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河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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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藏!
    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寧初一所在的一小片山崗之上,幾乎已經聽不到了絲毫的蟲鳴鳥叫,甚至連一點點的生氣都沒有,死一樣的寂靜。
    洞穴當中,寧初一閉目而立,雙手如同無意識一樣的在虛空當中不斷的擊出、收回,再擊出,沒有動用任何的氣血之力,就像是隨性而動,但在那洞穴虛空當中,寧初一的拳痕所過之處,都有一段一段的虛空漣漪震蕩開來,靠近一些,甚至能夠聽到那種細密的爆裂之音。
    鎮龍樁熔煉己身,那些鬼臉印記當中源源不斷的精氣,早就已經被寧初一的身體吸收幹淨,甚至就連在寧初一身體當中早些積蓄的氣血之力,也都被極具壓縮,猛地望過去,寧初一竟是從命門三重的圓滿之境,生生跌落了一個境界,處在了一種命門二重之上、三重未至的極端境界當中。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杯水,已經從杯中溢滿而出,虛浮鼓起,但卻偏偏又還沒有淌出的狀態。
    境界雖然降低,但寧初一此時一身氣血沉重如汞,渾身上下的皮膜、血肉、大筋,都不知道強橫了多少倍,單論戰力的話,卻是不知道增長了多少倍。
    就如同一張長弓,弓身、弓弦未變,但卻生生搓揉進入其中數以倍計的材料,從一石滿弓直接升級成為兩石、三石,乃至更強的強弓,所能夠發揮出的威力,就不是一加一那麽簡單了。
    狼煙三十六米,乍現而收,隻在須臾間,便宛若鯨吞一般的沒入到寧初一的身體當中。
    筋肉瑩瑩有光,皮膚下麵仿佛又一條條小龍盤踞,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氣息向著山洞方向靠近過來,寧初一在洞穴當中猛地睜開了眼睛,一道足有寸許長短的精光神芒在寧初一的眼眸當中吞吐不定。
    精氣四溢,眼露神芒。
    打破境界極限,寧初一更是從生死之間領悟出了獨屬於自己的形意拳意,踩著陰陽交織的光影,寧初一很快從洞穴當中一步一步走出,身形挺拔的出現在了山崗之上。
    “果然是寧初一那個廢物,怎麽才不過命門二重的修為,不對是命門三重,倒是有些古怪……”
    “管他是命門二重還是三重,先拿下再說,這回領了九皇子符詔之人不在少數,如此機會,怎麽說也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周遭人群當中,有試煉學子心急焦躁,不顧同伴的勸阻,搶先一步,從荒林當中大步而出,身上滾滾氣血蕩漾開來,在虛空當中演化出一片滾滾江河之勢。
    出手之人,名喚宋天南,寧初一對其有些印象,大概是寧通天威勢正隆之時,自己曾經很是羞辱過這名迫不及待的試煉學子。
    對於自己前身的債孽,寧初一也是有些無語,看著大步奔騰而出,如同江河奔流一樣的宋天南,寧初一禁不住有些無奈的苦笑一下。
    寧初一這般自嘲的苦笑,自然也落在了宋天南的眼中,一瞬間,原本就對於寧初一有著慢慢憤恨之心的宋天南,內心當中隱忍數百個日夜的怒火,一下子便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的噴湧而出。
    “寧初一,你這廢物,安敢笑我,今日要你命喪於此!”
    “鏘!”
    長劍出鞘,如山河之間的濤濤聲響,劍光如潮,人如大嶽,宋天南算是一名頗有天分的武者,竭盡全力的爆發出手,層層劍潮竟是恍若演化出了一方錦繡山河,向著寧初一大勢碾壓而來。
    山河劍法,稷下學宮當中儒家武道當中的一門嫡傳劍法,非學宮夫子的親傳弟子而不能得。
    三百年前,大業王朝南域群山當中,有山妖河童出世,趕山攆河,所過之處,崩碎了不知其幾萬裏的人族居地,便是一方郡城,有朝廷大軍守護,也不能敵。
    山妖出世第十四天,有遊曆南方的大儒出手,一劍斬山、一劍斷河,再一劍誅滅山妖河童,從此劍法有靈,化出一套熔煉了山妖河童的山河劍法。
    此劍法磅礴大氣,傳承四代,每一代人都曾經仗此劍法名動一方。
    宋天南算不得什麽絕世武道天才,但也算得上聰智之人,再加上出身王朝底層農家,為人勤勉,兢兢業業的苦修之下,雖然才不過命門四重的修為,但卻也已經能夠引動一二分山河劍意。
    隻見這虛空當中的劍光一出,就連寧初一身後的山崗,都微微一顫,仿佛憑空矮上了三分。
    在旁人的眼中,或許在宋天南的這般年齡,這樣的劍道修為,已經稱得上是頗有建樹,但在寧初一的眼中,卻是不同。
    形意拳象萬物而法天地,最擅長的,便是觀摩天地、臨摹天地,已趨近於天人合一這種頂尖武道境界。
    洞徹萬物本質、破除虛妄,這幾乎就是形意拳最基本的一種特性。
    寧初一對形意拳的拳意領悟還隻是皮毛,但時常演練、觀摩,自然而然的,身體當中就已經生出了一種本能。
    在寧初一的眼中,這宋天南的劍法雖然華麗而秀美,看起來有秀美山河之勢,但實際上,山河不定,會隨時間風化、幹涸等,真正的山河大勢,是山河之間,根源之處的厚重與柔善。
    三百年前創出山河劍法的大儒,是見到了山妖河童禍亂大敵,數萬裏人族受難,以君子之厚重、發君子之柔善,憤而斬殺山妖河童,取其山河之間一縷浩蕩之威,方成山河之劍。
    發揮山河劍法的真正力量,是君子的厚重品格,是君子內心的柔善,有此兩者真意,方能真正催動山河劍法當中那一縷山河之威。
    而此時的宋天南,手中劍法極盡絢麗奪目,如錦繡山河,對付尋常武者,或許百試不爽,但實際上,在寧初一看來,宋天南的山河劍法,隻是紙上山河,秀美雖好,但卻缺少山之厚重,水之柔善。
    就連那劍中的山河之勢,也不過是紙上威猛,比不得真正山河之間的神秀大氣。
    劍光如潮,就在寧初一轉念思索的片刻時間當中,隨著山河奔騰之勢,衝入到了寧初一的身前丈許之處,手中劍浪滔滔,眼看著,就要將寧初一淹沒在無邊劍光當中。
    乃至於,在許多人的眼裏,此時的寧初一,已經被宋天南的磅礴劍勢震懾在了原地,呆傻而不敢動彈分毫,一幅等死的模樣。
    “臥槽,早就知道寧家子乃虎父犬子、將門廢柴,沒想到居然連宋天南的一劍都擋不住,居然被嚇傻了,倒是被宋天南這貨搶到了頭彩……”
    “是啊,早知這寧初一廢到了這種地步,之前就算是施展禁法,也應該搶先一步出手才對來著,真是他媽的可惜了!”
    人群當中,有議論之聲,多位譏諷嘲弄之音。
    不過這時候的寧初一,卻是沒有關心這些個東西,在宋天南手中拿漫天劍光幾乎要乎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寧初一終於動了。
    形意拳,魚躍、猿攀。
    身形一展,寧初一周身氣血收束身體當中,一絲一毫也不外泄,整個人仿佛化作了山河之間的一隻靈猿、一條遊魚。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的,在漫天劍光當中,寧初一逆行而上,身形靈巧,卻是在不可能當中,完好無損的穿過了無邊劍浪,整個人都裝入到宋天南的懷中。
    形意拳,熊抖、莽牛撞。
    奇跡般的破開劍勢,寧初一看著麵前整個人表情都已經徹底呆滯而住了的宋天南,雙肩一抖,就如同怒熊在樹上磨蹭亂抖一般,狂暴無比的氣血力量就像是針刺鐵錘一般的轟入到了宋天南的四肢百骸當中。
    頃刻間之間,宋天南便覺著自己渾身一麻一僵,整個人手中長劍脫手,就連自己個兒也如同爛泥一樣的一動不動。
    而這時候的寧初一,再一次動了,雙肩一抖,震散了對方的防備力道,寧初一蓄勢已久的雙拳,帶著劃破虛空的哨子音,如同蠻荒莽牛那尖銳無比的兩隻牛角一樣,瘋狂的轟在了宋天南的胸口之上。
    僅是一拳,宋天南便再也扛不住寧初一身體當中那種變態了的力量,整個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閃電般的破空倒飛出足足十多米外。
    山崗洞穴之前,寧初一伸手接劍,衣襟獵獵的站在了原地,而原本人們眼中已經徹底勝利了的宋天南,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的軟到在一片碎石嶙峋的地麵之上。
    “臥槽,有人看清楚了沒有,方才那寧家子,到底用的是什麽卑鄙手段?”
    “我覺著是宋天南的問題,他太大意了,也不想想,身為寧通天的獨子,身上又怎會沒有什麽防禦寶具,等到宋天南回過神兒來,自然能夠再次發動攻擊,將那寧家廢物轟殺成渣!”
    “就是就是,沒想到那寧初一不斷人品低劣、修為廢柴,就連手段都這麽的卑鄙下作,真是該死,坐等宋天南回氣之後打死寧家子……”
    仿佛是為了應證那些起哄的武者,許多人話音未落,在所有人的目光當中,原本被轟飛開來的宋天南,晃晃悠悠的,竟是從一個巨大的塌坑當中,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