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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嵐找時間把父親宋天保要買斷工齡的事情給大姐和小弟說了。小弟宋如剛舉雙手讚成，還表示父親在特區幹得好好的，沒有必要一直把西林無線電廠一直留著還每月交錢回廠裏，美其名曰管理費。
    大姐宋如芳已經工作一段時間，對單位的運作和企業的管理有所接觸和耳聞，和宋如嵐提到父親宋天保買斷工齡的事情她是讚成的，就是顧慮西林的房子是單位分配的，當時父親在辦停薪留職的時候還有人特意擠兌家裏讓把房子退出來，這才過了幾年，不知道會不會又有人舊事重提。
    宋如嵐把父親宋天保的想法給大姐說了之後，也說自己對這個事情有一點擔心，但父親說這次廠裏精簡人員並非幾個人，而是大麵積精簡，隻是先讓自願離開廠裏的職工自主選擇，後期基本是上級要下達名額限製，到時候很多廠職工都會麵臨離開的問題。如果是多少職工離崗，那住房問題是普遍現象，宋如嵐家也就不存在特殊情況了。
    宋如嵐心裏知道，企業住房改革的政策國家已經在某些城市改革試點，全國實行“房改房”政策估計也就還有兩年不到的時間，企業分配給職工的住房改革到時候要把產權按照工齡優惠的方式讓職工購買，購買之後的房子產權屬於職工個人，到期可以上市買賣。
    西林的房子是廠裏八十年代修建的，還沒有幾年，房子的價格會隨著商品房的出現一路攀高，到時候如果家裏不需要這套房子了再按照市價出售，也是一筆可觀的進賬，何樂不為呢。現在就按部就班，重點關注父親和母親的離職優惠政策就好。
    宋如嵐放心父親宋天保去處理這個事情，也是源於宋天保停薪留職後並沒有斷了和廠裏領導人的聯係，平時有電話溝通，節日有禮品相送，春節回家還會上門拜訪，所以宋天保對原廠裏的情況比較了解，應該會妥善處理好這些事情，不會說是兩眼一抹黑，被人誑了去。
    父母的事情放下心後，宋如嵐就是學校培優兩頭忙，中間和魏啟明抽空約會，日子過得順遂。不過沒有清靜幾天，就聽見舅媽說她所在的印刷廠已經發不出工資，廠裏的生產都開始進行不下去了，說是上級部門研究之後打算讓印刷廠破產處理，所以職工回家等消息。
    宋如嵐在舅舅家裏聽了舅媽和印刷廠的整個故事：舅媽初中畢業後，通過勞動局組織的公開招工考試，進入省城國營印刷廠工作。工廠是市屬的國營企業，主要工作就是印刷各種發票，貨單，廣告，布告，香煙盒，還有年畫和書等。
    工廠的工資製度是以計件工資為主，按照每印刷多少張來核算工人工資和獎金，基本上以萬張為單位計算。當時舅媽在工廠的工作是印元盤機，一天以印八千張為基準，個別複雜的印刷品可以有附加值。以印刷公交車票為例，因為要確保上麵的號碼不重複，需要細心檢查，印刷一萬張可以算作一萬五千張。因此當時的工人積極性都比較高，工廠的生產率也較高，工資也基本滿足生活需要。
    舅媽在印刷廠工作了十幾年，偶爾需要輪轉上幾天夜班，有一次領導安排舅媽連續上一個星期夜班，舅媽因為舅舅工作的特殊性經常不能照顧家裏老人孩子，第二天就找車間主任說不想上夜班，領導問她為什麽不想上夜班，舅媽就說了家裏的情況，車間主任直接就說那你明天就上白班，夜班我安排別人上，也算是廠裏對職工的照顧。所以舅媽一直對廠裏的這種人性化管理很讚成，工作起來也有幹勁，對廠裏也有深的感情。
    舅媽說印刷廠不是大廠，隻是有兩百職工的小廠。在單位工作這麽長時間，職工之間、職工和車間主任以及廠長之間工資差距不大，工作關係也十分融洽，不像有些上千人的大廠職工之間沒有那麽真誠、互相信任，也沒有像大廠職工之間這麽大的競爭壓力，更沒有像現在大廠不同崗位之間很明顯的工資收入差距。
    進入九十年代後，印刷廠的經濟效益明顯下滑，原因有很多，管理上的漏洞多是重要因素。後來印刷廠開始實行承包製，承包製後，開始精減人員，為了增加營業利潤，印刷廠通過不斷減少職工工資、增加職工工作量、以前印刷品有附加值的全部取消等手段，大幅度削減工人福利待遇。
    因為廠裏生產經營困難，舅媽每月隻有工資沒有獎金，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將近兩年了，現在更是工資都發不出來了。但舅媽說這段時間的收入雖然很低，但聽說印刷廠要破產的時候還是有些舍不得，畢竟這個廠有舅媽青春的記憶。
    舅舅倒是樂觀，他走南闖北看了很多事情，國營廠的效益下滑不是個別現象，再加上舅舅所為司機認識的人也很多，給舅媽找個一般的工作還是不存問題。
    宋如嵐從舅媽的講述中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舅媽沒有工作需要找一份新工作的問題，宋如嵐在舅媽的描述中感受到了舅媽愛廠如家的熱情現在沒有了的落寞，舅媽十七歲就進了印刷廠工作，整個青春都貢獻給了單位，個人早就和單位融入一體。
    以前國營單位對職工也是生老病死都要管，個人是很依賴單位的，現在單位沒有了，破產了，人一下被推向社會，沒有任何依靠。雖然有人說國營廠大鍋飯養了一些懶人，但很多像舅媽這種認認真真工作努力為單位奉獻的職工卻為廠裏的發展創造了很高的價值，這是不容抹去的。再加上離開單位後，個人的社會保險之類的配套設施還沒有出台，下崗職工就會對個人前途有不確定的迷蒙，這也是舅媽這些職工心裏沒底的理由。
    等社會的配套政策完善後，養老、醫療等政策對個人有了一定保障，那個人在社會上打拚就沒有這些顧慮，反而可以甩開膀子大幹特幹，對社會就是正向促進作用了。
    雖說舅舅答應給舅媽找份工作，不過舅媽也有些籌措。舅媽文化不高，不會寫不會說，在印刷廠工作內容操作印刷設備，如果到其他廠裏哪有印刷設備給你操作，估計也就能幹些上螺絲之類的簡單工種，也就是大家俗稱的“臨時工”。
    宋如嵐對舅媽的事情了解後，就去幫舅媽出主意。宋如嵐知道舅媽有一手做飯的好手藝，特別是有好幾個拿手菜很是得到親戚的讚揚，都說是國營飯店的大師傅也做不出這麽好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