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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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樹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了好多好多高中時期的事情。
    若有所思。
    夜黑的深沉,城市裏的路燈,在就近原則下,亮的奪目。
    她睡不著了,翻身坐起來。
    把窗戶開了條縫,有細微的風吹進來,涼嗖嗖的,底下的車流,在一點一點的變少。
    因為樓層的緣故,她仿佛能看到城市的邊界。
    靠著沙發背椅,眼裏是城市的萬燈輝煌。
    她難以解釋她現在的心情,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囊括,隻有“複雜”二字。
    溫喻珩成了她鄰居。
    一牆之隔的鄰居。
    她能感受到此刻心髒還在激動的跳著。
    可是……一想到他們曾經的難看收場,安樹答就止不住的害怕。
    怕溫喻珩早就不喜歡她了,更怕……他會報複她。
    畢竟……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太傷人了……
    但是她又想啊,如果再來一次,在她不知道未來的情況下,還是在當時當景,可能,也許……她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這是她在見到溫喻珩之前,每一次想到這件事情,得出的結論。
    但是今天,好像變了。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她希望神明沒收她的膽怯。
    也許應該再試一次吧?
    她翻開了一本黑色燙金的本子,扉頁粘著一朵玫瑰幹花。
    她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唯獨這一本。
    寫的不是日記,是思念。
    這四年裏,每想他一次,就給他寫一封情書。
    但她寫了六年,始於高二。
    她翻開第一頁,沒有時間,但她知道,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心動的開始:
    寫給溫喻珩的第一封情書——
    “你是布羅茨基桀驁的美學風格,
    是曼德爾施塔姆自由的傲骨,
    是思特裏克蘭德單向奔赴的執著與浪漫,
    是特朗斯特羅姆詩裏呼喚的真實,
    無論是怎樣的荒誕詭譎,森霧雲彌,
    那都是皎月光輝下,
    爛漫璀璨、至死不渝的愛情,
    於質不在量。”
    她往中間翻了翻,一頁粘著黑色玫瑰幹花的文字,她愣了愣,心髒無以複加的痛了起來,一抽一抽的,像細密的針慢慢的刺入心髒……
    依舊沒有日期,但她很清楚這是哪一天。
    是他們分手的那天:
    寫給溫喻珩的第101封情書——
    “矮人圍著公主,遠處烏鴉在啄食死人的心髒,蝙蝠成群結隊地冷眼旁觀,舞女在為玫瑰舉行葬禮,墳墓充當神父,沉默的念著禱告。
    亂糟糟的一切,唯獨祭奠和葬禮有序。”
    她吸了吸鼻子,將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頁空白。
    提筆寫下:
    寫給溫喻珩的第1071封情書——
    “我的心髒好像被地心引力固定了,任誰都無法動搖。
    直到遇到你,我才發現,原來心髒不動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你是我的地核。”
    她合上本子。
    拉了一張移動式的小沙發到窗前,就著黑夜,吹著風。
    看了一夜的城市燈火。
    第二天她簡單的化了個妝,遮了遮她的黑眼圈然後去上班。
    她打開門的時候,2710的門也恰好打開。
    青年穿著簡單的黑色休閑裝,戴著個鴨舌帽,狹長的丹鳳眼天生含情,一隻手懶洋洋的插在褲子口袋裏,慵懶得不成樣子,他抬了抬眼皮,語氣漫不經心的,似是隨口一問:“上班?”
    安樹答抿了抿嘴,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早、早上好。”她想了想,還是主動打了個招呼。
    溫喻珩打著哈欠的動作一頓。
    “嗯……”
    “早上好。”
    安樹答帶上了門,然後開始等電梯。
    青年懶洋洋的靠在電梯門口的牆壁上,雙手環著胸,眼神渙散的盯著電梯樓層的燈一點點的升高。
    “怎麽去?”溫喻珩沒看她,依舊懶洋洋的靠著牆,似是沒有睡夠。
    安樹答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地鐵。”
    沉默了很久。
    “一起吧。”
    “啊?什麽?”
    “我送你。”溫喻珩打了個哈欠看向她。
    “順路嗎?”安樹答想了想,要是不順路,那還挺不好意思的。
    溫喻珩笑了笑,看向她:“不順路。”
    “那算了吧……”安樹答想了想,這樣還挺麻煩的。
    溫喻珩笑了笑:“行啊。”
    安樹答點了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溫喻珩好像有點生氣。
    “叮~”電梯到了。
    兩人前後腳進入電梯,現在時間還早,電梯裏就他們兩個。
    溫喻珩按了b1,她按了一摟。
    安樹答不再講話。
    電梯到25樓的時候,溫喻珩“噯”了一聲。
    安樹答轉頭看他:“嗯……怎麽啦?”
    溫喻珩氣笑了:“我不順路,但我要去radio。”
    安樹答手捏了捏衣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呢?”
    溫喻珩氣極反笑:“所以我送你。”
    安樹答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回頭去,對著電梯的門情不自禁的笑了。
    溫喻珩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裏嚼起來。
    泡泡在空氣中爆破,回蕩著囂張。
    “溫喻珩……”她想到什麽,轉回頭來。
    溫喻珩漫不經心的嚼著口香糖,懶洋洋的靠在電梯裏的橫杠上,看著她的背影,沒想到她會突然轉過頭,視線突然就撞在一起。
    他也不尷尬,慢條斯理的挑了挑眉:“怎麽?”
    “你去radio幹嘛啊?”
    “啊……”他嚼著口香糖,慢吞吞的道:“找你們江曦討錢。”
    安樹答點了點頭。
    電梯在幾個樓層停停走走。
    “叮~”電梯門開了。
    b1層到了。
    兩人前後腳走出去。
    安樹答頓了頓繼續道:“你找大老板的話,這個點他可能還沒有起床,而且今天也不一定會去radio的。”
    溫喻珩雙手插兜,懶洋洋的跟在她身後:“前麵左轉。”
    “哦。”她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你最好找闞秘書預約一下,不然白跑一趟。”
    溫喻珩慢吞吞的又吐了個泡泡。
    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這輛。”他指了指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
    安樹答點了點頭,考慮了一下,順手去拉後座的車門。
    “副座。”
    “啊?”安樹答手一頓。
    “後座門壞了。”溫喻珩靠著駕駛座的門,懶洋洋的。
    安樹答點了點頭,坐到副駕駛,然後乖巧的係好安全帶。
    溫喻珩係好安全帶後,並沒有立刻發動,而是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對麵好像隔了好久才被接通。
    “喂?”溫喻珩懶洋洋的,單手撐著車窗。
    “……”
    “在哪留宿呢?”
    “……”
    “嘖”溫喻珩挑眉笑了笑:“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
    “別睡了,現在來radio。”
    “……”
    “不為什麽,你祖宗要來了,你不得過來接駕?”
    “……”
    車裏的空氣過於安靜,安樹答仔細聽,可以聽到手機那頭,一道熟悉的男聲憤怒的吼了一句:“溫喻珩我艸你大爺……”
    對方還沒罵完就被他掛斷了電話。
    安樹答大致猜到電話那頭是誰了。
    溫喻珩挑眉,發動了車子。
    “吃早飯了嗎?”他偏頭撇了她一眼。
    安樹答今天沒什麽心情做早飯,所以並沒有吃,她本來是打算到地鐵站買些包子吃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怎麽猜也猜不到她現在會坐在溫喻珩的車裏。
    但她並不想給對方造成什麽麻煩。
    所以撒謊道:“……吃過了。”
    因為有點心虛,所以沒敢看溫喻珩的眼睛。
    溫喻珩“哦——”了一聲,刻意拉長了調子。
    另一邊的江曦,一大早就被來電鈴聲轟炸而醒。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溫喻珩”,就知道準沒好事。
    最後果然……
    嗬嗬……
    行,溫喻珩你他媽給我等著,老子還治不了你了?
    起床氣很大的某紈絝子弟報複心驟起,翻身下床,看了眼一旁睡得正香的某不知名美女,然後急匆匆的進了浴室。
    不帶一絲留戀。
    他江曦今天不把這仇報回來,他就跟他堂弟姓!
    溫喻珩把車停在路邊。
    一邊解安全帶,一邊道:“在車裏等一會兒。”
    安樹答乖巧的點了點頭:“好的。”
    安樹答拿起手機,看了看今天的工作任務,卻困意襲來。
    她打了個哈欠,立刻後悔起來。
    昨天就不該一夜沒睡,現在好了,困死她了……
    隔了幾分鍾,溫喻珩回到車上來。
    他把豆漿油條丟給她:“吃吧。”
    安樹答一愣,想要繼續撒謊:“我、我剛剛說我吃過了……”
    溫喻珩挑了挑眉,也不點破,笑的漫不經心的:“可我沒吃啊,而且買多了吃不下,你再吃點,剩下的給我,我現在開車不方便。”
    安樹答點了點頭,有些感動。
    她知道溫喻珩看出來了。
    溫喻珩好像還是沒有變,表麵上又狂又拽的,其實心思很細膩,體貼又周到。
    不知怎麽,她的鼻子有點酸。
    喉嚨裏彌漫起一陣苦澀。
    “怎麽不吃?”溫喻珩瞥了一眼她的表情,然後繼續看著前方打方向盤。
    安樹答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
    “溫喻珩……”
    “嗯?怎麽?”
    安樹答有些哽咽,但早已習慣掩飾情緒的她,並沒有表現的很明顯。
    “我剛剛說謊了。”她坦誠道。
    溫喻珩嘴角勾了勾,眉骨微抬:“哦?是嗎?”
    安樹答把吸管插.進豆漿杯裏:“我其實沒有吃早飯。”
    “那為什麽不吃?”溫喻珩皺了皺眉。
    他沒有問她為什麽騙他。
    就好像,他知道她撒謊的原因似的。
    安樹答吸了幾口豆漿,然後拿起油條,從中間輕輕的撕開:“懶得做,也沒有什麽胃口。”
    她說的是實話。
    每年一入夏,她的胃口就急劇下滑,明明餓的前胸貼後背,卻對食物毫無欲望。
    可能是這個原因吧,她一直都屬於吃不胖的類型。
    還真是沒有公主命,一身的公主病。
    安樹答如是嘲笑自己。
    她塞了一口油條進嘴裏。
    溫喻珩“嘖”了一聲:“你怎麽不說你廚藝差?”
    安樹答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她確實不怎麽下廚,自從大四從宿舍搬出來住之後,她哥和柏圖隔三差五就會來她租的房子裏看她,然後她哥就會給她下廚。
    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是點外賣就是煮泡麵,好一點的時候就是拿剩飯做個蛋炒飯吃。
    過得相當的“現代青年”範。
    “主要是……也沒有鍛煉的機會……”安樹答嚼著油條有點噎,然後喝了口豆漿順喉嚨。
    “工作很忙嗎?”溫喻珩懶洋洋的扶著方向盤。
    安樹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忙著畢業論文,而且我本來就是實習生嘛,忙一點也挺正常。”
    溫喻珩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國外的大學畢業這麽早嗎?”她又問道。
    但溫喻珩卻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麽:“我提前修完了學分,早一年畢業了。”
    安樹答點了點頭:“哦。”
    兩人都沒再說話了,安樹答靜靜的小口吃著早飯。
    車子停在雜誌社所在大樓對麵的路邊。
    “那我先下去了。”安樹答解著安全帶道。
    溫喻珩慢吞吞的“嗯——”了一聲。
    他把車停好後,就邁著懶洋洋的步子直奔江曦的辦公室。
    江曦已經到了,翹著二郎腿半躺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打著手遊。
    襯衫解了幾顆扣子,露出鎖骨處的大片皮膚,顯得邪魅而不羈。
    休閑西服外套被他隨意的扔在一邊,鞋子脫了,歪七扭八的倒在地毯上。
    溫喻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江曦用餘光撇了他一眼。
    手機界麵上剛好是“勝利”的結束局。
    他冷笑了一聲,把手機扔到一邊,然後“騰”一下坐起來。
    “溫喻珩,你他媽狗不狗?”
    溫喻珩沒多搭理他,雙手依舊漫不經心的插著褲兜,繞過沙發,徑直坐到一張轉椅上,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擦著地麵,讓轉椅晃著轉著,他一隻手支著腦袋,慢條斯理的笑起來。
    “火氣別那麽大,我是來解決溫優度小姐和貴社的經濟糾紛問題的。”溫喻珩狹長的丹鳳眼天生含情,此刻卻是懶洋洋的有些漫不經心。
    江曦翻了個白眼:“拖欠工資而已,而且都說了是財務算錯了,我們把剩下的一萬補回來不就行了?那麽點問題還經濟糾紛?不是我說,溫大律師,你講道理嘛?”
    “講道理不是一個律師的職責。”
    江曦嘴角抽了抽,扯,我看你繼續人模狗樣的扯!
    “講法才是。”
    江曦笑著笑著,就氣血上頭了。
    “那您今天過來解決問題,怎麽空手來呢?合同都不帶?”江曦笑的臉都僵硬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溫喻珩懶洋洋的翹起二郎腿,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作為一個至今零敗訴的優秀律師,過目不忘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江曦抽了抽嘴角。
    他實在受不了:“就這麽點小事,咱私了行不?”
    溫喻珩懶洋洋的:“溫優度,我妹妹,你覺得我能看她受委屈?”
    江曦:“你要不同意,我就……”
    “威脅、勒索,我們可以多拿一份違約金……”溫喻珩漫不經心的環胸。
    “我就追安樹答。”江曦淡定的扯皮,笑的人畜無害。
    “私了。”溫喻珩毫不猶豫的賣了溫優度。
    江曦露出得逞的笑容,大早上擾我清夢,我還治不了你了?
    但溫喻珩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語氣拽吧拽吧的問,“……她會看得上你?”
    江曦齒縫間擠出一個“艸”字。
    發自肺腑。
    他到底為什麽要和一個法學係的高材生逞嘴上功夫?
    尤其這貨還是溫喻珩。
    笑著笑著他突然就有點欲哭無淚。
    他江曦一個情場老手還看不出來嗎?
    溫喻珩這貨壓根就不是認真來討錢的,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還死鴨子嘴硬。
    卻苦了他一大早還要早起……
    娘的,他什麽時候起過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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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各度秋色
    溫喻珩:你知道還不配合一點?
    如果覺得這本還不錯麻煩大家奔走相告一下下~
    老色的數據太不好了嗚嗚嗚~