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為了不帶遺憾的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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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歇,天色也隨之迅速地沉了下去。
濃重的墨色自天際邊際暈染開來,將先前被暴雨衝刷得煥然一新的山林重新籠罩在一片幽深與靜謐之中。
晚風帶著雨後的濕冷吹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洛托……”
一道微弱的電光自身後那間已經陷入死寂的木屋中悄然飛出,懸停在了小智的身邊,正是不久之前還處於怒火中燒狀態下的洛托姆。
此刻的它周身環繞的電弧都變得黯淡了不少,原本因憤怒而豎起的尖角也無力地跟著腦袋一起垂落下來,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低垂著腦袋。
盡管大仇得報,但是洛托姆的心中也並沒有任何暢快的感覺,相反的在自己隱藏了十多年的怒火在一瞬間得到發泄之後,它的心中更多的反倒是一種不知為何的空虛和落寞。
也就在這時,一直用自己龐大的身軀為小智和皮卡丘遮擋著風雨的騎拉帝納,在用那雙猩紅的眼眸深深地望了一眼小智,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洛托姆後,隨即發出一聲悠遠而帶著幾分不舍意味的長嘯。
嘯聲在山林間靜靜回蕩著。
緊接著,騎拉帝納的身體便開始移動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後便悄無聲息地消散在了山間的夜色之中。
隨著騎拉帝納的離去,小智下意識地朝著身後那間木屋的方向望去。
隻見那棟承載了無數罪惡與痛苦的木屋,竟在騎拉帝納消失的刹那,連同周圍的空間開始一起劇烈地扭曲起來。
一道無形的吸力自虛空中產生,木屋的輪廓在扭曲的光影中迅速變得模糊,最終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地麵上隻留下了一片被雨水浸潤的空地以及幾片散落的枯葉,就仿佛那棟木屋和那個直到現在都不知姓名的,渾身上下都染著罪惡的男子,都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一般。
山林中就隻留下了騎拉帝納那聲漸行漸遠,充滿了再會的喜悅與暫時離別而發出的不舍的聲音,久久不散。
小智收回目光,輕輕伸出手,指尖溫柔地觸碰了一下洛托姆冰涼的額頭。
在了解了赤日與洛托姆的過往後,小智自然能夠明白洛托姆此刻的心情。
他也實在難以想象洛托姆到底是怎樣耐得住孤單與寂寞,在那麽一個狹小的空間當中藏了十多年的。
“這麽多年,一直都躲在那個冰冷的機器人裏,一定很辛苦吧。”
在得到了小智的安慰後,洛托姆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細密的電流在它體表不安地跳動著,發出滋滋的輕響。
它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低鳴,充滿了壓抑的悲傷與迷茫。
“先跟著我去一個地方吧。”小智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他一直都在那裏等著你。”
……
又是兩日過去。
天冠山。
今日的天冠山一掃往日被暴雪覆蓋的景象,迎來了難得一見的大晴天。
燦爛的陽光自萬裏無雲的湛藍高空傾瀉而下,毫不吝嗇地灑落在連綿起伏的雪白山巔。
厚厚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億萬點細碎而耀眼的光芒,明晃晃得都要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槍之柱內。
盡管這處古老的遺跡深藏於天冠山的腹地,但那槍之柱內部那因赤日而破損的巨大洞口,此刻也同樣在接受著陽光的眷顧。
一束溫和的金色光柱穿透洞口筆直地投射下來,恰好落在了遺跡中央那片略顯空曠的區域,驅散了些許被黑暗所埋藏的遺跡中所具有的陰冷感。
光柱的邊緣,墓碑的周遭,幾道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裏。
暴鯉龍、叉字蝠、瑪狃拉等.......
那些同赤日一同作戰了這麽多年的神奇寶貝們,在赤日離去之後依舊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裏。
而它們共同守護著的,是一座在赤日離去後不久立起的石碑。
石碑的材質普通,工藝也談不上精細,上麵隻簡簡單單地鐫刻著四個字——【赤日之墓】
墓碑上除了這幾個字以外便再沒有任何的信息。
作為神奧地區最有名的慈善家、銀河隊的領袖、被譽為天才的赤日,在離去之後,他的墓碑上甚至連一句遺言或是座右銘都不曾擁有。
就仿佛這個人的存在與離去對於整個神奧地區而言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一般。
在赤日的墓碑前方還擺放著好幾個神奇寶貝的食碗,碗中殘留著一些尚未食盡的神奇寶貝食物的痕跡。
看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些曾經追隨著赤日的神奇寶貝們,如今也受到了聯盟某種程度上的照顧。
“嗒…嗒…嗒…”
一陣清晰的腳步聲自通往槍之柱內部的階梯上傳來,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守護在墓碑旁的暴鯉龍等神奇寶貝幾乎在同一時間便將警惕的目光投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當看清來人的身影時,它們的眼神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緊張與毫不掩飾的敵意,周身的氣息也隨之變得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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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正是小智。
他的肩膀上,皮卡丘正默默地掛在上麵,而那隻洛托姆則有些不安地懸浮在他的身側。
在小智的身後還跟著那氣息幽冷的黑夜魔靈。
麵對一眾神奇寶貝充滿敵意的目光,小智並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停下腳步,聲音平靜而真誠地開口:“放心吧,我並沒有惡意,隻是來這裏完成赤日托付給我的一件事罷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槍之柱內回蕩,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然而,暴鯉龍和瑪狃拉等神奇寶貝顯然並不輕易相信他的說辭,麵對著直接逼死了赤日的小智,它們現在沒有直接動手都已經算是比較克製了。
因此小智的安慰對它們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
它們依舊保持著戒備的姿態,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威脅嘶吼。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那隻一直沉默不語的叉字蝠卻忽然從石壁上飛落下來。
它那雙充滿了疲憊的眼眸深深地注視了小智片刻,似乎在分辨著他話語中的真偽。
片刻之後它轉過身去,對著暴鯉龍和瑪狃拉等同伴發出了一道低沉的鳴叫聲,隨即張開了寬大的翅膀,示意它們讓出一條通往墓碑的道路。
盡管它們的心中充滿了不解,對它們而言實在是不願意給小智讓出這條路來。
但在叉字蝠的堅持下,它們最終還是不甘地挪動了身體,讓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而是它們都清楚,叉字蝠是追隨赤日到最後一刻的夥伴,而叉字蝠與赤日之在一起的時間比它們都要更久,他們之間的情感也更加深厚。
既然叉字蝠都這麽決定了,那麽它們也不能再去爭些什麽了。
小智對著叉字蝠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便帶著皮卡丘、洛托姆以及黑夜魔靈,順著這條由神奇寶貝們讓出的道路,緩緩走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前。
洛托姆在看到墓碑上那熟悉的赤日二字時,整個身體猛地一顫。
它那雙原本就黯淡的雙眼中,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痛苦所填滿。
它無聲地漂浮在墓碑前,聲音中充滿了悲傷和哭泣的腔調,細密的電流在空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悲鳴。
一眾神奇寶貝都有些困惑地看著小智和洛托姆,尤其是後者。
畢竟它們並不知道洛托姆的存在,而赤日也從來未向它們提起過。
它們也不知道這隻神奇寶貝為什麽在來到赤日的墓碑前會露出比起它們還更加悲傷的神色來。
但小智並沒有理會它們的目光,也沒有時間給它們解答了,他隻是輕輕地對著身旁的黑夜魔靈點了點頭,黑夜魔靈立即心領神會。
它那沉重的身軀向前一步,巨大的雙手緩緩抬起,在身前合攏。
頓時間一股濃鬱且令人心寒的能量開始在它的雙掌之間迅速凝聚。
“dus——!”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嘶吼,黑夜魔靈猛地將雙掌向前推出。
刹那間,在赤日墓碑的旁邊,空氣開始劇烈的波動了起來,周圍的空間也開始跟著扭曲。不一會兒,一個漆黑的能量洞口便憑空出現。
洞口內部深不見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與不祥氣息,仿佛連接著某個未知的幽冥世界。
並且在一瞬間,洞口處便傳來了巨大的吸力,體重較輕的神奇寶貝隻覺得身體似乎被重重拉扯了一下,但隨後而來的則是一股沉重的感覺,那股莫名而來的重力幫助它們穩定了身體,不至於被這個黑洞給吸入其中。
與此同時。
黑夜魔靈的獨眼之中驟然爆發出耀眼的幽藍色光芒,它伸出一隻手,遙遙指向那漆黑的洞口,似乎正在引導著什麽。
周圍的神奇寶貝們都緊張地注視著這詭異的一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時間仿佛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是十幾分鍾?
在那充滿了冰冷與不祥的洞口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道身影一步一步地自洞口中走出,動作略顯僵硬,仿佛已經很久都沒有活動過了一般。
當他完全走出洞口,踏上槍之柱堅實的地麵時,他緩緩地抬起了頭,睜開了雙眼。
陽光透過上方的破洞,恰好有一縷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適應這久違的光明。
隻是片刻之後,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曾經充滿了冰冷與決絕,試圖用絕對的理性重塑整個世界的眼眸。
但是此刻,當它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槍之柱內,再一次看見了周圍已經滿含淚光圍了上來的曾經的同伴們時,他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如隔萬古般的茫然與恍惚。
“叉字蝠...暴鯉龍...你們...我怎麽.......”
從靈界短暫地回歸到了現實世界當中的赤日嗓音聽起來有些幹澀和迷茫。
他的記憶分明停留在自己臨終前所看到的畫麵上,哪怕再度回歸了現實,他也很清楚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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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輕飄飄的身體和即便被陽光照耀卻依舊冰冷的感覺無時無刻都在告訴他,他現在不過是個亡魂罷了。
自己過去同伴們那滿含悲傷和驚喜的目光讓赤日感到了一陣難以啟齒的自責。
而在赤日注視到了小智和正在維持力量外放的黑夜魔靈時,赤日頓時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是你做的啊......”赤日對著小智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是為了它們嗎?”
赤日對小智的印象就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爛好人。
但是這位濫好人卻受到了世界和命運的垂青,所以這個時候小智打開了靈界通往現實的道路,讓本來帶著遺憾死去的他再度和自己的神奇寶貝們相遇,大概也是因為不願它們繼續在這裏空自悲傷了吧。
隻是赤日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神奇寶貝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明白當時的自己已經走向了極端的道路,甚至後麵都不怎麽在與自己的神奇寶貝們交流和溝通,本以為它們對自己已經沒有太多的情感了才對。
結果竟然還忠實地守在自己的墓碑前.......
直到這一刻,赤日才愈發感到自己畢生最對不起的就是它們了,然後便是被自己利用的銀河隊的那些忠於自己的幹部們。
可是。
現在的他就算後悔了又能怎樣呢?
他明白自己能夠繼續存在於此也不過是因為心中尚有怨念不肯散去罷了。
能夠繼續停留在這裏也得依托黑夜魔靈的幫助。
一道充滿了遺憾的魂靈終究也隻是魂靈而已。
而就在赤日這麽想著的時候,站在他對麵的小智卻是側過了身去。
那道不敢與赤日見麵,直到前一秒還躲藏在小智身後的身影,終於在小智的動作中露出了它的麵容來。
赤日的瞳孔瞬間擴大,唇角開始不住地微顫起來,明明死去後已經無法再流下淚水,但赤日的眼角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酸脹的感覺。
“你的遺願和托付我已經做到了,我是帶它來見你最後一麵的。”
小智輕輕地述說著。
“為了報仇它一直躲在那個被遺留在犯罪現場中的機器人裏已經十多年了,雖然洛托姆在兩天前已經報了當年的仇,但我覺得還是必須要讓你們見一麵才行,不然心中的遺憾是不會散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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