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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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件事情解決的很隱秘。
多虧了江辭。
穆逢隻知道安樹答不當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把她急了半天最後沒讓她上晚自習,早點回宿舍休息了。
而何來凱臉上被江辭狠狠打了一拳,青一塊紫一塊的,因為嫌丟人,他戴了個口罩佯裝生病掩飾過去。
同學們又投入了新一輪的緊張複習中,都沒有注意到。
日子不平不淡的過去了,距離溫喻珩去華京,也有將近一個月了。
而這時安樹答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明周淇也將近一個月沒來了。
是巧合嗎?
還是因為什麽別的事情?
她依舊經常性的失眠,看著成績偶爾下滑會焦慮的整個人都睡不著。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她可能也不會想到,即使少了家裏的壓力,高三的壓力也依然是隻增不減,密不透風的高強度訓練能把她壓死。
江辭去華京參加華京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了,走前問她幾點的飛機,他們可以一起去。
安樹答告訴他,她打算放棄保送名額。
江辭挺驚訝,問她為什麽,說少了她這個對手會沒有懸念會沒什麽意思。
她回她有自己真正中意的學校,華京大學是她父母希望的。
江辭又問溫喻珩知不知道。
安樹答笑著點頭說,他早知道了。
江辭點了點頭,又問她有沒有什麽想給溫喻珩帶的東西或是話,他過去了肯定會找溫喻珩,到時候會幫她轉達。
安樹答搖了搖,說讓他好好學習,也,好好休息。
宋彧今最近挺鬱悶的,看起來心情挺糟糕。
安樹答和她體育課的時候,一邊寫作業一邊閑聊,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宋彧今有點難受,但還是大大方方的承認:“答答,我可能做不成你大嫂了。”
意料之中,於是安樹答並沒有太多驚訝。
“你哥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宋彧今托著下巴,深深地歎了口氣。
安樹答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其實……你可以看看身邊的人啊。”安樹答抿了抿嘴,笑。
“比如說?”宋彧今眯起眼睛來。
“……江辭。”
“不不不,不行,我和他是兄弟……”宋彧今翻了個白眼,“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能上了我兄弟嗎?”
安樹答笑著搖了搖頭:“人家可沒把你當做兄弟。”
“就是。”桑嘉在一旁附和,她剛剛解開一道大題。
宋彧今不說話了,隻是低頭沉沉的寫著作業。
安樹答以為她不開心了,抿了抿嘴,就不再說話。
隔了好半天,宋彧今筆一把拍在作業上。
安樹答和桑嘉都被她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她。
“我忽然發現……”宋彧今臉一紅,嘴皮仿佛在打顫,字從牙縫裏擠出來,“江辭也挺帥的……”
安樹答和桑嘉憋笑。
“他那叫有點帥?”桑嘉佯裝不可思議起來,“你對比一下沈央和林透,你跟我說江辭那叫有點帥?”
“反正沒溫喻珩好看……”宋彧今臉紅撲撲的。
“溫喻珩那是職業選手,校草不參與競選。”桑嘉笑。
“別笑我嘛……”宋彧今害羞的捂住了自己通紅的臉。
“那你想怎樣?”桑嘉問她。
“他、他、他要是先表白,我就勉強同意一下。”宋彧今撇撇嘴,臉紅得不成樣子。
“喲喲喲,還勉強?”桑嘉翻了個大白眼。
“可我理想型不是他這樣的……”宋彧今有些感慨。
桑嘉忽然停下來,然後陷入了什麽回憶裏:“其實吧,剛分班那會兒我也喜歡過溫喻珩,哈哈~”
安樹答和宋彧今俱是一愣,看向她。
“但是,你知道吧,我那種喜歡不是正宗的喜歡,怎麽說呢?那種感覺,我後來私下裏也仔細的思考過,其實那隻是盲目崇拜啦,就跟追星似的。因為班裏幾乎所有女生都喜歡他,所以我有的時候也會有那種……那種幻想啦,但其實說白了,喜歡和理想型根本就是兩碼事,不管怎麽樣,其實我心裏清楚,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段措而已。”
“哦~”宋彧今笑。
安樹答鬆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
她覺得應該回去和江辭分享一下這個好消息。
但最先來的,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她其實挺期待的,從上個月期待到這個月。
在想女孩子十八歲這一天,她媽會準備什麽禮物給她。
其實過去十八年,喬佳從沒有送過她生日禮物,她爸也沒有,她哥更沒有。
他們家好像從始至終就沒有送禮物這個傳統。
但是這次肯定會不一樣吧,畢竟她要滿十八歲了。
也許會收到一雙高跟鞋?
即使她並不會喜歡那顏色、款式,甚至並不合腳?
也許十八歲的生日,蛋糕會大一點?
也許這不同尋常的十八歲生日,爸媽會摒棄前嫌的聚到一起給她慶祝,哥哥會回來,會和父親重歸於好?
他們家可以像曾經的某一段時光一樣,其樂融融。
即使隻有這一天……
但光是這份期待就能讓她心髒“撲撲”的跳著。
12月31日
她的生日。
高三放得比較晚,到下午四點半才開始放學。
是喬佳來接她的。
她安靜的等待著喬佳的下文,心裏積攢了整整一周的期待仿佛在這一刻瀕臨待發的點。
她坐進車裏,喬佳邊啟動車子邊問:“明天就是新年,公司一大堆忙的……”
腦袋“嗡”的一聲,她開始預料到喬佳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但安樹答心裏仍有個聲音在淡淡的祈禱著不要。
但事實就是這麽可笑。
“一會兒回家自己弄點吃的,我沒時間管你……”
“聽到沒?”
安樹答的心髒一點一點的冷下來,好像窗外的冷風隔著車窗灌進她的心髒裏。
“媽……”
“怎麽了?”
“今天我生日。”她的嘴唇都有些發顫,駕駛座的靠背遮著她的整張臉。
北風呼嘯。
喬佳愣了愣:“啊?”
“今天幾號啊?”
安樹答沒有回,她隻覺得喉嚨在淡淡的發燒。
喬佳聽後麵沒聲音,按了按手機,然後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麽。
車廂裏是靜默。
安樹答淡淡的看著手背上那道已經愈合卻無法消去的疤。
那是上次被何來凱推下去時留的。
那個時候整隻手都是血肉模糊的,此時卻隻剩下這麽一道小小的、無法消弭的疤痕。
看著這道疤,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她爸媽的矛盾就和這疤一樣,不是靠著她這一道疤就能愈合的,同樣的,她哥和她爸的矛盾,也一樣……
良久。
“明天補上行麽?”喬佳打著商量。
這一刻聽著她的語氣,安樹答覺得自己是不配的,喬佳不是她親媽呀,卻還是勞心勞力的養了她這麽多年。
她想起了奶奶對這個兒媳婦的冷眼,想起了她親外婆曾在她和哥哥麵前不止一次的哭訴“如果你親媽還在多好啊……”
喬佳承受著她家親戚們的陰陽怪氣,又要忍著他們家的人背地裏的閑話、指責、無端謾罵。
卻還是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
“我去買個蛋糕就行了。”她撇過頭看著窗外,悶聲。
“蛋糕就別買了吧?你一個人也吃不完,放那裏又要放壞了,沒那個必要……”
但她說著說著又不說了。
那天,安樹答第一次強著說一定要買蛋糕,喬佳很無奈,但工作又實在走不開,而且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安樹答最後很善解人意的妥協,說她下車自己買。
“那你一個人回家注意點。”喬佳對著車下的人道。
她點頭,然後目送著車子離去。
手裏攥著剛剛喬佳給她的一張一百塊紙幣。
她騎著自行車在商業街上穿梭,最後找到一家蛋糕店,店員跟在她身邊給她介紹。
她走到一個紅色的奶油蛋糕前,停下了腳步。
零售價:178.99
看到價格時,她手指蜷縮了一下。
錢不夠,她覺得她此刻一定很丟臉。
她手裏的100塊錢像是一個笑話,也是一份成人禮——
成年人的第一課,學會自己一個人過。
“小姑娘,要這個嘛?這個是剛剛做好的……”店員細細的介紹著。
她的呼吸有些亂了,攥著紙幣的手指慢慢的把那紙幣一點一點絞進拳頭裏……
她直起身來,眼眶有些紅了,苦澀的一笑:“不了,謝謝。”
她失魂落魄的走了。
算了,那麽期待的十八歲生日,除了有點不開心,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她轉身走出蛋糕店的時候,眼睛紅了一整個眼眶。
她一遍遍在心裏罵著軟弱無能的自己,一遍遍的警告自己不許哭。
像無數個曾經一樣,她紅了眼眶,也製住了眼淚。
她一路上都沒有哭。
她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卻全身遍體生寒。
“呼——”北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照著她的脖子狠狠地一記照劈下去,不留絲毫心軟。
有個人靠著牆站著。
映入她眼的白色球鞋……
她愣了愣,視線上移……
那人“嘖”一聲,懶洋洋又漫不經心。
慵懶而性感。
俊美無雙的少年,又懶又拽,又痞又紳士。
他唇齒翕動,輾轉咀嚼著她的名字。
“安樹答,生日快樂。”懶洋洋的話從他唇縫裏漏出來,讓人臉紅心跳。
她的發絲被寒風吹起,又生生打回臉上。
他的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包裝精致的蛋糕盒。
安樹答的鼻頭一酸,憋了一路的眼淚就那麽斷了線。
“溫、溫喻珩……”她走上去,一把埋入他懷裏,不由分說的嗚咽起來。
眼淚徹底決了堤,那一刻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和一個人共度一生的衝動。
溫喻珩輕輕“嘖”一聲。
回抱住她的腰。
“溫喻珩……”
“爺在聽。”
“你轉正吧。”她嗚咽著。
寒風裏,唯有這句話深深入了他耳。
因為少年給的一絲溫暖,因為從未感受到的一點點愛意,她從前習以為常的防禦機製,好像全部失了靈。
她想她已經開始貪圖這種溫暖了,那一絲絲的光,撬開了殘破不堪的心門。
然後,她就舍不得放開了。
“什麽?”他笑。
“做我男朋友。”
他勾唇,開始得寸進尺的問:“什麽男朋友啊?別隻是普通的男性朋友……”
“是可以接吻,以後可以發生關係的男朋友!”
“溫喻珩,雖然這句話說不說,現在好像沒那麽重要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應該有這樣的儀式感,你轉正吧。”
她的聲音夾雜在寒風裏。
她不想再去清算未來會有多少風險,不想去擔心那些未知數,不想再小心翼翼的活著,不想再那麽怯懦的去逃避現實了,她隻知道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
溫喻珩輕輕“嘖”一聲,然後喊她一聲“安樹答”。
她應。
鬆開,看他眼睛。
他在口袋裏摸了摸,然後掏出一個藍牙,不由分說的塞她耳朵裏。
音樂是“生日快樂”,但是是一首從沒聽過的新歌。
至少她,從沒聽過。
他湊到她另一邊耳朵,聲音繾綣:“爺死了。”
於是她一隻耳朵是一首生日快樂的新歌,一隻耳朵是他的一句“我愛你”。
下一秒,他的唇貼上來。
唇齒廝磨。
在這個無人問津的樓道裏,他們接了將近十分鍾的吻……
安樹答把空調打開。
客廳終於慢慢的暖和起來。
安樹答把廚房的門關上,防止空調的暖氣外泄。
同時,溫喻珩把蛋糕盒打開。
他懶洋洋的看著在屋裏走來走去收拾東西的安樹答,視線落到她的手背上,眉心微皺。
音色還是那般懶懶散散:“手背怎麽回事?”
“劃的。”
“誰?”他站起來向她走去。
“我。”
她看到他眉心皺得更深。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她說了一個更不好的答案。
她想起來溫喻珩曾目睹過她自殺未遂。
心下想著完蛋。
“在學校裏,下樓梯的時候,不當心走急了,刮到了鐵片上。”她斟酌著她的語氣、嗓音、字與字之間的頻率。
她第一次發現,溫喻珩比她爸媽要難騙。
他沒繼續逼問她,而是牽起她的那隻手,淡淡道:“疼麽?”
她搖頭,鬆了口氣。
他環住了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腦袋,然後吻落下,目的地是她的唇。
這一次是淺嚐輒止。
蜻蜓點水,點到為止。
他們回到沙發上。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還有兩個月?”安樹答看著他給蛋糕插上蠟燭。
“給你過生日。”
“華京那邊?”
“你不用管。”
安樹答抿了抿嘴:“你爸媽知不知道?”
溫喻珩沒答,隻是從口袋裏掏出個打火機,銀色的金屬身,限量版,“啪塔”一聲,火苗竄出來,然後挨個點燃蠟燭。
“你瞞著你爸媽回來的?”安樹答得出結論來。
溫喻珩笑:“我瞞著他們的事情太多了,不差這一件。”
“那你一般什麽不瞞他們?”安樹答看他。
“跟學業掛鉤的事。”
最後一根蠟燭被點燃。
火光照在她臉上。
“現在,許願了,老婆。”他笑得相當浪蕩。
安樹答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他摟過她的腰,往自己懷裏送:“那首歌喜歡嗎?”
安樹答閉著眼許完了願。
然後眼睛睜開,側了側臉看著他:“剛剛你塞我耳朵裏聽的那首?”
“嗯。”他將她的頭發絲別到腦後。
她點了點頭:“喜歡,旋律很高級,以前沒有聽過,你哪找到的?”
溫喻珩笑,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
聲音有些沙啞:“不是曲庫找的,是我找圈內的朋友專門給你寫的。”
安樹答怔。
溫喻珩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張唱片,遞給她:“為了你生日量身定做的。”
“哪個圈?”
“娛樂圈。”
她笑:“你還認識娛樂圈的?”
“不止呢。”他懶洋洋,帶點調戲人的痞。
他手環著她腰,輕輕喚她一聲。
她應一聲,有些哽咽。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溫喻珩?”
“沒有為什麽,單純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獨家定製配得上你。”
安樹答看著他,眼睛越來越酸。
“你隻適合獨一無二的東西。”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著。
每個字都性感的要命。
因為從來沒有見過太陽,所以當陽光奔她而來時她卻害怕了,她隻想著逃跑,可憐又活該。
“溫喻珩……”她輕輕的喚他,“我是一個太不好的女孩,因為我自卑又清高。”
這一刻,她是厭惡她自己的,她自卑,她覺得她配不上最好的溫喻珩,但她又清高,不想落入戀愛的圈套。
“可爺喜歡你這事,沒得商量。”
鼻尖盡是他身上熟悉又好聞的鬆柏香。
誰知道安樹答這一秒,整顆心都是酥的呢?
“你家今晚有人嗎?”溫喻珩抱著她,一邊給她切了一塊蛋糕。
安樹答清楚他下一句想說什麽了。
“你留宿吧,整個元旦假期都沒人。”她想了想,不知怎麽,心口有些荒涼又有些慶幸。
“那我今晚要在你床上留宿。”他開始恬不知恥。
安樹答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動物奶油入口即化,一點也不膩:“溫喻珩,你流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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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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