祟的一流子想牽你家牛車,被我攔住了,那人還狠瞪了我幾眼。”
“行,辛苦你了。”衛大虎又遞了兩個銅板給他,夥計沒想到邀個功都有銅板,伸手美滋滋接過。
陳大舅見他掏銀錢的動作是那麽的熟練,好懸沒兩眼一黑暈過去,他手指連連點著衛大虎,一臉怒其不爭“叫你娘看見她兒子長大後是個散財童子,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壓不住就揭開,她老人家有這本事,我就給她迎回家去。”衛大虎說著自己咧嘴直樂。
陳大舅被他氣夠嗆,自個往牛車上一坐,不理他了,個混賬小子
不知是看過大夫的緣故,還是心理作用,陳大石覺得腦袋沒那麽暈了,他和陳一石都沒有坐牛車,實在是不舍得叫牛多受累,便和衛大虎一道走著回村。
陳大舅慢悠悠趕著牛車,三個年輕漢子腳程快,竟也沒有落後半點。
一路上,陳家父子三人把今日下午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和衛大虎說了,陳大舅也問衛大虎一個人在鎮上瞎晃蕩啥呢,沒上山也沒下地,竟跟村裏那些懶漢一樣屁活不幹四處亂躥。
衛大虎賣東西買東西都是走的山路,這些年村裏也沒人曉得他獵物後往大戶人家賣,他爹說過自家的日子無論好壞都莫要叫人瞧了去,關上門吃糠吃肉都是自家事,便是兩個舅舅家,他也沒透露過半分。
衛大虎信任他爹的為人之道,他寧願在山上套野雞逮野兔往兩個舅舅家送,有好吃的不落下他們,但他不願意叫他們知曉自家過的具體是啥日子。
故而,隻模糊說道“來鎮上賣些野物,順道打聽一下那朱屠夫的事。”
“你就尋個小乞丐打聽”陳大舅隻當他是來鎮上賣野雞野兔的,他連野豬都不敢想,更莫說鹿了。野豬若是那般好獵,豈不是人人都要往山裏鑽了。
衛大虎要為他新交的小朋友鳴不平了,瞅了眼他大舅,不滿道“大舅你咋還看不起小乞丐呢假使你要在鎮上幹個啥偷雞摸狗的事,你是防路過的行人呢,還是防街邊討飯的小乞丐”
“”陳大舅現在聽他說話就來氣,鞭子不往牛屁股招呼,反而往他身上招呼,“個混賬東西胡咧咧啥,什麽叫我上鎮上幹個啥偷雞摸狗的事,我有啥偷雞摸狗的事要幹你張嘴就來,叫你大舅母聽見不得跟我鬧翻天”
陳大石兄弟倆在旁邊哈哈哈樂得不行,看著表弟被鞭子揮得上躥下跳,心頭憋了一下午的陰鬱之氣慢慢散了些去。
衛大虎很小就死了娘,雖然兩個舅舅不咋喜歡他爹,但對他是當親兒子疼愛的,小時候他還沒感受到山裏頭的好時,整日便在村裏亂竄招貓逗狗,到了用飯的時辰,大舅一舅也沒少過他一雙筷子。
看見大舅紅著眼眶往醫館趕,兩個表兄捂著流血的胳膊白著張臉,他就沒打算放過周李朱三家人。
眼下插科打諢鬧了一通,陳大舅身上那股沉甸甸的鬱氣散了不少,衛大虎見此,笑著說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明日我去一趟縣裏,那小乞丐說朱屠夫和一個馬臉衙役相熟,前頭縣裏派人下來催繳糧食,朱屠夫在酒樓大擺宴席請那馬臉官爺吃酒,席間還請了唱曲的姑娘,排場可大了。”
小乞丐前頭說的是大魚大肉,後頭才說叫了姑娘唱小曲,又唱又跳又脫可喜慶了。搞得跟青樓似的,吃飯的客人多有抱怨,但沒人敢觸黴頭,人官爺腰間還別著大刀呢。
礙於朱屠夫這些年在鎮上的淫威,大家隻是在私下說說,並不敢拿到明麵上來擺談,怕被報複。
官爺身上帶著差事,下來正事不幹卻在酒樓飲酒作樂,這事傳回縣衙可是要吃掛落的
衛大虎冷笑,聲音都沉了幾分,整個人瞧著愈發凶狠“我倒要瞧瞧他這底氣夠不夠硬,我一拳打不打得散。”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