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一章 另覓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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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長安!
    瑾蘇醒來的時候,已回到了太子府。
    肩上的箭傷被人處理過,身上也換了一件淡綠色的衣裙。不知剛剛喝了什麽湯藥,喉口已不如前幾日般疼痛了,隻是嘴裏有些苦澀,她揉了揉發漲的腦袋,想去找些水喝。
    一雙裸足踩在地上,她慢慢下榻,隻是還未走到門口,便聽到門外傳來似乎很激烈的爭吵聲。
    “你說什麽?你要把她送回長生殿?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瘋了?”
    那是宇文成都的聲音,帶著一絲她熟悉的焦躁與怒火,可站在他對麵的那個人是楊廣,當朝的太子殿下。瑾蘇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麽,他竟會在那個人麵前情緒失控到如此地步。
    然後,她聽到了楊廣的低啞的聲音,“她身上的毒撐不過三天,本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那個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男子,如今的一字一句,竟滿是無力。
    “眼睜睜的看她死?你以為我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成都的聲音又拔高了一些,“可你有沒有聽到方才太醫是如何說的,除了昨日那一箭,她的身上早本就被那個人種了毒,是毒!現在隻是說不出話來,再過幾日,等那毒素越種越深,她會失聰,會變瞎,甚至會失去意識!他恨瑾蘇,他是鐵了心要將她折磨致死!你懂不懂!你不可以把她送回去,不可以再讓她承受那種痛苦了!”
    “那你要本王如何去做?”楊廣低吼,“你知不知道,要把她送回蕭望身邊本王有多痛?你知不知道今日在城樓下見到她身上的曖昧痕跡本王心中又有多難受?可本王能怎麽辦?本王要她活著,本王要她活下去!”
    “”
    耳邊紛紛繞繞,可瑾蘇卻已都聽不見了。纖細的身子靠在門板上,不住的下滑,墜落,混沌的腦中,隻剩下了宇文成都的那一句話。
    ‘他恨瑾蘇,他是鐵了心的要將他折磨致死!你懂不懂?’
    你懂不懂?
    夕陽慢慢落下,金黃的餘輝斜斜灑在女子嬌柔的側顏上,竟讓瑾蘇有些恍惚。長生殿的日子太過漫長和絕望,她看不見太陽初升,看不見星耀月落,每日每日,陪伴著她的,隻有永無止境的黑暗。
    她閉了閉眼,麵前又浮現出那人冰冷的瞳孔和嘴角勾起那殘忍寡淡的弧度,胸腔深處的痛意瘋狂湧出,流向四肢百骸,形成一股冗長的,看不見盡頭的絕望。
    垂著眸,將頭埋在膝蓋中,小小的肩膀一顫一顫,沙啞難聽的聲音緩緩流出,像是在哭,卻又像是在笑。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剩下女子近乎崩潰的嗚咽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爭執聲漸稀。楊廣推門進來的時候,隻看到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纖細身影,長發擋住了她的大半邊臉,雪白的裸足磕在地上,周身一片死寂。
    楊廣突然就慌的厲害,上前幾步,緊緊將那冰涼的身軀攬入懷中,“瑾兒,”他低低的喚她,“不要這樣,我會心疼,瑾兒,別再讓我心疼了。”
    撥開那烏黑的長發,女子的目光中空洞一片,甚至沒有了淚。
    楊廣不知,她該是絕望到了什麽地步。
    顫抖的手,慢慢撫上她冰冷的麵頰,他的聲音,低啞的不像話,“你都聽到了?”他說,“瑾兒,你都聽到了是嗎?”
    女子的瞳孔慢慢收緊,卻抿著下唇,不言一語。
    “你告訴我該如何去做?瑾兒,你想回到他身邊嗎?哪怕他不愛你,哪怕他隻是為了折磨你,你還是願意留在他身邊嗎?”
    “我曾以為,隻要能得到你,隻要讓你愛上我,那麽我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對的。可是瑾兒,我該放掉你嗎?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才能再不傷害到你?”
    溫熱的額頭抵住她冰涼的前額,男人擁住她的手臂力道漸弱,他閉上眼,斂去眸間的痛楚。
    她這一身的傷,她所受的全部的屈辱折磨,歸根結底,都是那日含元殿上的栽贓嫁禍所致。楊廣想,他該是愛她寵她護她一世的啊,又怎會將她置於如此境地?
    “瑾兒”手臂終於無力的垂下,他低喃,“對不起。”
    直起身,拿過床下的鞋,慢慢替她穿上。目光所到之處是女子足踝上那已結了痂的傷口,修長的手指慢慢撫過,原本就晦暗的眼眸更加深了幾分。
    瑾蘇的目光仍舊呆滯,隻是任由他替自己穿好鞋襪,再抱去榻上,由始至終那眸中都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楊廣不知那代表著什麽,隻是突然從心頭湧上層層的無力感,就像是烈火,幾乎要將他吞噬的一分不剩。
    幫她掖好了被角,道一句,‘你好生休息,’便倉皇離去。
    入夜時分,大雪緩緩而落。
    太子的書房裏,隻亮著一盞昏暗的燭火,那錦衣英挺男子眼眸微眯,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左右兩側環繞著四個絕色女子,衣衫的前襟被拉扯開,露出大片裸露的胸膛,渾身上下滿是淫靡之氣。
    “殿下”
    女子的聲音嬌嫩的似乎能滴出水,纖細柔白的手指慢慢像男人胸膛摩挲而去,“您今夜似乎不太高興呢,可是有心事?能不能和倩兒說說?”
    “妹妹你有所不知,今日太子妃回府,殿下還能抽空陪我們姐妹已是我們的福分了,你怎還計較那麽多?”另一紅衫女子巧笑嫣然,言罷,唇瓣就要向男人的唇上印去,可出乎意料的,卻被他轉頭撇開。
    “殿下!”女子跺著腳,一雙媚眼中滿是嗔怪之意,“您不是說蓉蓉的唇生得最美麽?殿下,您最喜歡吻蓉蓉了不是嗎?殿下”
    小小的唇瓣微嘟著,仔細瞧著,竟和那少女有著七八分相似。楊廣的眸光久久停在那裏,思緒有一絲恍惚,突然又想起今日在城門口吻上那人時那溫熱的觸感。雙手再不可控製的向前,一把攬過那纖細的身子,將她壓在書案上,薄唇向下,緊緊印上女子粉嫩的唇,舌尖重重抵入,不留一分餘地,大手也毫不客氣的向她衣內摸去。
    衣衫半退,女子媚眼如絲。
    “殿下,您輕點,蓉蓉受不住了”
    男人的眉間好似迷茫,卻又十足清醒,冰涼的唇順著女子耳廓下滑,慢慢吐出一個名字,“瑾兒”
    楊廣從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會到了如此可悲的地步。
    明明那個心尖上的女子近在咫尺,他卻不敢去碰不敢去動,隻能以這種方式欺騙自己假裝得到。
    閉上眼,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俊顏深深埋在女子前胸,他的動作愈發邪肆。
    “叩叩——”
    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這滿室淫靡,男人的意識陡然清醒。
    直起身,慢慢整理好身上的衣袍,聲音中還帶著情潮未退的沙啞,“進來。”
    黑衣影衛推門而入,眸光掃過男人身旁那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麵色一如既往的沉靜,“殿下。”
    “何事?”
    “楚公子求見。”
    “楚公子?”楊廣黑眸一眯,“哪一個楚公子?”
    “楚大人的長公子楚雲天,聽說,他還是太子妃的師兄。”冉五開口道。
    “師兄?”男人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按壓著緊蹙的眉心,“讓他進來。”
    “是。”冉五點頭,就要向外走去。可剛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之人叫住,“慢著——”楊廣頓了頓,眸光掃過身旁那幾個女人,“把她們一起帶出去。”
    “殿下!”那還未被寵幸過的綠衣女子,不滿的嬌嗔。
    “都給本王滾出去!”
    ‘哐當’一聲,茶杯被男人打翻在地,他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暴戾。
    眾女子何時見過那溫潤俊美的太子殿下有過此種舉動?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饒是再驚訝,此刻也隻能不甘心的隨著冉五出門。
    門再一次被推開時,坐在椅上的男人已斂去渾身上下的淫靡氣息,俊朗的容顏在燭火的映襯下,更平添了一絲儒雅溫和。
    “雲天見過太子殿下。”
    白衣男子慢慢走近,直到立於桌案大約十步,才低頭行禮。
    “不必多禮。”楊廣抬手,示意他起身,“你既是瑾兒的師兄,那便是本王的自家之人,又何必如此客氣?”黑眸細細打量著麵前男人俊美的麵容,“不知楚公子來太子府有何要事?”
    雲天心內焦急,也不拐彎抹角,隻是單刀直入開口,“我知道蘇蘇中了毒,我是來帶她走的。”
    “帶她走?”楊廣黑眸一暗,握住扶椅的手不動聲色的用力了幾分,“不知楚公子,想把本王的太子妃帶到哪裏去?”
    “雲水澗。”雲天迎上他的目光,“連殿下都找不到解藥,為今之計,隻有師傅才有可能救得了她。”
    “楚公子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這才幾個時辰,我太子府發生的事情你倒是清楚的很。”楊廣勾勾唇角,低笑著開口,“本王猜測,是成都要你來的,是嗎?”
    “這是最後的一線生機了,太子殿下不會想看著您心愛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殞吧,”楚雲天開口,既未承認,也不否認,“您可以信不過我,隻是,我斷然不會允許你再將蘇蘇送回蕭望身邊受辱。”
    “本王的確是信不過你。”楊廣聲音沙啞著,“隻是看你的眼睛,本王便猜得出你對瑾兒,絕非師兄妹般單純,楚公子,在走進這扇門之前,你該學會收斂的。”
    “隻是你說的很對,本王確實沒得選擇。”他閉上眼,再不泄露一絲情緒,“何時出發?”
    “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