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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自願永生

    一眨眼的功夫，她重新長高，頭發恢複正常，身上著裝變回白色百褶連衣裙。

    對麵的人變回了熟悉的成年男子形象，黑色西裝酷酷的，可惜眼睛紅得像小兔子，邁著大長腿直接向她走過來。

    靖子站在路邊，比出製止的手勢拒絕他走近自己：“如果你又說你來這裏，是出於對患者的關心，或是忙不過來需要同夥，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寺本加爾根本不停，直接走過公路，氣鼓鼓地抓住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吻住她。

    係統原本識時務地設置了滿街櫻花滿樹的情景，如今風吹得櫻花落得他們頭頂、肩膀上到處都是。

    靖子被猝不及防親得沒有章法也想生氣的，可對方同樣毫無章法的眼淚落在她臉上時，她的氣憤偃旗息鼓了。

    加爾放開她，紅著眼睛譴責她：“你沒告訴我，西源博士從沒設置喚醒你的機製。”

    如果從外界把她強製叫醒，人很可能因此變成植物人。

    “這個該死的老頭！”靖子想到西源零頓時來氣，對上加爾的眼神心虛地移開，“我想過這個可能性……但不確定……不過你隻是因為這樣就來實驗艙裏找我？”

    她仿佛找到bug：“那你不怕自己也出不去嗎？”

    這次換寺本加爾躲避視線。

    靖子厚著臉皮乘勝追擊：“真沒想到寺本醫生也有這麽不冷靜的一麵！”

    加爾伸手擋住她的嘴，物理阻止她繼續揶揄自己。

    她比出大拇指。

    寺本加爾：“……”

    過了一會，他說：“我答應你的，要帶你去看自由的世界。”

    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重複做同一個噩夢，夢裏他病得快死了，即使是赫赫有名的寺本家族也無法醫治他。

    突然有一天他獨身出現在一個大城堡，城堡裏獨自住著一個小女孩，她給他吃的喝的治病的什麽都能弄來，威脅他不準死掉……

    後來遇到靖子，他開始重複夢見成年後的她。這不像是巧合。

    的確不是，這是係統私心十足的刻意安排。

    “你也想起來了？”靖子並不否認，在找回自己身份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寺本娜娜那時問他等的什麽神尾家小女孩可能是自己。

    來到係統裏，往事紛飛，她記起寺本院長曾經把不治之症的小兒子送到西源零的實驗室，後者死馬當活馬醫，把小男孩的意識上傳到她生活的虛擬空間，身體像她一樣浸泡在營養艙。

    奇跡般病好之後，男孩離開了，最後一麵是他趴在玻璃上戀戀不舍地向她保證，未來一定會想辦法帶她出去。

    2035年的抗議裏，領頭的人就有他。

    她搖搖頭，從漫長回憶裏清醒：“來不及了，我們直接去未來吧。”

    櫻花樹變成了海邊，靖子直接拉著加爾一同紮入水裏。

    再睜開眼，是在一個無比浩瀚的空間走廊，眼前無數星星點點的光如同銀河絢麗。

    加爾走近一看，光點來自一塊塊屏幕，屏幕上是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像。

    可以看得出來，每個人的屏幕都是他們各自的人生畫麵。

    他按照名字索引，去找自己的部分。

    靖子在另一頭忙碌。

    她一進空間就看到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對她說歡迎回來。

    這是係統在長期和她的思想融合後幹的事，以她的相貌坑蒙拐騙。

    可她怪不了係統，某種程度上，她自己就是係統，係統又是她格外理智的人格。

    空間的中央有一本浮空的大“書”。

    不論你走到走廊何處，都能隨時觸及它。

    “書”的第一頁非常簡單，隻有六個大字：「人類自願永生」

    這也是協議的主體思想。

    這本“書”，就是路卡卡想要看的那份協議。

    靖子沒有猶豫地把它條款當即公布到所有人的腦海。

    正在查找自己人生的加爾愣了愣，隨後繼續查找。

    接著，靖子把閃著金光的屏幕排布在一起，那些已經擁有死亡體驗的人也在其中，衆多麵孔中她看見上島娜娜那雙揶揄的眼睛，仿佛在說不愧是你，你做到了。

    她也看見寧期，寧家在現實中作為永生係統的研究一員，在虛擬世界原本是可以過著格外優渥的生活的。可寧家的作風是簡樸。

    養父母見到她的麵容似乎也不意外。

    2035年，在鎮壓了抗議之後，也是屏幕上的這些人召開世界會議，要求抹除永生的基本知識，讓人們就像獲得永生前一樣無意識地生活，以徹底地保障他們vip的特殊權益，畢竟在係統建設初期，都是他們付出了投資。

    簡言之，他們需要在虛擬世界裏始終擁有人上人的體驗。

    這隻能通過壓縮普通人的體驗來維持。

    如果全人類都永生了，那太“平等”了，還畏懼什麽，怎麽人上人。

    彼時，靖子作為係統的那部分思想，隻是回答了他們兩個字：“好的。”

    對“主神”的敬畏，是在虛擬世界裏所做的事，在現實中人上人眼裏，主神也要為自己服務。多虧了這一點，沒人為“主神”設立特殊限製，沒人可以阻止她將要做的事了。

    如今現實世界已四百年過去，她再次出現在這些人的麵前。

    “這不是在開會，以下沒有商議可言。隻有通知。”她淡淡地說。

    靖子開了“靜音”，聽不見衆人的聲音，隻能看見屏幕上出現衆人群情激奮的臉，也有人是平靜的，大部分“vip”都震驚於係統如此輕易地違背了他們的決議。

    其實沒有違反，一切都依照協議進行。

    “你們想什麽我也能聽見，不過也無所謂。”靖子平靜地對衆屏幕說：“在過去的404次循環裏，全球vip用戶累計發生17184起惡性犯罪事件，嚴重傷害了普通用戶的人生體驗，扣除貢獻17184兆。累計貢獻能量6億兆，而普通用戶則是42795215年之前vip用戶的貢獻。

    “因此，在『人類自願永生』協議範圍內，我宣布不再區分vip與普通用戶。全體普通用戶享有參與世界大會的自由。擁有獲知世界真相的自由。擁有遺忘真相的自由。合法擁有退出協議的自由。

    “以上。”

    她把真相還給宇宙。

    全球的屏幕上的肅穆的衆目睽睽中，加爾突然摸著腦袋闖入：“親愛的未婚妻兼同夥大人，你在循環中還救了我151次？”

    靖子無奈回頭：“152。”

    ……

    真的有許多人申請離開係統，曾經主動或被動永生的人，也重新獲得了生老病死的自由。他們企圖找到居住在地麵的夥伴，不論是人類，還是別的生物。

    各國報社監督vip家族的製度消失了，靖子不再以係統的方式為他們賦予任務和使命。那些家族的財富並沒有消失，隻是不再為大家所羨慕。

    路卡卡、寧期和理香都成為了永生係統的聯絡員——以防人們登出後還想回來。

    零組織解散了，那本是加爾執念要救出同伴無意識創辦的反叛組織，專攻劫富濟貧，他在係統的幫助下輔修精神科的知識，希望打開母親的心結。隻不過和他一起上課的多了一名紅頭發的同桌。

    西源零對自己做的惡心事供認不諱。

    永生係統裏持續召開世界大會。畢竟還有許多規章製度需要完善。

    許多人依然想要嘗嘗做壞事被懲罰的滋味，警視廳人滿為患。

    人們真的嘰嘰喳喳地擠在靖子城堡裏。

    靖子不明白，明明大家全部都有能力在虛擬的世界裏去創造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什麽非要來她這裏。

    算了，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城堡外，那些她愛著的人們呼吸著橘子園裏的空氣，懶洋洋地看著她房間的方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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